萬人將見隻一次齊射,就打退了秦軍的進攻,心裏十分得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繼續擂鼓,讓第一批士卒衝上去。萬人將眼看著秦軍狼狽地拖著傷員後撤,更加得意了。讓士卒追出百步,用鍾聲招迴。第二批攻上來的秦軍中加上了盾牌兵。在他們繞過巨石後,萬人將還是像上一次那樣,進行了一次齊射。盾牌兵本來在山坡上就站立不穩,一千支箭射來,巨大的衝擊力幾乎擊倒了所有的盾牌兵。好在他們及時反應,拚命地舉起了盾牌,擋住了絕大部分第二次射來的箭,然後在戟兵的扶持下倉皇離開。這片由巨石分隔開的小道成了趙軍的福地,秦軍試了幾次都很難通過,反而有了不小的傷亡。


    一個時辰後,支援的趙軍趕到。萬人將十分得意地向過來的趙軍將領示意自己的作戰經過,那些將領們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直接打萬人將的臉,都附和著說些頌揚的話。


    過來的援軍就完全不用插手眼前的戰鬥。秦軍似乎對突破趙軍的防禦也沒有特別的辦法,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嚐試著以前的進攻套路,自然也就隻會得到以前的結果。以幾名秦卒受傷為代價,退了迴去。起來增援的援軍沒有別的事做,他們派軍使向趙括報告自己已經趕到前線增援,然後將領們就在壁壘上觀戰,其他士卒在山下原地休息。趙括沒有別的指示,軍隊也就維持著現在的態勢。


    太陽西下的時候,秦軍停止了進攻,退迴山穀。傷員在之前已經後送。趙軍萬人將見秦軍退去,立即派人向趙括報捷:丹朱嶺“在援軍的支援下”已經打退了秦軍的進攻。給了支援的趙軍很大的麵子。趙括迴答道:“凡戰者皆倍食!”由於他這裏戰局正在膠著,他沒有精力前往丹朱嶺。隻讓一名門客跟軍使迴去傳達命令。


    從上午打到日落,趙軍二十四個營和秦軍十八個營打得難分難解,雙方的損失都很大;但雙方士卒都殺紅了眼,輕傷員裹裹傷就又重新投入戰鬥。在戰鬥精神的支持下,趙軍列陣越來越熟練,速度也快了起來,慢慢地似乎有了些優勢。趙括希望太陽不要落得太早,如果再在兩三個時辰,趙軍沒準就能戰勝秦軍了。


    但太陽還是下山了,巨大的山影覆蓋在戰場上,天色暗了,秦軍鳴金收兵,趙軍無力追擊,隻能也鳴金收兵。


    趙括以極有煽動性話語稱頌了參戰的各軍:“秦以暴虐,荼毒天下,賴吾趙與之抗,而不得肆其意也。上黨歸義於趙,天也。秦逆天而行,必受其殃!天殛之,天殛之!汝其順天伐逆!”


    趙軍十分激動地揮動著手中的兵器,高唿:“天殛之,天殛之!”


    趙括下令這三軍士兵今晚均得倍食!


    這一天,已經有五個軍倍食了。趙括為了突破僵局,已經盡了全力!


    夜間,趙括想拉三個軍過來,但狹窄的南麵壁壘之間已經容不下如此多新到的軍隊。趙括隻得在營地裏先行整頓,讓二十四個營的正兵一萬二千人,以及可以作戰的奇兵十個營五千人過來安營,準備明天大戰。


    趙括在巡營的時候,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各軍將領:四個營的趙軍,大約與三個營的秦軍戰力相當;如果明天秦軍出戰的人數不多,我軍可以用超過這一定額的兵力壓倒他們,並盡量接近對方的壁壘,如果可能,加以破壞。


    最後,趙括終於出現在丹朱嶺上,當麵聽取了萬人將和援軍兩名五千人將的報告,三人眾口一詞,稱讚這一次給了秦軍一個大的教訓!五千秦軍不能越那塊巨石一步。趙括親眼觀看了那塊巨石,還到巨石後麵察看了斑斑血跡。見受了潮的弓箭還能在五十步以外造成嚴重的傷亡,心中暗喜:明天可以把弓箭兵投入戰鬥了。在迴去的路上,他把丹朱嶺萬人將的戰果也向各軍將領轉述了一遍,告訴他們弓箭可以射到五十步開外,如果需要,可以試用。迴到大帳,他讓軍使向守南麵營壘的趙軍傳達命令,準備一千弓箭兵出城作戰。


    八月十五日清晨,晨曦漸漸散去,長平在鼓聲中迎來新的一天。沒有人記得,今天是中秋,頻繁的戰事已經讓人滿腦子裏都是拚殺了。但昨天在南麵與秦軍廝殺了一天的趙軍卻沒有隨鼓聲而起,他們的各級軍官當天夜間就前往山丘的各處坊肆尋歡作樂去了,現在還沒有迴來。夜間領到的倍食賞賜,正是他們尋歡作樂的本錢!


