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碑山上,又多了一塊碑。


    而這塊碑,卻隻是剛成為武道家的新人所凝聚,其上記載的,是新人武道家所創造的武學和功法。


    這個消息,對於整個雲麓書院而言,都是一股颶風。


    在此之前,誰有想過,能夠在武碑山上留碑的武道家,會是個新人?


    方舟睜開眼,一身短褂的他,眸光熠熠,突破到三才境武道家的他,比起之前絕非可同日而語。


    謝顧堂看著方舟,滿意的點了點頭,方舟的優秀,超出他的預料。


    不僅僅是因為方舟攀登到人皇壁的極巔,傳承了人皇的信念,更是因為方舟在各個方麵的優秀,都讓他非常的滿意。


    之前裴同嗣尋得他,告訴他方舟很優秀,那時候的謝顧堂還不太相信,而現在,謝顧堂信了。


    方舟的優秀,遠超裴同嗣的描述。


    謝顧堂有些好奇方舟創造的武學,能夠引起武碑山再立一碑的武學,應該不簡單。


    而謝顧堂對於文道碑的參悟,暫時沒有太大的進展,所以他也不著急。


    一行人下了山。


    來到了洗塵橋往上稍稍一點的碑廬旁。


    氣海雪山碑,屹立於此。


    隻不過,因為是新碑,雲麓書院尚未給其打造一個遮風擋雨的碑廬。


    夜色深沉,星輝在嫋嫋煙雲之後,若隱若現。


    方舟沒有逗留在氣海雪山碑前,畢竟,他就是這座武碑的創造者,觀碑的意義不大。


    他走下了山,走過了洗塵橋,見到了等候在山腳下的一群人。


    徐秀見到方舟,不由興奮的用獨臂招手。


    方舟臉上掛起一抹溫和的笑容,對於徐秀能夠參悟十八碑,並且成為武道家的事情,他還是挺驚訝的。


    因為,他很清楚,徐秀身殘,在武道上的理解,與武道碑上的武學很多地方其實不相同。


    但是,少女依舊是憑借著自己的理解,鎖住了人皇氣,成為了武道家。


    “恭喜。”


    方舟朝著徐秀慶賀。


    徐秀眯著眼,清秀的臉上掛著笑:“恭喜什麽呀,我和你比起來,可還差的遠呢。”


    盡管如此,徐秀還是很開心,頗為滿足。


    這一次,新武會的五位新人,三位都成為了武道家,這個比例非常高。


    反觀武道宮的弟子們,來了近百人,但是真正成為武道家的,才不過七八位。


    原本在武道家考核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要鎮壓新武會新人的武道家弟子們,此刻都噤若寒蟬,像是縮頭的鴕鳥,半句話都不敢說。


    主要是新武會中出了一個怪物,方舟。


    那是登頂人皇壁的人物啊!


    很有可能會超越曹滿的人族天才!


    武道宮的弟子們,此刻再開口奚落,那就實在是有些不上道了。


    孫紅猿麵上帶著笑,兩個酒窩在嘴角綻放。


    他也過來恭喜了方舟,眼眸中帶著無止境的滿意。


    他好奇的問道:“人皇壁上的風景,好看麽?”


    方舟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孫紅猿居然會問這麽個問題,看了其一眼,卻見孫紅猿眼眸中掛著幾許向往,方舟點了點頭:“自然是好看。”


    孫紅猿燦爛笑了起來。


    隨後,他安排了雲麓書院的人,帶著方舟等弟子們離開了山麓,迴到書院中,修整休息。


    ……


    ……


    夜色深沉。


    林海中,樹葉被風吹拂,波濤滾滾。


    謝顧堂背負著手,白發白胡飄然至了安靜坐落的武碑之前。


    曹天罡也跟著來,好奇的觀望武碑。


    對於方舟所凝塑成型的武碑,兩人都很好奇,特別是曹天罡,作為立誓要追逐上方舟步伐的曹天罡,心中憋著一股氣。


    對於自己的天賦,曹天罡其實是很有信心的,因為其師曹滿曾說,他曹天罡的天賦不弱於曹滿年少之時。


    但是,這一次武道家考核,曹天罡卻是在一個人的身上屢屢受挫,屢受打擊!


