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久違中州江湖的章寶岩,以及一度閉關了三載之久的幽鬼來說,常坤對於中州近些年江湖頂尖高手的情況更為了解。


    一方作為魔宮宮主、昔時中州江湖正道領袖人物之一,另一方則是正道口中“邪門魔教”巨頭之一兜率幫裏的主要魔頭,相互間亦有過不少交鬥摩擦,常坤對於龍多多的脾性了然於心。


    龍多多明麵上張狂好鬥,實際上卻是既統籌大局又工於心計之輩。


    魔宮的隕落是多方合謀共力的結果,若將魔宮樹倒猢猻散之局歸因於龍多多的無能,看貶對方能力,無疑將自食苦果。


    是而,龍多多一現身一開口,雖顯得傲睨一世,不將他們三人放在眼裏,但常坤一聽便知這是對方的攻心之舉。


    歸根結底,龍多多也沒把握將他們三人全都留住,遂如此出言挑釁激將。


    識破龍多多意圖的常坤自能將對方話語當耳旁風。


    看章寶岩的表現,亦不吃這套,未被那隻言片語所動搖。


    倒不知幽鬼是真沉不住氣,還是仍有自信與底氣掌控住局麵,並無撤離之意,反而躍躍欲試要同對手相較高下、決個生死!


    常坤見狀當即要給章寶岩打信號撤走。


    幽鬼似乎早已猜中二人心思,一聲冷哼響徹全場,不言不語。


    似為表明他以一敵三尚有餘力觀察全局,也為表達出他本人對於二人見風使舵、趨利避害的鄙夷。


    這一來,常坤和章寶岩縱然心裏再不舒爽、不服氣,也願意冒點風險多留一陣,看看幽鬼到底有何資本同他們發脾氣。


    至少從幽鬼這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哼聲聽來,再鏖戰半個時辰不成問題,二人再多留半個時辰自也無妨。


    其實幽鬼最雄厚的資本或是說底氣,無疑便是其身外化身功法。


    正如幽冥教是由域外傳入中州逐步發展起來的,幽冥教中諸多古傳絕學也都有其他域外番邦宗教的身影,而幽鬼所習的身外化身法門,正與毒竺密宗裏一門《度化經》息息相關。


    《度化經》中有金剛怒目降魔、菩薩低眉普度眾生,其“金剛”所指即外功強悍,可震懾邪魔外道,“菩薩”則代表內功渾厚,得以助眾生脫離苦海。


    曆經百餘年傳承衍變,到幽鬼手中這本《度化經》除卻夯實內外功的基礎未變,其餘運功方法及施展手段已完全改頭換麵,且另名為通俗易懂的《自化內外功身大法》。


    恰如其名,這門身外化身的功法主旨即在於一身分二、皆為真身。


    其一為完全內功身,防守方麵能豁免各式各樣的內勁傷害,進攻上,自身的內勁攻勢對手若非以內勁相搏無可攔阻。


    另一為完全外功身,與內功身特點相同,在防守上,外功身即是橫練無敵、刀槍不入,進攻方麵則可身當金鐵穿雲裂石,敵手非以外功相拚則勢不可擋。


    簡單說來,這身外化身法門,便是讓幽鬼一人之軀分別轉化為已故的紅衣教癸堂雙子堂主孫壯與林濤二人之身。


    要知道孫壯、林濤可是兩個老怪物自嬰孩時期起便以特定方式喂養吃食、培育身骨、教授武學,培養了將近三十載光景才有外功無敵、內功絕世的初步成就,而幽鬼單憑這一門功法便與二者等同。


    這《自化內外功身大法》可謂是極其逆天的絕學。


    逆天即有違天理,不說難存於世,至少意味著修煉之路殊為不易,修習過程中不論是皮肉骨骼還是經脈髒腑都需承受常人無法想象的高壓,少有人能頂住那等體內壓力完成修煉而中途放棄,或強行為之,傷於自損,死於自爆,古往今來,練成者寥寥。


    而修成者則多麵目全非、類同怪物。


    幽鬼生來麵惡,對世俗之人投來的眼光已視同無物,遂心無掛礙,加之耐受力超人一等,終修成此絕學。


    隻是萬物有缺、無暇必毀,這身外化身法門再如何逆天仍存在可針對的破綻。


    完全內功身最懼他人內功灌頂,每個人都可說是內功的容器,承載上限取決於修習者自身,倘若修習者這容器強度無法拔高到旁人強行渡功也難以撐破的程度,那麽這點隱患便始終極為顯眼。


