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很久。


    那是撕裂了天穹的文道武碑,給人間帶來的一場不一樣的雨。


    自青州,一路撕裂天穹雲海,橫跨人族域界,歸往雲麓書院,但是所過之處,所降下的雨,卻是讓許許多多的讀書人,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心境。


    這對於讀書人而言,是一場洗禮。


    但是這種微妙的變化,能夠真正感受到不同的人,並不多。


    真正引起讀書人震撼和情緒炸裂的,則是從大慶皇朝,皇宮內傳出的一則聖旨。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說的是大朝師曹滿趕赴青州青城聯手了鴻臚寺卿陸茫然,退避鬼族大軍守下青城,功勞巨大,發此慶賀,讚大朝師國士無雙。


    大慶邸報在第一時間,就原封不動的轉發了這則慶功旨意。


    所有看完大慶邸報的讀書人,武道家們,盡皆嘩然。


    瘋了!


    這特麽真的是瘋了!


    大朝師曹滿這是有多麽不要臉啊,這種功勞也敢攬身?


    陸公在青城戰死的消息,早已經席卷了整個大慶皇朝,引得無數讀書人和武道家慨然。


    因為大慶邸報大肆宣揚,所以,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青城戰事陸茫然的戰績,一人一白衣獨攔鬼族大軍,更是格殺鬼族七境強者,揚人族之威。


    然而,這樣的功勞,曹滿這個狗賊居然給不要臉的出來搶!


    “大朝師曹滿?這個派遣五十萬血脈武者去送死的狗東西?”


    “他怎麽敢的啊,這個功勞……他怎麽敢搶啊!徹底的不要臉了嗎?!”


    “國士無雙……他也配?我呸!”


    “真正的國士無雙,唯有陸公!”


    ……


    稷下學府,學子們群情激憤,一個個學子拿著大慶邸報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不僅僅是稷下學府,京城的其他學府中的學子也都被這則消息給震撼了。


    陸茫然為什麽會出使青州?


    代表人族參加青州大會?


    一切的導火索都是當初在東街口刑場上那些遊行的學子,陸公為了護下這些學子,方是選擇前往青州參加青州大會,身入險境。


    可以說,陸公是稷下學子們的恩人,他們感恩,他們感激。


    青城戰事傳迴的時候,稷下學子的學子們隻恨自身無力,無法奔赴前線,跟隨陸公作戰。


    當他們聽到陸公戰死的消息的時候,人都傻了,心態崩潰。


    可如今,陸公身死,這個曹滿狗賊,居然還敢跳出來搶奪功績?!


    還讓皇帝親自頒旨,真的是讓人無比的膩歪!


    那論功行賞的聖旨中,隻提及了陸公的名字,任何賞賜都沒有,完全視陸公的功勞為無物!


    怒火難以抑製,滔滔上湧!


    稷下學府內的學子們,奔相走告,相互聯係。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學子盡皆匯聚一堂,甚至還有來自其他學府的學子們自發的尋來,匯聚而來,為陸公鳴不平!


    “朝廷昏聵,青城戰事在前,根據邸報消息,皇帝是主張簽訂青州條約,將青州讓與鬼族掌管!”


    “可是,陸公不願,不願在條約上簽署,甚至前往城樓,主動為發起夜間偷襲的鬼族對抗!”


    “陸公戰死,然而朝廷並未給其公正待遇,反而大肆讚揚派遣五十萬血脈武者去送死的曹滿,這何等不公!”


    “我人族作為戰勝族,在青州大會上本該獲得利益,為五十萬死去的血脈武者謀利益,可是,我等卻成為欺壓的對象!”


    “何等不公啊!”


    “我等不服!朝廷昏聵,忍無可忍!”


    有學子站立在椅子上,沐浴在一場雨中,振臂高唿。


    嘶喊聲,搖旗呐喊聲,在稷下學府的廣場上不斷的響徹著,迴蕩著。


    “我們要為陸公討一個公道!青州之事,我們要一個公道!”


    整個京城的學子們,因為皇帝的聖旨,竟是有憤怒在爆發,有巨浪在洶湧。


    本來被朝廷警告和威脅不許在遊行的學府學子們,竟是紛紛匯聚,再度開始商討遊行之事。


    哪怕這一次遊行,或許會出現死亡,沒有了陸公為他們撐腰,他們可能會遭受到難以想象的打壓。


    哪怕這一次遊行,或許注定會失敗,但是,學子們滿腔熱血被點燃,他們要向著昏聵的朝廷宣泄出屬於他們的怒火!


    正如他們遊行的口號。


    他們要一個公道!


    要一個說法!


    為陸公討的公道,為青州要的說法!


