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中人均非泛泛之輩,眼力絕不會差,自然也瞧得出薑逸塵在那電光石火間做出了多少動作。


    在六道箭矢射出之際,有兩顆拇指頭大小的墨綠色圓球從薑逸塵手中彈射而出。


    原先在他背後那纏裹著劍柄的神秘劍不知何時已被其持在手中,未見劍身出鞘,已有一道劍氣緊追兩顆圓球而去。


    六道箭矢臨身前,薑逸塵一記梯雲縱,在空中再次蹬踏躍起,將之輕易讓過。


    再細追那兩顆墨綠色圓球的去向,赫然是往那兩極裂魂牛的兩個眼洞去的。


    渾身上下難覓破綻的兩極裂魂牛似乎便隻有這一處漏洞可以針對了。


    在牛眼徹底閉合前,兩顆圓球將將到位,然而在其即將竄入眼洞的刹那,猛然間炸裂開來!


    那道緊隨而至的劍氣竟在那一瞬追上了兩顆圓球。


    這會是巧合?


    當然不是。


    劍氣早至一分,兩顆圓球必當在牛首的眼洞之外爆裂開來,其中包裹著的物事想必也隻能被緊閉的牛眼無情拒之門外。


    劍氣若是晚至一分,兩顆圓球自能成功射入那對牛眼之中,隻是劍氣無法傷損牛首分毫,更別提穿透銅牆鐵壁去擊碎那兩顆圓球了。


    若是兩顆圓球不破,那包裹其中的物事勢必不會脫出,想來也達不成想要的效果。


    恰到好處的力道控製,恰到好處的時機掌握,加之精妙無比的劍法,這些恰到好處同時發生,便可稱之為精準無誤,顯然這一切都在古怪男子的算計之中。


    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眾人從古怪男子的輕功身法、暗器手法以及劍法中不難判斷出此人實屬年少有為的江湖高手,但他們現在卻很肯定,即便此人功夫再高,單憑他的本事,或是靠他帶來的那些“破銅爛鐵”,終究無法攻破兩極裂魂牛的。


    那兩顆圓球才是真正的破敵關鍵,製勝法寶!


    隻是那兩顆圓球是為何物?


    眾人的驚歎到此為止,心中的疑慮也暫止於此,因為接下來的情景更能奪人耳目,答案也將隨之揭曉。


    隱約可見圓球炸裂開的刹那,其中墨綠色的物事四散而出,瞬間便充斥了整個眼洞的空間。


    憑此,大夥兒也大致能判斷出圓球中所包容之物很可能是氣體。


    還有同一時分從那眼洞中所傳出的,近乎微不可聞的一聲驚唿,“快關上!”


    近乎微不可聞,便說明還是被聽見了。


    眾人互相張望了一番,先是狐疑,而後肯定,顯然那三個字都沒被大家的耳朵漏過。


    聲音雖小卻不妨礙其間夾帶的真情實感,那一聲驚唿涵蓋了許多信息,但其間的意味簡潔而明了,恐懼。


    人會感到恐懼,無非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所愛之物,害怕失去所愛之人,害怕失去現有的美好,當然這其中自也包括害怕失去自己的性命。


    看來,盧班或是公輸魯已是辨識出了那兩顆圓球究竟為何物了。


    他們或是他們其中一人,很確信一旦那兩顆球中的氣體在牛首中散開,必將威脅到他們的性命。


    是了,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若是兩極裂魂牛的牛首給那墨綠色的氣體給占據,那接下來,不正是向下方的牛身進發了麽?


    未讓眾人等候太久,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隆聲當先響起。


    兩極裂魂牛的左臂終於落地,與青銅門來了個硬碰硬。


    尚未閉合的青銅門門縫下方,那堆“破銅爛鐵”被重達千斤的玄鐵給徹底壓實,鞏固了門縫的存留,而其厚重的衝擊力,也讓青銅門與石壁的接壤處出現了些許裂縫。


    這於謝永昌等人而言實在是一大喜事,可此時卻無人麵帶喜色,他們的目光紛紛停落在兩極裂魂牛的牛身上,隻見兩道人影正從中竄出。


    隨之而來的是淒厲的哀嚎之聲。


    “啊——!我的臉!我的眼睛!嗚嗚嗚……”


    公輸魯畢竟是習武之人,反應極快,在兩顆圓球炸裂開來的同時,已開啟牛身處的樞紐,將盧班一並揪出。


    雖知出了牛身之後,更是九死一生,可任誰都不願死在“生靈滅”的劇毒之下吧。


    生靈滅!