    完全外功身擋得住槍戳斧鑿,可在熔鐵之火與凍河之冰等可與自然偉力相媲美的特殊功法攻勢下,易難堪大用。


    是故,當年幽鬼在發現這些身外化身之法的弊端後,也曾苦心鑽研出完成身外化身後,分別犧牲內外功身一點小優勢,互相補足到內外功身存在的缺陷上,例如外功身可承受一定程度的火烤,內功身也能無事一定程度的近身衝擊,自名二體合一之術。


    有此功法傍身,再加上自己摸索出來的門道,幽鬼昔時一度在江湖上橫行無忌。


    直到數年前,在石府覆滅之夜,幽鬼被力竭的龍耀一擊破掉二體合一術,更是折去了十年修為,終讓幽鬼幡然醒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隻能去鑽研如何讓內、外功身在各自優點上更為強勢,而非靠拆東牆補西牆來削弱自有優勢補足劣勢。


    幽鬼這些年當然沒在幽死洞中虛度光陰。


    從百花大會上小試身手至今,他都沒機會試一試自己而今的潛能何在,眼下不正是絕好時機?


    幽鬼的內功身在龍多多劍下閃轉騰挪,卻劍不沾身,麵不改色,暗暗凝神聚氣,忽而飄閃至龍多多麵前,張嘴發出如尖錐刺耳的銳嘯聲!


    龍多多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早在幽鬼身形有所異動時已防備著對方各種反擊方式,見其喉頭顫動,已猜知其下一步動作,在幽鬼發出直擊腦門心門的鬼嘯聲前,已鼓動真氣堵塞住雙耳。


    但龍多多也未因此有絲毫懈怠,一麵收劍橫於胸前,在自己與幽鬼間立起麵無形氣牆,不再讓對方的灌耳魔音徑直傳遞過來,一麵手掐劍訣,凝聚起數道手指大小粗細的劍氣飆射向幽鬼麵門。


    誰知幽鬼並沒有就此放棄音波攻勢,反而愈加張大了嘴巴,變本加厲催動真元放大鬼嘯之聲。


    這聲音教二三十丈開外的章寶岩、常坤與夢朝歌等人都覺得如針紮耳,隱有頭暈目眩的態勢,乃至惡心欲嘔的反應直竄胸口。


    適才氣力消耗最大的關大刀正聯手冬晴逐步壓製住外功身幽鬼,冷不丁遭這位鬼判官已鮮少施展的拿手好戲打了個毫無防備。


    倉促下關大刀隻來得及護住心脈,卻難以阻礙雙耳耳膜被這強力音波聲刺穿,左右臉掛上兩道血線。


    龍多多雖未在鬼嘯聲下遭罪,可那一道道手指劍氣在離幽鬼尚有三四寸時便消散無形。


    借著內外功身的絕妙配合,幽鬼外功身成功穩住了己方戰局,同時在龍多多麵前也毫不吃虧。


    而幽鬼顯然不會滿足於當前這般局麵,他也需要展現出更為強大的實力,方能讓兩名幫手信服。


    鬼嘯聲稍歇,在龍多多眼中對手那本就如火山口無序堆疊分布、凹凸起伏的臉,突然像是有車軲轆在其上來迴碾壓,左半邊臉的眼鼻口突然凹陷下去又迴彈起來,下一瞬又換右半邊臉出現同樣變化!


    原先便醜得令人反胃的麵孔又添詭異與可怕,每一個看到這張臉的人恐怕腦海裏都隻會剩這張臉,隨而寢食難安,便是睡著了依然會被出現於噩夢中的這張臉驚醒。


    龍多多不得不慶幸自己見識過的場麵隻多不少,尚能泰然處之,更不至於因此受到驚嚇心生夢魘,隻是在他眨眼間,竟發現那張變化詭異的臉似要脫離幽鬼麵部所在向他飛來。


    然而這並不是錯覺,那張臉正在龍多多視野中放大。


    飛頭蠻?


    龍多多腦海中閃過民間關乎鬼怪話本奇譚裏一種腦袋可以隨脖子延伸飛出十數丈遠的妖怪,身子機警地後仰倒飛而出,與幽鬼拉開身位。


    唿啦!