    ……


    ……


    稷下學府。


    府主小院。


    天下著小雨,洋洋灑灑,雨中則蘊含著一股浩然之意。


    李佩甲一身灰袍素衣,淋灑著點點浩然之意的雨,背負著手,院子中的芭蕉葉在風雨吹刮下,嘩嘩作響。


    在他的身邊,則是一位中年女教習,女教習的模樣很普通,但是有一股鋒銳的英氣。


    “李府主,咱們不製止嗎?”


    看著院子外,嘈雜的學府,以及一群學子在爭相奔走高唿,女教習不由看向了府主李佩甲。


    李佩甲,年過花甲,人顯老邁,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小院外的嘈雜畫麵,臉上竟是難得的浮現出一抹笑容。


    “製止?為什麽要製止?”


    李佩甲伸出手,枯槁的手掌接住了幾粒雨,雨珠落在他的手,炸碎開來,散起一層迷蒙的水霧。


    隱約間,李佩甲仿佛可以看到這水霧中的一點一滴的白氣。


    浩浩蕩蕩,蘊含乾坤。


    李佩甲笑了起來。


    “這是朝廷自找的麻煩,陸公戰死青州,罪魁禍首就是龍椅上那位皇帝,他若是不主張簽署條約,鬼族還不敢那麽肆無忌憚。”


    “正是因為皇帝都主張簽署,所以鬼族覺得青州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所以,夜襲青城,在鬼族看來隻是提前預支下屬於他們的東西。”


    “故而導致了青城戰事,導致陸公戰死,結果,陸公該得的榮譽未曾得,朝廷若是縮起脖子,當啞巴也就算了,可偏偏要嗷嚎這麽一嗓子。”


    “這是把全天下讀書人當傻子。”


    李佩甲說道。


    女教習聞言,有些無言。


    “朝廷確實是過分了,但是……這般鬧下去,朝廷可能會以武力鎮壓,大理寺那群人的刀,對自己的學子揮起來,可絲毫不會手軟。”


    女教習提醒道。


    “無妨……陸公逝去,那此次,便老夫給他們撐腰!”


    “況且,休要小看了讀書人。”


    “陸公,也是讀書人。”


    李佩甲的瞳孔中映照出於雨水滴在手掌上,炸裂升騰而起的一抹白氣,輕笑道。


    女教習聞言,渾身俱震,神色變得百般複雜。


    她沒有再多言,朝著李佩甲抱拳作揖,便退出了小院。


    院子重新變得安靜。


    雨打芭蕉,風蕭蕭。


    ……


    ……


    京城在醞釀著一股風暴,這股風暴不是來自武者,武道家。


    而是來自一位位學府學子,他們都是平凡人,但是飽讀詩書,他們還未受到官場大染缸的影響,他們懷揣著滿腔的正氣。


    他們隻想討一個公道!


    不過,這場風暴沒有這麽快爆發,醞釀的越久,爆發的才愈發的恐怖!


    大理寺的官員都得知到了消息。


    但是,他們並不在意,不是武者,非是武道家,就算鬧破天又能如何?


    一群普通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又能改變什麽?


    官員們不在意,隻要沒有武道家參與其中,這群讀書人鬧的再大,最後都會化作一場鬧劇。


    大理寺都能輕鬆的以武力鎮壓之。


    所以,大理寺的官員們絲毫不在乎,哪怕這些學子們私下奔走,不斷的唿朋引伴,匯聚越來越多的學子。


    哪怕整個京城,諸多學府的學子,都猶如百川匯入海,匯入到稷下學府,他們也都不在乎。


    因為,在官員眼中。


    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翻不了天!


    醞釀的再久,醞釀的再恐怖,最後也會被他們用武力生生鎮壓!


