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陌生是很難去具體判定的,模糊且抽象。


    從感情上來說很陌生,但基於為人子的責任來講,報仇雪恨這種俗套的事情就成了所必須要做的事情。


    有時候就是這樣,責任這種東西往往在你還搞不清楚且什麽都不明白的時候就已經莫名其妙的壓在了你的身上,偏偏還不能放下。


    坐在馬車上,寧北想著梅仁脈和別來院這兩個名字,覺得很有意思,明明是人脈極廣,卻偏要叫梅仁脈。


    明明是個做生意的地方,院名卻叫別來。


    有意思的地方通常也應該住著有意思的人,隻是還沒有見麵,卻不知道院子裏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意思的。


    馬車有些顛簸,比不上避風雨客棧的那輛舒服,車夫也是個憊懶貨,無論是眼力還是能力都差黃二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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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一件自己不太在意的事情,越靠近心裏反而是變得忐忑了起來。


    “公子,別來院到了。”


    思忖間,車夫的聲音從車前響起,銀錢早坐車之前就已經給好了,寧北下車後道了聲謝便抬頭看了過去。


    這裏來往進出別來院的人很多,門前長街上排著幾十輛的馬車,院子裏的人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能在京都裏販賣情報消息,並且如此大張旗鼓的不加掩飾,看來這個梅仁脈真的如常漸離說的那樣很有人脈。


    這裏每天都會有新麵孔出現,所以寧北的到來並不能引起任何注意。


    別來院很怪,與外麵的環境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乍看起來十分的突兀,走進院門之後是一片足以容納幾百人的巨大廣場,廣場邊緣建造著幾個涼亭供人休息。


    每個人都在說著話,近百人的聲音湊到一起就很吵鬧。


    地麵並不幹淨,搭眼一掃還有許多的雜草,在深秋當中日益枯萎,想來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徹底染霜凍死。


    而別來院裏最怪的地方不是廣場和雜草,也不是遠處若隱若現的灰色高牆,而是麵前的短橋。


    說它是短橋當然是因


    為真的很短,大概隻有丈許長,而且橋下的水很淺,甚至隻能剛剛沒過膝蓋,最讓人想不通的是這麽短的橋,這麽淺的水,一側竟然佇立著一個巨大的水車。


    這樣的組合顯得古色古香,在北方的朝歌城卻恍若是見到了江南景象。


    很好看,但卻是很怪。


    在短橋對麵還屹立著一麵石碑,上麵雕刻著一男一女以同樣的姿勢高高舉著一個看不清是什麽的物件兒,模樣虔誠,就好像那天在雞鳴山秋日祭之時神主教會的那名主教一樣。


    這應該是類似祭祀的舉動,祈禱著未來一年的風調雨順,河道暢通。


    他駐足在石碑之下,身旁的陽光卻忽然被陰影遮擋,偏頭去看,隻見幾個身材高大的大漢將他圍在了中間,滿臉的胡茬子,一眼看去就是極為濃厚的江湖氣息。


    身上氣血沸騰,稍加感受就可以知曉這幾位都是第三境的武修。


    迴頭看去,發現那些原本在廣場之上自顧自聊天的近百人也都是默契的停了下來,目光齊齊的注視著他,一時之間這別來院裏除了水流與水車轉動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顯得極為安靜。


    “有事?”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這幾人,淡聲問道。


    幾個大漢都在看著他,目光無比的冰冷,那是真正能夠殺人的目光,但他們終歸還是沒有動手,而是朝著兩側緩緩讓開,一個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從後麵走了過來。


    這人的打扮很特殊,穿著一身的道袍,身形枯瘦,尤其是山羊胡子十分的紮眼,雙眼細長,閃爍著妖狐一般的皎潔。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寧北,開口道:“看來你並不知道別來院的規矩。”


    規矩?寧北眉頭微皺:“什麽規矩?”


    山羊胡子看著他,語氣微冷:“別來院的規矩。”


    這是廢話,寧北看著他,並不說話。


    山羊胡子揮了揮手,圍在四周的那幾人盡數退去,他抬手拈著自己的胡子說道:“在別來院做買賣最開始的規矩隻有一個,等候。”


    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廣場上的那些


    人,淡聲說道:“那些人都在等,有的等了幾天,有的等了十幾天,最長的一個等了兩個月,但他們依舊在等,沒有我的人上前牽引,絕不會獨自走過這座短橋。”


    “這就是別來院的規矩,要來這裏做生意,就要遵守我們的規矩。”


    寧北看著身後的短橋,心中沒什麽情緒,道:“可我已經過來了。”


    山羊胡子點了點頭:“這就是我們別來院後來有的第二個規矩,若是你覺得自己要做的買賣足夠大,足夠重,那就可以不去管外麵廣場上的人,直接走過來,將你要做的生意告訴我,若是真的足夠大,我會帶你去見梅仁脈。”


    “若是不夠大的呢?”


    山羊胡子微笑道:“那你的屍體就會被扔進這條河裏。”


    他指了指後麵那條河水不過膝蓋的小河,聲音很輕。


    不過他這話說完之後隻是停頓了一瞬後就再度開口道:“不過規矩也是分人的,旁人來了規矩是規矩,可小侯爺來了這規矩就可以不是規矩,無論你要做的買賣大小,我都會帶你去見梅仁脈。”


    對於對方認識自己,寧北並不覺得意外,若是號稱什麽消息都能得到的梅仁脈這裏沒有關於他的消息,那才是讓人意外的事情。


    “我要做的生意不小。”


    他平靜說道。


    山羊胡子側了側身子,抬手引了一個方向說道:“請隨我來。”


    走過那麵灰色高牆,在複雜的建築地形裏拐了不知多少個彎路,最終停在了一座巨大的池塘之上。


    整個池塘之上就隻有一條木板鋪就而成的道路,直通著中心處的亭子。


    無論是走上去還是離開都隻有這一條路,算得上是絕對安全無憂的所在。


    “在您過去之前,還有個規矩要提前確定一下。”


    山羊胡子站在水池邊上說道。


    寧北看著他。


    山羊胡子微笑道:“您的身份尊貴,無論生意大小都可以走過那座短橋,但生意就是生意,無論大小都要付錢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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