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真話本就不多,兩三杯酒就勝過一大段對白。


    簡陋的舊院裏,當秦長魚與洛留二人聯袂而來之時,寧北正站在那株小樹之前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聽見二人的聲音之後方才迴過神來。


    “在下洛留,儒院弟子,見過小侯爺。”


    見到寧北的第一眼,洛留就眼前一亮,邁步上前行了一禮,開口說道。


    言語之中,多有親近之意。


    這是一個心思坦蕩之人,這是他帶給寧北的第一印象。


    “洛師兄客氣,不敢當。”


    寧北迴了一禮,雖說二人並不同屬一個勢力,但無論是從修行界的規矩來講還是自顏先生那裏去論,洛留入門的時間都要更早,自然是他的師兄。


    秦長魚打斷了二人的見禮,不耐煩的走進屋子掀開鍋蓋探頭打量:“我說,你今晚就熱了這幾個剩菜?連個湯都沒有。”


    他在晚宴上待的時間越久,就越想迴來吃多家常飯,可真正迴來之後,卻又嫌棄寧北的敷衍,反倒是開始想念起晚宴上的奢華。


    寧北知曉他的性子,淡淡道:“反正你已經吃過了,不吃也無所謂。”


    “吃,憑什麽不吃?別的菜不說,就這盤青椒魚土豆,青椒是我買的,土豆是我削的,就連魚也是我釣的。”


    溫著的剩菜飄出了淡淡的香味,在這夜色中連成一片,寧北很喜歡這樣的味道。


    以前在青坪鎮的時候每次到了飯點四周許多人家都會同時生活做飯,飯菜的香味與煙囪的煙味交織在一起。


    “我懂你的心思。”哪怕是剩菜,洛留也不介意,盛了一碗白米飯夾了一口糯粉條,因為剩菜的緣故味道反而是更濃了一些。


    “什麽?”寧北吃飯的動作微微的一頓,問道。


    洛留模糊不清的說道:“以前在儒院的時候,每天修行之外最期待的就是吃飯時間,尤其


    是到了冬天,天寒地凍之下能瞧見青煙扶搖而上,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白菜豆腐湯,那感覺,太迴味了。”一邊說著,他一邊閉上眼睛仔細的咀嚼著口中飯菜,滿臉的迴味無窮。


    寧北沉默了一瞬,然後為洛留倒了一杯酒,的確是這種感覺。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什麽煙火人家的特殊味道,就你們兩個事兒多。”秦長魚看著滿臉懷念的兩人頗為不屑的說道:“我自小穿錦衣,出入皆奢華,床但凡硬一點我都睡不著,就連吃飯的盤子碗筷都必須是上等佳玉,你們這些窮酸就是沒過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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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端著破了一角的烤泥碗,握著破木頭製成的歪頭筷子,不停地冷笑說道。


    “你現在這幅樣子,說這些話可著實沒有半點說服力。”洛留咽下了一大口菜,看著秦長魚嘴上的油光,實在沒辦法將他這副模樣和口中描述的那錦繡公子聯係到一起。


    秦長魚冷哼一聲,暗自嘲笑洛留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一些,今晚本就是幾道剩菜,沒有多少,眼看著就不夠三人吃用,趁著洛留說話的時間,他又急忙多夾了幾筷子。


    洛留心思簡單,沒有想太多,還在自顧自的感慨:“當初年紀還小,什麽都不懂就認了師父他老人家做師父,當時隻覺得有位聖人師尊很威風,直到後來慢慢長大了才感到壓力巨大。”


    “師父是聖人,師兄早已經是承聖境界的大修行者,被譽為神朝五境可進前三,我這些年的壓力,可是不小,每當嗅到這些煙火氣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個真人。”


    “但就是這麽努力修行,前不久還是輸給了那位小聖人。”


    他搖了搖頭,頗為感慨。


    所謂君子之交一見如故。


    幾人雖然隻是初次見麵,但相處之間卻很投緣。


    寧北端起盤子將裏麵的剩菜全都扒拉到了自己的碗裏,然後道:“畢竟是小聖人,輸給他不丟人。”


    秦長魚也是有樣學樣,三兩下就將剩下的菜都撥到了自己碗裏,低著頭大快朵頤。


    洛留歎了口氣,拿起筷子說道:“輸贏是小事兒


    ,現在輸了,以後贏迴來就是,我倒是並不在意,隻是覺得有些丟師父師兄的人。”


    舉起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他盯著已經空蕩蕩的幾個盤子好一會兒方才無奈的放下了手臂,再度深深地歎了口氣。


    幽怨道:“二位也太不地道了一些。”


    還是自己經驗不足,這才被擺了一道,怪不得旁人。


    洛留仰天看了一眼月亮,胸中委屈頓時化作豪氣幹雲,一口將杯中酒喝光,然後捧著半碗白米飯幹吃了起來。


    “食不言寢不語,古人誠不欺我。”


    如果忽略掉其中些許瑕疵的話,那麽今晚的第一次見麵無疑是很完美的。


    洛留的性情很好,為人和善,在飯後與寧北促膝長談了近一夜時間,談天說地引經據典,從神朝到七錄齋再到黎明百姓和那句大宏願。


    直到天色漸漸明亮之後方才滿意的停了下來,在此睡下。


    正如昨夜秦長魚和洛留猜測的那樣,在晚宴上的眾人發現他們二人同時離去之後,都是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尤其是關海和齊帷語二人。


    若是儒院和秦家聯起手來,這個結果對於關家來說絕對算不上是什麽好事。


    就連白馬寺和廣陵道也是有些意外。


    齊帷語以前曾經不止一次被儒院拋出橄欖枝,因此也算是有些交情,便想要詢問一番,可無論怎麽問,都隻能得到一個答案。


    不知。


    儒院的其餘幾位弟子全都不知道洛留去了哪裏,看神情不似說謊。


    那想要知曉其中內情就隻能詢問那位大儒了,可人家輩分極高,今日剛剛進入朝歌城還未開晚宴之前,顏迴顏先生就特意趕去拜見,由此可見其地位。


    在場除非是禮部尚書親自開口詢問,否則其他人,還沒有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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