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逸塵不再繼續先前的話題,另說道:“那天雨夜,雲姑娘的三師兄、十四、十五師兄是自告奮勇下山去尋汐姑娘的,還是由尊師定的。”


    雲龍葵搖頭道:“小葵也是在第二天早上才聽師傅提起他已命三位師兄下山,前去尋師姐的,故而當天晚上之事,小葵便不清楚了。”


    薑逸塵道:“原來如此,在這兩天中,雲姑娘可有印象觀中還有哪位道兄,或是哪位道長,尤為關心汐姑娘是否歸山?”


    雲龍葵沉默了一會兒,顯然正在極力迴想,而後緩緩道:“那夜大雨之後,眾位師叔或多或少都有提起過師姐此行下山,會否因遭遇大雨之故,滯緩行程,在得知有三位師兄下山後,便也放心許多。而大師兄向來是極為關心我們師弟師妹的,自師姐下山後,他便念叨過好幾次,私下還偷偷嘟囔,師傅怎麽不遣他下山去幫師姐,除開大師兄外,還有那古道熱腸的九師兄也是如此,若單單說這兩天有問起過師姐何時歸來的,好像還有那麽幾位師兄,不過這一時半會兒,小葵也記不全。”


    薑逸塵聞言提醒道:“其中可有雲山雲亂兩位道兄?”


    雲龍葵道:“咦,那二十一師兄,倒還真提起過一次,好似再問師姐會不會路上出了什麽岔子,耽擱行程。”


    薑逸塵笑道:“看來貴觀各位道兄還是極為顧念同門之情的。”


    好聽的話,總是聽來悅耳,使人歡愉,聽到薑逸塵誇讚起自己的門派,雲龍葵的自豪感不免油然而生,露出笑意,說道:“這是自然。”


    見少女正陶醉於喜悅之情,薑逸塵的心,卻忽而一沉,他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倘若這其中真有古怪,這雲天觀中真出了內鬼,那他剛才的誇讚豈不是最大的諷刺?


    他當下的所做所為,好比摘下一朵薔薇,將綻放的美豔送與這淳樸善良的少女,而在一兩個時辰之後,甚至可能是在下一刻,他便用薔薇的鋒銳莖刺,去刺傷這顆天真爛漫的少女心。


    半晌沉默,薑逸塵還是決定繼續發問,時間無多,他得趕快為雲天觀揪出那內鬼,倘若真不存在內鬼,他便可安心離去,而隻要內鬼存在,他不得不想方設法幫著雲天觀渡過此次難關,而後再尋良機,混入幽冥教。


    薑逸塵開口道:“雲姑娘可否說說對七位道長的印象?”


    雲龍葵有些不解,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薑逸塵鄭重道:“這很重要。如若雲姑娘也注意到幾位道長近來在做什麽,也請告知一二。”


    雲龍葵見狀,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如實相告,說道:“二師叔,齊地福,在師傅一輩中年紀最大,性格也最為溫和,是除了師傅之外,最為疼愛我們這些弟子的長輩了,師姐師兄們和小葵,平常若是在丹道和功法修煉上有不明白之處,也最喜歡找二師叔答疑解惑。”


    “三師叔,齊玄策,和二師叔相比,便不那麽討人喜歡了,畢竟三師叔總是板著一副生人莫近的臉,拒人千裏之外,可小葵明白,三師叔隻是太過喜愛鑽研於煉丹之道,因而不希望有人常去打攪他罷了,隻要瞅準時機,在他沒有把自己關在書房或是丹房中時,去同他討教或是嘮嘮日常,他還是很平易近人的,而且說到開心處,他定然會教你些煉丹的小竅門,讓人受益匪淺。”


    “四師叔,齊黃肅,可是觀中的奇才,除了丹藥之術外,他在符籙之術上也有高深的造詣,小葵和許多師兄對她都崇拜得很呢。就是前日大雨,雨勢過大,四師叔窗門沒關緊,不少符籙紙被打濕,可把他心疼壞了。”


    “五師叔,齊宇班,同三師叔一般,都癡迷於丹道,是比師傅更要廢寢忘食之人,雲天觀中有一記錄榜,比的便是閉關煉丹成丹最佳的記錄,現今記錄前三者便是五師叔居首,而三師叔和師傅分列其後了。”


    聽到這兒,薑逸塵大感興趣,不由插嘴道:“噢!還有記錄榜單這事?也是為枯陳乏味的煉丹之道增添了些幾分趣味啊,可不知這榜單的評判標準為何?”


    雲龍葵解釋道:“煉丹者自薦自評後,再由太師伯、太師叔們和眾位師叔根據煉丹者閉關天數和成丹功效,進行綜合評定。師傅是閉關一個月,煉成了大還丹,名列榜單第三。三師叔是閉關半個月,煉出空明散,名列榜單第二。名列第一的五師叔,僅是閉關十天的功夫便煉出了無我丹。據說這無我丹和空明散的藥效相近,服用後可在一定時間內,具有以一敵十的能耐,藥力的反噬作用微乎其微,可謂是靈丹妙藥,隻是以散成丹更難,且五師叔的閉關時間更短,故而比三師叔略勝一籌。”


    薑逸塵道:“真了不起,那餘下三位道長呢?”


    雲龍葵繼續說道:“六師叔,齊宙淩,和三師叔的脾氣又大不相同了,三師叔隻是喜靜,而六師叔則有些喜怒無常,小葵也抓不懂他的情緒,總是不知何由惹惱了他老人家,遭他喝罵。不過,六師叔最是嫉惡如仇,在同幽冥教合作後,他曾與師傅當麵破口大罵,鬧得很不愉快,而在那次幽冥教教主冥河來討要丹方時,對方險些和我們在天璣殿上動起手來,是六師叔氣勢洶洶地掠到冥河身前,瞪著冥河,硬生生將對方的氣勢壓下去,方才避免了一場打鬥。”


    “七師叔齊洪力和八師叔齊荒武,是年紀與我們最相近的,七師叔總是朝氣蓬勃,好似有用不完的洪荒之力,每天白天再給我們授課前,都得先扛著數百斤重的煉丹鼎在觀中先跑上十個來迴,晚上還有餘力陪我們玩鬧。相比丹道,八師叔跟醉心於武學,觀中大多人之修劍法,而八師叔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可是個厲害人物。”


    雲龍葵每說一人,薑逸塵都極為用心的記下。


    待雲龍葵語畢後,薑逸塵似已捕捉到了一絲眉目,繼而問到:“這玄策道長和宇班道長如此精通於丹道,想必觀中有不少道兄特愛向他二人討教吧?”


    雲龍葵道:“嗯,這是當然的啦,身為雲天觀的弟子,哪有不想修好丹道的,師傅可說過,不論能否能得道為仙,至少在丹道上多費心琢磨,不論於個人體質而言,或是個人心性修行上都有極大的好處。至於三師叔和五師叔間,大家自然更傾向於找五師叔討教,畢竟五師叔更為熱情些。”


    恰在此時,屋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聲響雖不大,更被琴聲掩蓋,卻沒能逃過薑逸塵的耳朵。


    在雲龍葵驚異間,他再次閃身到了窗邊,透過縫隙朝屋外看去。


    隻見有十數道黑影正快步向此屋欺近,既有持刀拿劍的,亦有扛錘拖斧的。


    隻一眼,薑逸塵便確定這些人絕不是雲天觀的弟子,因為雲天觀的弟子都身著淺色雲袍。


    這些人顯然是從後山山道上來的,可後山山道明明已有陽弟子去守,怎還能漏了這麽多人進來?


    薑逸塵心中一沉,果真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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