    但是,這份打擊沒有滅了他的信念,也沒了壓製他的心氣,卻是讓曹天罡越發的戰意凜然。


    “讓我好好看看,方兄所創造的武學,到底有多厲害!”


    曹天罡眼眸精亮,期待萬分。


    反正都被打擊習慣了,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曹天罡和謝顧堂的目光,盡皆落在漆黑如墨的武碑上。


    氣氛,驟然死寂。


    天地間吹拂的風,似乎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一老一少對視了一眼。


    兩人的唿吸都在這一刻急促了起來。


    竅穴,經脈?


    氣海,雪山?


    曹天罡跌坐在地上,他沒有想到這風暴居然來的這麽的猛烈!


    謝顧堂捋著胡須的動作一僵,渾身劇烈顫動,渾濁的眼眸中波動劇烈。


    一個文道,一個氣海雪山……


    人族,當興!


    ……


    ……


    方舟一行人迴到了山下書院,趙爺和管天元老早就離開了大青石,在馬車處等候著。


    “裴教主離開了,他先去了青州,如今應該是趕往京城。”


    趙爺叼著煙杆,神色複雜的看著神清氣爽的方舟。


    因為方舟,他輸掉了太多,那些珍藏的寶貴書籍,統統隨風消散,成為了過去式。


    罷了,趙爺倒是很看的開,戒了,那就戒了吧。


    就讓那些曾經的經典與美好,留在記憶深處。


    管天元手中則是拿著一份大慶邸報,麵色無比的凝重。


    “青城戰事,陸公戰死,一人退鬼族……壯哉我人族!”


    “趙鞅先生一怒之下,衝入京都,刺殺了皇帝,刺殺成功,皇帝身死,如今,皇朝變天,趙鞅先生也被下了大獄。”


    “稷下學府府主李佩甲挑戰大朝師曹滿之後,那位曾在青城出現過的傳武者出現,大朝師曹滿,登天直上,叫板天人,欲要挑戰對方。”


    管天元的聲音有幾分沉重。


    臉上甚至浮現出了些許的恍惚。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山中過了多少年呢。


    這兩三日,整個人族居然發生了如此多的大事。


    而且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甚至,連人族皇帝都變了。


    管天元拿捏著大慶邸報的手,都在顫抖。


    趙爺也忍不住多吸了幾口煙,這特娘的還真是刺激啊。


    方舟對於這些事,倒是沒有多在意,畢竟,他都親身經曆,並且在其中獲取得了不少的好處。


    倒是,徐秀還有諸多武道家弟子則是聽呆了。


    他們知道青城戰事,但是後麵的趙鞅刺帝,曹滿叫板天人等事情,他們根本不知道。


    畢竟,隔著山高水長。


    “牛啊!那位神秘的傳武者迴應了!答應了曹滿的挑戰,三日後,將會迎戰曹滿!”


    管天元聲音都變得尖銳。


    趙爺都有些坐不住了,搶過大慶邸報,上下打量。


    “這是要爆發一場驚世之戰啊,大朝師曹滿,挑戰人族神秘強者……這樣的戰鬥,怕是百年難得一遇。”


    趙爺倒吸一口氣,差點被煙給嗆出了眼淚。


    “去京城,這咱們必須去京城!這一場戰鬥,必將空前燦爛!”


    “咱們錯過了大朝師與府主李佩甲的戰鬥,這一戰可不能再錯過!”