    例行的點軍結束了,昨天出戰的三個軍各派出軍使向趙括報告本軍士卒幾何,傷員幾何,各種疾病幾何,唯獨沒有說他們的中層軍官目前都不在營中,而營中實際上處於渙散的狀態——這是戰後的常態,不值得報告。


    照例的早餐,早餐後各軍列陣出戰。


    趙括依舊前往南麵的營壘,監督南麵的攻擊作戰。他觀看著第一隊四陣十二營出營列隊。加強給這支部隊的三個營是曾經參加過作戰的營,素質比其餘九個營要好,列陣要快一些,趙括心裏更有了底:二十五個軍,幾乎個個都有作戰經驗了!


    汲取丹朱嶺作戰的經驗,趙括也把一千弓箭兵集中使用,而不是讓他們分散在各營。


    隨著鼓聲在各自響起,戰鬥在整個丹水岸邊展開。由於趙括的叮囑,這次出營作戰的趙軍都比秦軍多出三分之一,希望憑借數量的優勢,彌補訓練質量的不足。不時響起的弓弦聲,也昭示著弓箭重新迴到戰場上,拚殺的血腥程度更強烈了。


    趙括讓人控製著弓箭兵在全軍的最後排,準備等秦軍陣型散亂時進行齊射,以給予秦軍最列強的殺傷。奇兵也都伏在營門內,隨時準備出擊。


    趙括憑直覺看到,今天出陣的秦軍,應該就是昨天出陣的那支部隊,並沒有更換新的生力軍,這讓趙括心中一喜。昨天戰鬥的激烈程度,恐怕一夜休息是很難恢複的,今天的秦軍可以認為是一支疲兵;而自己可是從後方調上來的新銳力量!不提人數上的優勢,就從體力上,自己的部隊也要優於秦軍!


    戰鬥如趙括預想地那樣展開,惟一不同的是秦軍也配備了弓箭兵,並在雙方衝鋒前先進行火力攔阻,力圖打亂趙軍的陣勢。但由於弓力不足,趙軍的陣型隻有些微的錯動,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並發出了猛烈的撞擊。


    趙括明顯感覺到秦軍體力不支:以前幾天的作戰中,第一次撞擊通常以趙軍的失利而告終,趙軍必須用第二陣進行補充撞擊,才能殺散秦軍的第一陣。但這一次,雙方的陣勢幾乎同時散開!


    連續三陣都是如此,第四陣幾乎就成了決定性的力量:它與剛剛集結成的第一陣發生了猛烈的撞擊,終於殺透了這一陣!在一對一的情況,趙軍能夠殺透秦軍一陣,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但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秦軍第二陣也集結完畢,衝殺上來,撞開了趙軍的第四陣……


    弓箭兵在一聲口令聲中,齊射出三支箭,追趕著後退的秦軍。這也激怒了秦軍的弓箭兵,同樣射過來漫天的箭雨,射倒了一大片趙軍。但由於弓箭的射程不遠,幾乎沒有對整好隊交戰的士兵造成影響,被殺傷的大多是迴退或列隊中的士兵。


    由於弓箭的參與,雙方的減員速度迅速增加,不得不提前派出第二隊出城作戰。


    趙括感到今天這裏的戰事或有希望出現轉機,派出一名軍使,再調一軍過來。由於丹水沿線都在激烈的戰鬥中,他沒敢從丹水防線上抽調,而是從擔任最東邊壁壘守備任務的部隊中抽調了一支暫時沒有守禦任務的軍下來。趙括預計早則日昳,晚則日晡必至。等這個軍到達時,趙軍也應該在這裏取得了決定性的戰果,可以向秦軍壁壘發動進攻了——這不能讓苦戰了一天的野戰部隊來完成,而應該另調一支新銳。為了不削弱東邊壁壘的防禦,趙括又從山丘抽調了一個軍,補充東邊的防禦。


    東邊麵向一片穀地,對麵有一座山丘完美地屏障著,幾乎不可能遭到攻擊。但這隻是相對的。這裏的地勢並不險要,對麵的山丘隻能直到遲滯敵軍的作用,如果沒有充足的兵力,那是防守不住的。而這裏一旦失守,整個長平的側背就暴露出來!所以,無論是廉頗還是趙括都十分重視這裏的防禦,雖然這裏一直沒有戰事,但絲毫不敢調動這裏兵力。


    但現在趙括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因此他才冒險調動了一個軍投入進攻作戰;而且同時調動了一軍加強過來。


    在新的部隊投入戰鬥後,趙軍的優勢更加明顯,秦軍明顯是在被動招架;趙括認為隻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擊潰他們了。但是狹小的戰場難以再容納別的軍隊,連派出奇兵作戰都十分擁擠。趙括隻得寄希望於目前作戰的趙軍能夠盡快擊潰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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