    當然,官員們也擔心有武道家摻和其中。


    所以,他們派遣出密探去探查,若是真有武道家摻和,必定要提早解決。


    不過,密探傳迴的消息令大理寺很放心,因為,這隻是一群學子在搞事,武道家們,並未參與。


    哪怕是稷下學府那位被重點關照的府主李佩甲,也很安靜的呆在小院內,未曾踏出院落半步。


    看著這些反饋迴來的消息,大理寺的官員們就徹底放鬆。


    該去教坊司的去教坊司,該去喝酒笙歌的去喝酒笙歌。


    讀書人,鬧得再歡。


    對他們而言,日子還是照樣過。


    ……


    ……


    京城的風暴在凝聚。


    但是,對於雲麓書院而言,卻是絲毫影響不到。


    雲麓書院不屬於大慶皇朝的學府,招收學子也不按照皇朝的規則來。


    但是,雲麓書院內的學子都是貨真價實的武道家,他們若是鬧起來,端坐龍椅上抽芙蓉仙膏的那位皇帝,怕是會寢食難安。


    不過,雲麓書院並沒有鬧。:筆瞇樓


    後山。


    洗塵橋畔。


    一位又一位沒有資格攀登人皇壁的武道宮弟子紛紛走下來。


    有的成為了武道家,歡唿雀躍,有的失敗了,未曾解碑十八,低垂著腦袋,滿是不甘,心中暗自發誓來年定要卷土重來。


    每個人都有三次衝擊武道家的機會,所以他們還有機會。


    徐秀獨臂走下,臉上帶著歡唿雀躍。


    另外兩位新武會的新人前來恭喜徐秀,這兩位新武會的新人都失敗了,其中一個連洗塵橋都未曾踏過。


    但是,他們臉上的歡喜是真的。


    徐秀笑著迴應,隨後,她的美眸轉動,望向山巔。


    那兒,攀登人皇壁的盛舉,正在進行著。


    新武會中,隻有方舟擁有攀登人皇壁的資格。


    另外兩位新武會的新人也同樣是眺望著山巔,眼眸中毫不掩飾的羨慕,他們也多想在山巔攀爬,象征著武道家榮耀的人皇壁啊。


    徐秀眼中也閃過羨慕,燧人前輩問她,想不想攀登人皇壁,徐秀清楚,神秘而強大的燧人前輩應該是有辦法幫助她,讓她攀登人皇壁。


    但是,徐秀從小得徐天則的熏陶,她知道攀登人皇壁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


    她不願作弊。


    她以後,一定會以自己的實力來攀登!


    徐秀扭頭看向了望著山巔怔怔出神的孫紅猿。


    “孫前輩……”


    徐秀道。


    孫紅猿迴過神來,望向徐秀,燦爛一笑,露出兩個深陷的酒窩。


    對於這位斷了一臂,卻是能夠堅持成為武道家的少女,哪怕是孫紅猿都感覺到敬佩。


    所以,對徐秀,他很有好臉色。


    徐秀指著山巔,好奇道:“前輩應該也攀登過人皇壁吧,那前輩有到過人皇壁的最絕巔嗎?那上麵的風景如何?”


    孫紅猿一怔,帶著幾分向往。


    “人皇壁攀登過,那是非常特殊的一次體驗與經曆,可人皇壁之上的風景,我便不知道了,因為,迄今為止,沒人踏足過人皇壁的最絕巔。”


    “想來,應該是……極美。”


    說到這,徐秀竟是在孫紅猿的臉上,看到了少女懷春般的紅潤。


    ……


    ……


    南明宇是懷揣著逆襲的願望,攀登人皇壁。


    他覺得曹天罡並不是那麽不可超越的,因為曹天罡也有追逐的目標。


    這讓南明宇曾經對曹天罡的恐懼和敬畏消失的一幹二淨。


    作為武評第八的武道家康武弟子,南明宇其實常常覺得自己低人一頭。


    特別是曹天罡,對方是大朝師的弟子,大朝師曹滿啊,那可是人世間第一武道家,康武常常告誡他,要讓他和曹天罡處好關係。


    但是,南明宇心中其實並不服氣。


    而如今,他與曹天罡一同站在人皇壁下,站在同一起點。


    南明宇想要證明些什麽。


    一如曹天罡想要追上方舟一樣。


    孤獨的絕壁,冰冷的刺骨風。


    攀壁的瞬間,南明宇便感覺自己丹田中的能量被封鎖,他的修為半點都施展不得,隻能靠的體力不斷攀登。


    人皇壁,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燦爛的金光,無比的聖潔。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南明宇感覺頗為輕鬆。


    他看不到曹天罡,也看不到方舟的身影,他知道,攀登人皇壁,是一場孤獨的旅行。


    但是,今日心中難得有一團火,一團不服輸的火,在燃燒著南明宇。


    他想要改變和證明些什麽!


    一百米,不夠!


    兩百米,不夠!


    絕壁之上,南明宇發出低吼,那是體力透支的體現,他的十指早已經鮮血淋漓,卡在人皇壁的縫隙中,血肉都在模糊。


    可他不曾放棄!


    每個人都曾覺得自己是天地的中心,但是在一次次的毒打中,醒悟過來,原來在天地間,在人世間,在茫茫人海中,你什麽都不是。


    但是,此時此刻,攀登人皇壁的時刻,南明宇再度感覺自己是天地的中心!


    他成為了全天下的焦點!


    嘶吼聲迴蕩著,南明宇的體質快速消耗著,疲憊感不斷侵蝕著意誌。


    終於。


    他扛不住了。


    發出了釋然的一聲笑。


    鬆開了手。


    朝著絕壁之下跌落,在他跌落之際,他看到絕壁之上,有金光閃閃的名字浮現,密密麻麻……


    都是曾在絕壁上攀登的武道家前輩們。


    南明宇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看到了自己。


    四百二十六米,南明宇。


    再往上,南明宇看到了兩道仍舊在堅定不移攀爬的身影。


    唿!