    趙爺和管天元都情緒激動。


    他們看向方舟,徐秀。


    徐秀倒是很無所謂,她難得離開藍州,如今也不急著迴去,她剛成為武道家,還打算好好曆練一下自己。


    而大朝師曹滿與天人的戰鬥,這或許會是人世間最為燦爛的一場戰鬥,徐秀當然要好好去看一看。


    或許,她能夠在戰鬥中悟出些什麽呢?


    方舟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些意味深長:“京城,當然要去。”


    別人去是觀戰。


    而他,可能是去迎戰。


    三日時間,或許隻夠他們堪堪趕赴到京城。


    不過這個時間也足夠了。


    沒有繼續休息,眾人就著夜色,向孫紅猿告別。


    而被方舟所凝塑的氣海雪山碑所震撼的曹天罡,聽聞方舟等人要迴歸京城,而京城中,他的老師曹天罡將和天人一戰,他也顧不得再繼續參悟碑文。


    他沒有與武道宮的弟子們一起離去,而是選擇和方舟,徐秀擠一輛馬車。


    趙爺和管天元倒是沒說什麽,誰叫曹天罡是曹滿之徒呢?


    而南明宇也想蹭馬車,卻是被趙爺和管天元黑著臉給拒絕了。


    真當他們二人是專業車夫啊?


    馬車的車軲轆轉動起來,南明宇卻是滿臉悲傷和被拋棄的遺憾,在馬車後麵,高聲唿喊著:“曹兄,曹兄……”


    然而,曹天罡黑著臉始終不曾迴頭看一眼。


    告別了孫紅猿,以及雲麓書院的一些武道家們。


    馬車碾碎一片落下的葉,衝入了籠罩在濃濃夜色中的官道,朝著京城飛速而去。


    馬車中有歡聲笑語響徹不斷。


    交流聲不絕。


    當然,大多都是徐秀興奮的聲音。


    徐秀甚至興奮和期待的問管天元:“管叔,大朝師曹滿和天人一戰,你看好誰?”


    管天元憨厚的臉上,頓時浮現燦爛的笑。


    終於等到有人問他這種問題了。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


    “秀秀,咱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別被天人之名給唬了,我查閱了很多資料,那尊天人迄今為止未曾出過手,唯一出手的戰績,也隻是鎮壓了一尊六境的神族駐界使,很一般的戰績。”


    “對比大朝師曹滿的戰績和修為,我覺得吧。”


    “大朝師可能略勝一籌。”


    管天元這一次很認真。


    驅車的趙爺嘴唇一抖,叼著的煙杆,吧嗒一聲掉了下來。


    ……


    ……


    京城的雨,終於停歇。


    遊行的隊伍散去,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皇城青龍門中退出。


    學子們紛紛激動的攥著拳頭,滿懷激動,帶著對未來美好的向往,各自迴歸學府和書院。


    這一次的遊行算是成功了,當然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趙鞅刺帝成功,給了所有遊行的學子一場靈魂上的震撼。


    李佩甲在女教習蘇落櫻的攙扶之下,緩緩的走出皇城。


    夜色朦朧,籠罩住整個黑夜。


    蘇落櫻整個人似乎都憔悴了很多,英氣逼人的眉眼間多了幾許柔弱。


    “府主,趙鞅……他……他還能活嗎?”


    蘇落櫻嘴唇都在顫抖,聲音中帶著幾許絕望,問道。


    李佩甲一身染血素衣,胸膛被破開一個豁大的口中,而裏麵的血肉則是在人皇氣的幫助下,恢複過來。


    但是,他所受的傷,短時間內很難治愈。


    “難。”


    “刺帝之罪……乃是重罪,哪怕是新皇帝,也不會輕易饒恕。”


    “況且,趙鞅此去刺帝,本就是抱著必死的心,他於刺殺過程中,強行突破六境,遭到反噬,如今修為盡失,隻是一個凡人了……”


    “他也沒有了價值足以讓新皇帝留他一命……”


    李佩甲也衰老了很多,他感慨一歎。


    深感無力。


    事實上,李佩甲有些明悟。


    他之所以在這兒感慨,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實力太弱了,若是他的實力足夠強,強到足以鎮壓曹滿,足以讓朝廷忌憚,或許還能救出趙鞅。


    蘇落櫻身軀猛地搖晃,眼前幾乎一黑。


    “他這樣做……值得嗎?”