    幽鬼那腦袋沒有隨無限延伸的脖子飛來。


    飛來的是幽鬼的臉。


    一張有別於幽鬼自身、在空氣中詭異變化扭曲的飛臉!


    那飛臉輕易撞碎了龍多多立於身前的氣牆,從其腦門上端掠過,刮帶出破空聲,而後慢慢消弭。


    龍多多已觀察出幽鬼的臉從沒脫離開其腦門,那麽那張詭異變化的飛臉蓋是類同劍氣刀罡,以麵部為兵為媒凝聚真元發射出的勁氣了,至多再附帶些擾心亂神的效果。


    這新奇手段倒還真是龍多多生平僅見!


    幽鬼仿佛是為了迎合龍多多這武癡,讓對方多多領教下自己的手段,又向龍多多甩來了數道飛臉。


    盡管這些飛臉來速不輸劍氣刀罡,可對於龍多多來說還是不夠看,皆輕而易舉地一一避過。


    這時幽鬼像是大徹大悟般,知道花裏胡哨的手段拿龍多多無可奈何,遂轉變策略,徑直伸出那長得出奇的鬼爪飛抓向龍多多。


    眼看幽鬼離自己尚有六七尺距離,龍多多有足夠的空間與時間做出十數種應對。


    可幽鬼右手一下子便越過太阿劍的防線,捏住了龍多多的脖子!


    龍多多感受著脖頸間傳來幾乎要把他頭給擰斷的鉗製力,已迴過神來,不是他的反應變慢,而是上一個刹那,他對於距離的判斷被扭曲了!


    實際上不過兩三尺的距離愣是被錯誤判斷為一倍!


    哧嚶!——


    太阿劍一陣顫動,發出出鞘劍吟聲,迸發出一股浩然劍氣飆射向龍多多正麵方向!


    幽鬼同樣沒有因為龍多多的自救式發功有分毫退縮,隻是仍是被對方那不講道理的渾厚勁氣給往後推開。


    “咳咳,咳咳咳!”


    龍多多捏了捏紅得發黑的脖頸,一邊咳嗽疏通喉嚨,一邊後撤做防,往日鋒銳的劍眉似因唿吸抽痛出現扭曲,臉色如同衣色一般蠟白,不複剛現身時的光彩照人、神氣內斂。


    “你該慶幸,我是內功身,否則剛才你已該當斷氣了。”


    幽鬼桀桀一笑,他隻給了龍多多一息喘息功夫,便又搶身攻來。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聲不斷響起,非是龍多多一次次攔擋下幽鬼的出掌。


    相反幽鬼十數次揮掌落掌,竟有七八掌都結結實實印在龍多多身上,不是胸口腹部,即是腰部後背。


    也非是龍多多不想躲開,而是他一次又一次對自身與幽鬼間的距離出現了錯誤判斷。


    龍多多縱使早已反應過來自己該是在先前幽鬼施展那鬼嘯與飛臉的結合攻勢中遭了暗手,在感官認知上出現了一定遲滯或是扭曲,導致一次次對時間與空間的判斷出現錯誤。


    暫時無可改變當下狀態,龍多多已經很努力地在調整適應錯誤的感官判斷,將錯就錯。


    然則幽鬼到底也是百戰老江湖,深知龍多多思維反應再快,可硬是要在腦海中多拐幾個腦迴路做修正,總不可避免要比平常慢上一分兩分,哪有他改變出招節奏來得快。


    是而,龍多多在交鬥反應和出手節奏上被幽鬼遠遠拉開,成了一邊倒的挨打局麵。


    若不是龍多多修為渾厚如海,且從體魄到精神狀態再到防禦手段上要遠勝數年前石府外的洛飄零,隻怕下場要比洛飄零還慘淡。


    畢竟幽鬼每一次出掌均是摧筋斷脈掌,龍多多隻要稍有大意不以內息全力做防,便會失陷中招。


    而龍多多每次都不留餘力地做防,亦正中幽鬼下懷。


    被動全麵做防定然比有預先準備要點做防的消耗來得大,此消彼長之下,龍多多勢必撐不住太久,哪怕其硬要絕地反擊也當有所取舍顧忌。


    可以說,此方戰局完全已落入幽鬼的掌控之中!


