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園四周依舊沒有什麽人,隻是與去年比較起來不再那麽荒涼,門口的白玉柱上的鏽跡斑斑也修複了不少。


    “可惜這次來的倉促,沒帶太多東西。”秦長魚看了一眼手裏的黃紙和元寶,和他去年的祭品比起來可差的太多了。


    但附近距離最近的一家棺材鋪裏就隻有這麽點東西。


    “心意到了就好。”寧北沒有在意這些東西,人死如燈滅,除了白骨之外再無其他留下,除了聖人或可留存氣息於大道之內。


    頭頂有神域,腳下卻並沒有幽冥。


    還是那一座墳,在墳墓後麵還擺放著一口漆黑色的棺材,表麵上殘存著風雨吹打的痕跡,地麵也輕微陷落,一看就是已經放在那裏很長時間沒有被移動過。


    秦長魚對著墳墓行了一禮,輕聲道:“這個世界上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了不知什麽時候我們才能一窺全貌的地步。”


    寧北蹲下身子,南明離火在墓碑之前盛開,雖然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溫度,但卻讓黃紙和元寶燃燒的特別幹淨。


    傳聞朱雀擁有涅槃之力,向死而生。


    若是用南明離火祭奠,或許可以傳達些什麽也說不定。


    “落葉和枯木無論是沉在水下多久,早晚都會有浮現上來的那一天,我們的時間還足夠,不急。”


    寧北望著冰花一樣的火焰,目光中滿是平靜。


    他曾嚐試過盡可能早的找到十七年前那件事的真相,但唯一的線索卻死在了譙山的青樹林,有人不想讓他查下去。


    秦牧也不想提起當年的細節。


    如果是換做其他人麵對著這些層層阻礙或許會更加想要查下去,但寧北不同,他知道意氣用事除了會壞事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既然你現在不想讓我查,那我就等到以後,你們總不能遮掩一輩子。


    無論遇到任何事都要保持絕對的理智和冷靜,這是師兄曾經教過他的話,也是寧北自小到大無時無刻不在銘記於心的內容。


    將最後一張黃紙和最後一個元寶燒完,秦長魚拍了拍寧北的肩膀,開口說道:“走吧,高憐生應該快到了。”


    墳墓中埋葬著最親近也是最陌生的兩個人,寧北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著將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一遍,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於是在聽到秦長魚的話後就跟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青藤園,那一座墳墓之前的南明離火還在綻放著,一點點的逐漸熄滅,和從空中落下的雪花混合在了一起,讓人分不清楚。


    ......


    ......


    “老板,來兩碗餛飩,別放索菜,那東西味道太怪了。”二人尋了個最近的早餐鋪子坐下,秦長魚對著攤鋪老板喊了一句。


    冬天在四季之中本就是白晝最短的,從天蒙蒙亮起到現在,街上的行人方才開始漸漸地多了起來。


    餛飩味道很不錯,很正宗,在這飄雪的寒冷日子裏能夠吃上一碗熱騰騰的混沌是足以稱得上是享受的事情。


    高憐生來的很快,並沒有讓他們等太長時間。


    “老板,再來一碗。”秦長魚敲了敲桌子,頭也不抬的又喊了一聲。


    “好嘞。”老板應了一句,對於高憐生身上的繡衣使衣服稍稍感到敬畏。


    寧北喝了一口熱湯,問道:“聽說妖國來人了。”


    高憐生點點頭,望著不遠處鍋裏升騰的熱氣在冬日裏肆意攀升,道:“來了,琅一的死成了妖皇的借口,禮部沒法阻攔。”


    秦長魚聽了冷笑一聲道:“沒法阻攔?我看他是巴不得妖國來人。”


    吃了那麽大的一個虧,相當於斷去了李承煥的臂膀,在這種情況下指望這位禮部尚書會全力與妖國周旋,顯然是不可能的。


    說不定妖國一行能夠順利進行,背後還少不了這位禮部尚書的推手。


    寧北接著問道:“有妖靈一族的人跟來嗎?”


    “有一位。”


    攤鋪老板將餛飩送了上來,高憐生伸手接過,舀起一個囫圇吃下。


    他休息的時間並不多,自從成為繡衣使副使之後基本每一天都是在忙碌,不曾停歇過,擁有了位高權重,卻也喪失了一些東西。


    比如一大早出來吃上一碗餛飩。


    “修為如何?”


    “不知道,妖靈一族修行左道,氣息詭異,沒有動起手來很難從表麵判斷修為境界。”


    “聽說他們是為了陸海棠而來的。”


    “應該隻是借口。”


    “真正目的知道嗎?”


    “不清楚。”


    “妖靈一族真的推算到了陸海棠身處何處?”


    “真的。”


    “在哪裏?”


    “白羊郡。”


    二人之間的交談很直接,一個問一個答,沒有一句廢話。


    聽到陸海棠在白羊郡的時候寧北就沉默了下來,沒有在繼續詢問。


    他知道這個答案可能是正確的,因為第五長思就是在離開白羊郡的時候與陸海棠相遇的。


    隻是沒想到時隔數月,這位浪蕩子竟然還留在白羊郡沒有離開去下一個地方。


    不過說來也是,天下雖大,在哪裏對於陸海棠來說都沒有什麽區別。


    看著沉默下去的寧北,高憐生輕聲道:“這件事我不能插手。”


    還是之前那個無法解除的死結,在兩國和平的大戰略下,不允許出現任何破壞規則的人出現。


    徐凡殺琅一用了迴春木的借口,但陸海棠殺七皇子卻是什麽借口理由都沒有。


    更何況琅一地位雖高,與妖國七皇子,妖皇夫婦的兒子之間定然是無法比較的。


    所以妖國來人要殺陸海棠,有大義在。


    除非神朝這頭準備與妖國開戰,否則繡衣使不能插手這件事,甚至就連神朝的各大氏族以及諸多宗派也不能參與進來。


    這才是寧北沉默下來的原因。


    兩位大修行者,再加上一個不知深淺的妖靈一族之人,能夠準確找到陸海棠的位置,這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是必死之局。


    “什麽時候動身?”寧北看著麵前的高憐生,在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再度開口問道。


    “一個月內。”


    高憐生將自己的餛飩吃了個幹淨,看著寧北說道:“這次事關重大,你不能輕舉妄動。”


    寧北沒有說話。


    高憐生起身:“因為除了妖靈一族之外,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妖皇的一封信。”


    他轉頭看了一眼熱鍋內升騰的熱氣,轉身離開了攤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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