    “殺了皇帝,真的能讓人族的天……變得清明嗎?”


    蘇落櫻話語呢喃。


    那個小時候揪著她的辮子,說長大要當英雄的小男孩,如今真的如願以償成為了英雄。


    但是,很快就要死去,真的值得嗎?


    李佩甲肅然的看著蘇落櫻。


    “這是他的堅持,這是他的信念,何來不值得一說?”


    “他若覺得值,那哪怕豁出去命,也是值得。”


    蘇落櫻點了點頭。


    二人無言,緩緩離去。


    一輛馬車飛速馳騁,很快在李佩甲和蘇落櫻的身前停下。


    駿馬嘶鳴,噴吐著熱氣。


    簾布掀開。


    一席藍衫的裴同嗣從其中走出。


    他看到了蘇落櫻,看到了李佩甲。


    蘇落櫻,裴同嗣當然認識,趙鞅的青梅竹馬。


    “李府主,您上馬車,迴去休息,好好調養傷勢。”


    裴同嗣將馬車讓給了李佩甲。


    “我去皇城中,我與懷帝算舊識,看看能否向懷帝求一個寬恕趙鞅的機會。”


    裴同嗣鄭重道。


    蘇落櫻聞言,眼淚終於繃不住,跪謝裴同嗣。


    裴同嗣趕忙攙扶起她:“無需如此,我與趙鞅,形同手足,我當竭盡全力救他。”


    隨後與蘇落櫻和李佩甲告別。


    一席藍袍在夜中飛揚。


    ……


    ……


    夜色下的皇朝,一片喧鬧。


    皇帝剛死,懷帝登基,喧鬧是正常的,守衛軍腰間挎刀,不斷的巡視著。


    裴同嗣踏過皇朝的白玉廣場,看到了那一身紫袍,盤坐在淪為廢墟的擂台中的曹滿。


    隱約間,曹滿似是心有所感,眼眸睜開,朝著裴同嗣看了一眼。


    嗡嗡嗡……


    裴同嗣腰間的長刀竟是止不住的顫動著。


    這讓裴同嗣不由的震撼曹滿的實力。


    “三日後,戰天人……裴某定然好好觀之。”


    裴同嗣笑了笑,朝著曹滿儒雅作揖,隨後,大踏步朝著皇宮中走去。


    “裴同嗣……”


    曹滿呢喃了一句,重新閉上眼,身上的氣勢越發的強大,像是一頭蟄伏的猛龍,一點一點的積蓄著拳意。


    天慶殿內。


    燈火通明。


    大殿之內十分清冷,甚至安靜的針落可聞。


    一顆顆懸掛於垂落流蘇燈籠中的晶石釋放著光芒,將大殿照亮如白晝。


    裴同嗣跨過門檻,一身藍袍猶如大風吹刮般鼓蕩,他一步一步,順著大殿,行至了天慶殿中。


    “草民裴同嗣,拜見陛下。”


    裴同嗣抱拳,作揖。


    龍椅上,懷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滿臉笑容。


    “裴愛卿來了啊。”


    懷帝親自走下了龍椅,來到了裴同嗣的身邊。


    裴同嗣不卑不亢,看著懷帝。


    從曾經的懷王,到如今的懷帝,的確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陛下……”


    裴同嗣開口。


    然而,他話語尚未說完,懷帝便擺了擺手:“朕知道你有何事。”