    當眾人瞧見那個用雙手捂著墨綠色且還在冒煙的麵龐,而失聲慘叫的孩童,瞧見那個毅然決然將墨綠色的左臂一刀斬斷的虎背大漢後,他們終於確定了那兩顆圓球中藏有的到底是怎樣的毒物。


    在場中人除卻薑逸塵外,在進入石室前均見過盧班和公輸魯的模樣,盧班是個目光澄澈,笑意略帶邪氣的少年,而公輸魯是個虎虎生威的武夫。


    此刻,公輸魯在劇痛之下,毫不猶疑地斬斷左臂,那瑟瑟發抖的身軀,與病貓又有何異?


    而盧班,他中毒的是臉龐,削去臉皮恐怕是無法祛毒,公輸魯能把手臂砍去,他能把自己的頭砍去麽?


    顯然,盧班自己不能,而公輸魯也做不到。


    盧班依然站著,隻是他的雙手已離開了麵龐,因為他的雙手亦從手掌開始漸漸被墨綠色的毒腐蝕著,他的臉因劇痛而扭曲著,其實眾人已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下一瞬,盧班便不再動彈,一杆斷節的長矛已貫穿了他的身軀,中了生靈滅的毒,他本是必死之身,現下他至少不用再在死前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公輸魯也並未比盧班多喘上幾口氣,少了一臂的他,盡管強忍著劇痛垂死掙紮,可終究無法適應這一時的身形失衡,躲過了兩三道薑逸塵踢來的殘兵斷刃後,也被一柄斷劍紮入了腦門,撲通倒地。


    相較於公輸魯臨死前安然接受的神色,盧班的死狀到底還是讓石室中唯一的女子水如鏡心中一揪,見著那稚氣未脫的麵龐,起先確如惡魔般要扼殺他們的性命,而此刻又如此苦痛地與世訣別,她不知是該當慶幸還是難過。


    對於破解兩極裂魂牛之法,謝永昌等人事先便曾研究過,各抒己見後得出來的辦法,一是阻止盧班啟動這機巧,二是依靠外物破之。


    第一點他們沒能做到,而第二點,無孔不入的氣體無疑是擊破兩極裂魂牛的利器,氣體自然是需要有毒氣體才有足夠的殺傷力,在別的地方要尋到這有毒氣體並不易,可偏偏在這龍淵峽附近,倒真有個地方有這有毒氣體,而且還是被煉製成毒藥,可以隨身攜帶的有毒氣體——生靈滅。


    生靈滅,以蠱入毒,將寂滅蠱蟲用千百種毒物孕養,百日之後,將其封入晶瑩球體密閉,置於陽光下暴曬十日,蠱蟲死,化作腐蝕性極強的毒瘴。


    球體破,毒瘴出,所觸之物生息斷絕,生靈寂滅,因而謂之生靈滅。


    煉製這般毒物,得孕養寂滅蠱蟲,孕養寂滅蠱蟲之時,難免需與千百種毒物接觸,這樣看來,早已練就百毒不侵之體的王芝芝,能煉製此毒可一點也不稀奇。


    取“生靈滅”來破兩極裂魂牛的想法卻在討論中被否定了,因為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問題——從王芝芝手中奪取或是討要生靈滅。


    他們的時間著實有限,付出時間後能否成功達成目的,他們不敢賭也不能賭,他們能賭的便是靠老伯去安排這一切,他們能想到,老伯自然也能想到,隻是靠誰來實施,最終能否成功,他們心中沒有定數罷了。


    此時,薑逸塵來了,做到了這些,他們自然也把他當成老伯遣來的援兵了。


    這時機,眾人雖有傷損,可到底還未有人丟了性命,可謂神兵天降。


    然,未及眾人開口寒暄,薑逸塵卻當先出口道:“閑話少敘,來路上我已瞧見銀煞門的人馬往地府包來,顯然已是收悉此處動靜,為今之計,先脫離此地為妙!”


    盡管薑逸塵聲音低沉且話語急促,但他的聲色並未刻意掩飾。


    幽冥借此再次確認了薑逸塵的身份,冷俊的神色變得緩和些許。


    而水如鏡卻一時恍然,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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