    ……


    ……


    龍多多被打得節節敗退之時,久攻不下章寶岩的孤心魂也慢慢陷入到了對手節奏裏。


    章寶岩亦能感受到對手拿自己無可奈何且漸現吃力之態。


    盡管麵前這位一頭銀發寬額細眼、乍看似白雕的藍衣劍客委實有點能耐,可在章寶岩看來他完全可以拿捏住對方。


    餘光瞥見幽鬼那正與三人鬥得有來有迴,章寶岩全無貓戲老鼠的心態,更怕遲則生變,嘖嘖笑道:“小輩,再去苦練個三年五載,興許能打累你章爺爺,今兒就你這程度,爺實在沒功夫陪你繼續瞎耗著嘞,看看能不能接住爺爺這招!”


    說話間,章寶岩左腳獨立,右腳屈膝高抬,身子站得筆直,胸脯高挺,左手向後筆直斜甩,右手拎刀高揚在空,後腦勺上的小辮子亦戰意高昂地揚起!


    天光映照下,章寶岩的身影打照在地麵上,正是一頭單腳獨立、氣宇軒昂、威風八麵的雄雞!


    隨著章寶岩引刀蓄勢,地麵上的影子雄雞也做出引吭高鳴之態。


    雖有秋風徐徐,可這方天地似在這一刻凝結。


    孤星魂感覺到有兩股無形巨力施加在自己身上。


    一股巨力按住了他的身軀,限製了他的移動自由。


    另一股巨力則拉扯著他向章寶岩即將落下的刀罡靠近。


    直到這時候,孤心魂才切身體會到夢朝歌和季喆方才的感受,似乎隻要身處章寶岩這迎風一刀斬刀罡的籠罩範圍裏,腦海裏就會莫名生出束手待斃、引頸就戮的念頭。


    先前他能施展出“拂塵劍”以柔克剛將那沛然莫禦的迎風一刀斬掰扯向一旁,完全得益於他身處局外。


    眼下他身處局中,完全在章寶岩揮刀之氣的籠罩範圍內,便再無法靠著“拂塵劍”四兩撥千斤了。


    生死攸關之際,孤心魂非但心有靜氣,還聯想起了在津州城時,同笑麵彌勒和薑逸塵探討《無相坐忘心法》修煉心得、實戰運劍法劍技配合運用以及臨敵心理博弈等內容時的場景。


    “拂塵劍”便是孤心魂彼時福至心靈所獲,得了笑麵彌勒的指點與改進,而後又傳授給薑逸塵。


    那時候孤心魂還打了個趣,跟笑麵彌勒說:“經霍姑娘這般一指點,我已覺得這拂塵劍毫無破綻可言,要是隻守不攻,想來已可立於不敗之地。”


    笑麵彌勒當時意味深長地笑笑不言,薑逸塵則連聲慎言慎言。


    “沒承想這麽快便要為一句笑言經曆生死考驗了。”孤心魂心下自嘲著,“以後吹捧別人可以,切忌對關乎自己性命的事兒亂說話,否則保不齊隔天就要上演命運弄人的戲碼了,還有,真沒有什麽招式是無敵的,哪怕是拂塵劍也有應付不了的局麵。”


    孤心魂心念百轉,似乎聯想到了很多情境,偏偏沒有一個是有關乎當下危局的。


    他好像有了個超然物外的心境。


    ——無他無我,無我無物,無物無相!


    相比起半路學藝的薑逸塵,孤心魂自小便跟隨門派祖師申謙修行,對脫胎於《逍遙遊》的《無相坐忘心法》,有更為深刻更為透徹的理解與感悟。


    在親眼見識過薑逸塵背著笑麵彌勒如風般“飛”離皇城,並與之一番交流探討後,孤心魂已能夠通過自己的方法與技巧調整臨敵心境。


    看似神遊天外、浮想聯翩,心無雜念、靜寂安然,進入“泰定”境界。


    做到身與心合,心與意合,身、心、意融於與天地之中。


    他與天地即為一體,天地之間既有他也無他。


    施加於身的兩股巨力區分不了他與天地間的關係,便失去了針對目標,遂消散無形。


    章寶岩獨眼一眯,分明瞧見孤心魂還立於原地,可他明顯覺察到握刀之手忽而一輕,好像案板上死氣沉沉的魚乍然逃之夭夭,板麵上空無一物!


    “有點意思。”


    章寶岩已看出孤心魂使的什麽把戲,但局麵並沒有超出他的掌控範圍,嘴角一翹,把頭一歪,持刀之手飄飄搖搖、晃晃蕩蕩,完全沒有落下之意。


    原來章寶岩竟是要把對局的主動權讓給孤心魂。


    敵不動,他不動,敵若動,他再動,他也要禮尚往來,來個後發製人!


