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薑逸塵已穿上了攤在地上,已差不多晾吹幹的藥堂白袍。


    迴過身,竟瞧見汐微語蜷成一團,躺倒在僅剩幾簇紅光的火堆旁,有些驚訝,有些愧意。


    盡管很殘忍,可薑逸塵還是決定得讓汐微語認清事實,他問到:“汐姑娘難道不怕被連累嗎?”


    汐微語道:“能被他連累,我願意得很。”


    薑逸塵搖頭歎道:“汐姑娘可有想過這連累,可不單單是連累你自己,也包含你的師門雲天觀,包含你的部族魃山夜羽族,石府的滅頂之災,你真願意在你的師門和你的部族見到?”


    汐微語道:“石府之事,與他何幹?”


    薑逸塵道:“石府的覆滅確實與洛公子沒有太大關係,可是單一個竊印之事所能引起的動靜,絕不比昔年石府的慘劇來的小。”


    汐微語沉默了,她知道薑逸塵所言不差,即便此事為假,可在金印再次現身世人麵前之前,洛飄零永遠將和少林金印被捆綁在一起,隻要如此,敢收留他的人,便要做好於天下為敵的準備,隻是,她真能為了自己心愛之人,搭上自己的部族和師門麽?


    不能,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她不能如此自私。


    可她能忍心看著洛飄零落難,卻不出手相助麽?


    不能,這個答案也絕不會改變。


    半晌後,汐微語答道:“縱使天下棄他,我也會為他與天下為敵!”


    薑逸塵聞言一陣觸動,人生能得一紅顏知己,為己傾心,為己癡狂,那可是多大的幸事啊。


    洛兄,你可知道,天的這邊,有一人的心,在靜靜地等著你的到來,隻為你綻放。


    薑逸塵已看清汐微語心中的執念,也不打算再勸,至少她能認清,洛飄零和她現在所有的一切,二者隻能擇其一,如此便足矣,當下,他還是得摸清眼前的事。


    薑逸塵道:“汐姑娘今日的遭遇,一定程度而言,亦是拜洛公子所賜。”


    汐微語也明白過來方才薑逸塵是要提醒她在做出抉擇時要劃清界限,盡管她還不知薑逸塵來意為何,但至少現在,她對他還是心懷感激的,一聽薑逸塵所言,她再感意外,道:“此事也與他相關?”


    薑逸塵道:“依汐姑娘個人的感覺,這沈卞可是好說話之人?”


    汐微語搖頭道:“江湖之人,多為己而活,十四惡人更是如此,若非有足夠的利誘,要想讓他們乖乖配合著行動,如天方夜譚。”


    薑逸塵道:“不錯,以風流子的能耐,也絕難請得動沈卞這老怪物千裏迢迢來找你麻煩。”


    汐微語道:“以你之意,是說風流子也是碰巧遇上了沈卞,又瞧出其練功出了岔子,便以沈卞急需的度厄丹,引誘其來蒼梧山?”


    薑逸塵進一步提醒道:“除了琥珀山莊的山門本便立於渝都附近,紀氏兄弟的出現稍稍能說得過去之外,今兒這些人沒一個本該出現在西南地域。”


    汐微語似乎捕捉到了薑逸塵的言外之意,道:“你是說,他們本是為了洛大哥而來?”


    薑逸塵點頭道:“正如傳言一般,洛兄逃往了西南地域,因而,一時間,便有諸多勢力蜂擁而至。不論是風流子也好,沈卞也罷,都是覬覦那越傳越為真實的,落在洛兄手中的少林金印,而嘯月盟和擎天眾,顯然也對此動了心思。”


    汐微語道:“那些自詡正義之派本沒一個好東西,四海明著無恥,九州暗著卑鄙!”


    真的愛上一個人,便總會不自覺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在汐微語看來,不論九州四海,抑或是其他什麽勢力,隻要對洛飄零動了壞心思的,無一不是窮兇極惡、卑鄙無恥之徒,故而,她言語間滿是義憤填膺之味。


    薑逸塵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認,他和汐微語的看法一致,在利益麵前,道義已近乎不複存在。


    薑逸塵道:“當然,此時洛兄之事,我們還管不著,先說說他們在各種巧合之下,來到蒼梧山,對你下手之事吧。”


    汐微語肯定道:“這絕不會是巧合。”


    薑逸塵附和著:“絕不是。”


    汐微語道:“有人刻意製造了這巧合。”


    薑逸塵道:“有人想從中得益。”


    汐微語道:“若我真嫁給風流子或是墨青,誰會受益?”


    薑逸塵道:“諸神殿、擎天眾,此二者是最為直觀的受益者。”


    汐微語搖了搖頭,她不認為此事會如此簡單,道:“越是直觀,便說明越不是。”


    薑逸塵道:“確是如此。”


    汐微語道:“那是有人想趁亂受益?”


    薑逸塵道:“今日,他們已成功地製造了一場亂事,多方齊聚,利益衝突,矛盾糾葛,始終是無法避免的,於是,已有多條性命魂歸西處。”


    汐微語道:“要製造這樣的亂事,起碼得先知道我的行蹤,莫說了如指掌,至少在我們來路上便需特地留意,早做籌謀,否則,他們不可能先一步埋伏在上雲天觀的必經之路上。”


    薑逸塵糾正道:“可不是我們,僅僅是你。汐姑娘覺得,是在你下山後的階段,還是到達四兩千斤堂左右,或者是在拿到藥草正要迴山前,被盯上了呢?”


    汐微語聞言陷入沉思,片刻後,道:“我雖極少在江湖走動,可我畢竟身負長琴,特征也極為明顯,隻要有心人想使壞,不論是哪個階段,似乎都能給風流子等人先一步通風報信,其他地方下手都不妥當,也唯有這人煙稀疏的上山之路,方才是最好的伏擊之地。”


    薑逸塵道:“那麽便先跳過這個問題,在下總覺著來了這麽多勢力,可似乎少了那麽一類勢力,汐姑娘可曾發現?”


    汐微語重複道:“一類勢力?”


    旋即明了,又道:“你是說那些邪門魔教?”


    薑逸塵默然。


    汐微語恍然道:“是了,這局麵怎會沒有邪門魔教參和,除非他們便是挑起此亂局的始作俑者!”


    汐微語托腮迴想著今日在被風流子等人圍困住時各方的言語,緩緩道:“他們非但對我的行蹤了若指掌,更對我的個人情況一清二楚。”


    薑逸塵道:“看來汐姑娘心中已有答案了。”


    汐微語眉頭緊蹙,又搖了搖頭,道:“可我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薑逸塵道:“哪一點?”


    汐微語道:“幽冥教曾向師傅討要過更為精良的古老丹方,可被師傅一口迴絕了,按理而言,他們不可能知道度厄丹的存在啊。”


    果然是幽冥教,竟在此時便打算對雲天觀動手了。薑逸塵心道。


    薑逸塵不假思索道:“那問題便出在雲天觀中了。”


    細思極恐,汐微語驚道:“你是說,我們雲天觀中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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