    懷帝神秘一笑,拍了拍手,側殿的一位小太監垂首後退,不一會兒,一陣鐐銬碰撞的聲音便響起。


    裴同嗣望去,卻見換了一身幹淨囚服的趙鞅麵色蒼白,毫無血色,手上和腳上皆是著鐐銬,行走起來,蹣跚踉蹌。


    趙鞅似是洗過澡,渾身血汙被盡數洗去,但是,修為盡失所帶來的後遺症,讓他看上去格外的虛弱。


    趙鞅在兩位守衛的押送下而來,他的腰杆挺的筆直,眼眸中帶著幾分灑脫與慵懶。


    仿佛此去哪怕是赴死,他也怡然無懼。


    不過,來到天慶殿,倒是有些出乎趙鞅的意料,特別是看到了站在懷帝麵前的裴同嗣。


    而懷帝見到趙鞅,臉上笑容愈發的濃鬱。


    “裴愛卿,這便是朕給你的禮。”


    “不過,刺帝之罪,難以饒恕,所以,朕已經準備了一個假的趙鞅,將於今晚於東街菜市口問斬。”


    懷帝說道。


    裴同嗣懂了,眼眸波動,瞬間懂了,他抱拳:“多謝陛下!草民……感激不盡!”


    而趙鞅也愣了下。


    懷帝笑了起來,幾步走到了趙鞅麵前,親自替趙鞅解了手腳鐐銬。


    懷帝看著趙鞅,麵容古怪:“朕……還怪怕你的。”


    趙鞅苦笑一番:“陛下無需害怕,我已經廢了,我散盡一身修為,就賭一場六合武道,如今,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


    懷帝拍了拍趙鞅的肩膀:“可你終究是這數百年來,第一個刺殺成功大慶皇帝的狠人。”


    趙鞅聞言,苦笑搖頭。


    若非迫不得已,他願意刺殺皇帝麽?


    真以為刺殺皇帝很好玩?


    裴同嗣攙扶起趙鞅,眼眸波動,情緒也有幾分激動,趙鞅不用死了,自然是讓他心中開懷。


    不過,裴同嗣也清楚,懷帝放趙鞅,肯定是有目的。


    果然,懷帝後撤一步,竟是也抱拳,朝著裴同嗣和趙鞅。


    “初步接手這皇位,觀閱周章,才知如今的人族到底有多糟糕,異族入域,頻頻設立駐使界,不少人族山河,早已成為異族領土,人族隻能於其中苟且偷生,更有仙族肆意擴散的芙蓉仙膏,毀我人族之靈魂,斂取我人族靈晶資源……”筆蒾樓


    “朕看的是,滿心淒涼。”


    “兩位先生,可有何良方,助朕救人族?”


    懷帝說的懇切。


    裴同嗣和趙鞅對視一眼,彼此眼眸中皆是流露出一抹感慨。


    裴同嗣也沒有忸怩什麽,與懷帝交流著。


    “如今天下,需要改變的東西太多,官場混亂,與異族商客同流而汙壓榨人族百姓者,數不勝數,此等官僚,當誅,其為一。”


    “改變世人的思想,克服對異族的恐懼,傳揚武道,凝聚萬萬人之力,共抗異族,不讓人族領土分毫,其為二。”


    “頒布法令,禁止芙蓉仙膏之兜售與販賣,強人族體質以練武,其為三。”


    “僅這三點,就是一場極其艱難的抗爭。”


    “陛下,草民以為……”


    “人族,需要一場變革!”


    這一夜,裴同嗣說了很多。


    懷帝認真聆聽,十分的莊重,顯然,他與那位隻知道縮在龍椅上抽芙蓉仙膏的皇帝不太一樣。


    這一夜,懷帝於天慶殿中作揖二人,道:“兩位先生在變革上有什麽觀點,需要什麽行動,皆可寫奏章與我,我必依之。”


    “若是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二位先生可當麵指責我,我必定速改!”


    裴同嗣和趙鞅同時動容。


    這一夜,天慶殿的火光,非常的明亮,似是要照亮無邊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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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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