    這一來孤心魂看似有了主動權,實則反而愈加被動。


    他現在已成了章寶岩行將“彎弓射大雕”的那頭“雕”,隻要章寶岩不鬆開弓弦,那麽對於他這頭“雕”來說性命威脅當會一直存在。


    但孤心魂也已被趕鴨子上架,此時還不主動去做些什麽,那就再也沒機會撲騰了。


    有清風徐來,在孤心魂腳邊、手上盤旋流轉。


    孤心魂身子一輕,雙腳一踮,即一飛衝天。


    章寶岩見狀也難免目露驚異之色,他實在沒想到對方在這般壓迫力下身心狀態居然能變得如許逍遙自在,一躍之勢當真如衝天之雕!


    相比起來,還保持著金雞獨立揚刀姿態的章寶岩就顯得呆板許多。


    然而真刀真槍的較量絕不是簡單看哪方呆板哪方更靈活便能定勝負決生死的。


    孤心魂便很清楚縱然他身形夭矯入龍,章寶岩那龍牙刀的刀鋒所向都始終鎖定在他身上,不論孤心魂要從哪方攻去或落下,但凡有那麽片刻定勢,章寶岩的迎風一刀斬就劈下,且中心點決然偏不了方寸距離。


    隻是拉弓有拉弓的威脅,也有滿弓的隱患。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滿弓狀態下若遲遲不鬆弦,滿弓狀態持續過久,必將傷及弓弦本身。


    盡管這點“傷損”一時片刻無法體現,可隻要對方有了虧損,孤心魂便可以利用,利用虧損累積或利用虧損瞬間發生的變化。


    是而,孤心魂進入“泰定”境乘風高來高去,所用的正是拖字訣,拖過章寶岩這一斬的蓄勢巔峰,拖到章寶岩這一滿弓弦鬆之際,正是他發起反擊之時。


    章寶岩雖隻剩一隻眼,卻還是看穿了孤心魂心底裏那點盤算,歪嘴笑道:“年紀輕輕,心思倒是重的狠,跟你章爺爺耍心眼,你真是太嫩了些!”


    言罷章寶岩刀鋒疾轉,當即就要不顧一切地朝遠端夢朝歌、季喆、素手、常坤所在方向劈去,哪怕相隔甚遠,可他自信這一刀下去,連常坤都不一定能毫發無傷,其他三人更難逃傷亡。


    孤心魂要同他玩心機,那他也來同孤心魂玩玩遊戲。


    至於常坤的生死,在章寶岩看來他們本就是臨時合作方,一起來的已死了八成有餘,多一個又何妨?


    卻在此時,不知何時被孤心魂抓在手中的一大把樹葉被他齊齊擲出。


    十多片樹葉驟然間化作十多枚暗器,氣勢洶洶地飛射向章寶岩。


    水滿則溢是個很通俗易懂的道理。


    既然得以掌握主動權,孤心魂便沒想過再把主動權拱手讓出。


    他早已抓了一把樹葉,在等章寶岩憋不住氣要落刀前的刹那。


    他隻要抓住這刹那時機,再往被章寶岩將發未發的刀氣所充斥的那方天地,添一把小小的勁兒,便能瞬間誘發出存蓄於那方天地的所有勁氣。


    嗡!


    章寶岩一刀斬出。


    天地再為之一顫。


    那數片樹葉眨眼間便化為看不見的齏粉。


    至於“迎風一刀斬”的八成威勢則再次被跳出局中的孤心魂以拂塵劍拐往樹林中去。


    數棵樹木難堪巨力摧折,嘩啦啦倒成一片!


    除了主幹之外的樹葉枝杈則在那狂暴刀罡之下化為一陣褐綠色霧雨!


    一刀落下後,章寶岩沒去看結果。


    因為他已知道自己確實被玩弄了一番,他哼哼直笑:“就算破了我這殺招又如何,你還是拿我沒辦法。”


    孤心魂確實拿章寶岩毫無辦法,嘴上卻半點不認輸道:“前輩別急,這真未必!”


    這幾章打鬥寫著寫著就有點多了,完本字數估計要到210w字左右了,就當給原本要當第三主角的孤心魂、孤蘇澈一點麵子,要完本前發揮點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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