    跌落絕壁,跌落雲層。


    滔滔人皇氣,自人皇壁後滲透而出,修複著南明宇的傷勢,撫平著他的疲憊。


    南明宇落在山巔,運轉體內的功法,牽引著人皇氣。


    南明宇看了眼人皇壁,搖頭輕笑,居然想後來居上,他果然還是太幼稚了。


    差距,始終還是存在。


    在這一刻,所有爭鋒的念頭煙消雲散,南明宇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這便足以。


    有的時候,認清自己,也是一種難得的智慧。


    ……


    ……


    曹天罡墜落下了絕壁。


    他終究還是未能攀登到絕巔。


    在來參加武道家考核的時候,老師曾說他能解碑七十,隨後曹天罡便又繼續問道,那他攀登人皇壁,能有多高?


    曹滿說,六百米。


    曹天罡問,六百米入前百了嗎?


    曹滿搖了搖頭。


    那時候,曹天罡心有不服。


    而如今……


    周圍的景色在唿嘯的變化,他看到了絕壁上一個個用人皇氣鐫刻的名字,那些名字都是曆代的武道家,在絕壁上留下鮮血,留下汗水的前輩們。


    曹天罡沒有再絕壁上找尋自己的名字,因為不須要。


    他知道,他爬了多高。


    七百米。


    絕壁第九十九。


    比老師曹滿所說的,多了一百米。


    但,曹天罡還是有些沮喪。


    曹天罡的眼中映照著絕壁上孤獨的一道身影,一道還在繼續爬的身影。


    看著這道背影,曹天罡所有的沮喪,煙消雲散!


    “老方!我不會認輸的!我一定會超越你!”


    曹天罡眼眸中滿是堅定的信念!


    這股信念,支持他多爬了一百米。


    ……


    ……


    方舟仰著頭,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他跟隨著那道人影不斷往上爬,追尋那抹生的希望。


    底下洪水滔滔,吞沒著一切,但是方舟變得越來越無懼。


    他緊隨著頭頂之上那道被尊稱為“皇”的人影,不斷往上爬。


    皇預知到了洪水的到來,帶領著部落遷徙,躲避過惡獸和兇獸的追殺,帶著他們跋山涉水,找尋新的家園。


    而攀過這座山,便是新的家園,便是新希望的起點。


    哪怕天地再黑暗,永遠有一團火在指引著人族前進的腳步。


    方舟一直跟隨著攀爬,漸漸的,他感覺自己仿佛與那道魁梧而偉岸的人影重疊在一起。


    他感覺到身邊,身後,身下有一道道目光灼灼的身影在跟隨著他。


    他的肩膀上懷揣著給世人帶來生的希望的重擔。


    “繼續爬,不要停。”


    有聲音在方舟的耳畔淺語。


    方舟感覺肩膀上的重擔很沉重,他甚至有點想放棄,但是他想到了那一張張滿懷著期待與信任的麵龐。


    那是對他毫無保留的興奮,他們堅信皇能帶領他們尋得新的家園,繁衍延續。


    那份希望是美好和單純的,方舟有些不願破壞和打碎。


    在這一刻,仿佛有情感上的共鳴,這是一種信念的傳承與延續。


    攀過這座山,躍過這座壁。


    方舟似是融入到了這此情此景中,有分不清真實與幻境。


    他感覺自己渾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血肉都在顫抖,在滲透著鮮血,他已經到極限了,細胞都在哀鳴。


    他可以選擇放棄,鬆開手,往後一躍,被洪水吞沒,或者從幻境中蘇醒。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忍辜負背後這些希冀的目光。


    這是個考驗嗎?


    方舟心中思忱。


    可此刻,他顧不得是不是個考驗,他隻剩下一個信念,帶著這些人活下去。


    轟!


    風暴愈發的恐怖。


    十指血肉模糊,傳來的刺痛,猶如針紮!


    但是,方舟眼眸中隻剩下一團如火般的信念。


    ……


    ……


    武碑山巔。


    陡然起風了。


    盤坐在文道碑前的謝顧堂,猛地睜開眼,他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了人皇絕壁。


    深邃的眼眸中,有震撼和激動在流轉。


    謝顧堂猛地起身。


    曹天罡和南明宇早已經跌落絕壁,他們看著陡然起身的謝顧堂,都顧不得煉化從絕壁中流淌而出的人皇氣。


    發生什麽了?


    他們看向謝顧堂。


    而謝顧堂捋著胡須的手,在顫抖!


    “九百九!”


    謝顧堂喃喃。


    曾經有人也抵達了這個位置。


    那個人叫曹滿。


    可是,也僅此而已。


    曹天罡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身軀猛地一僵。


    南明宇先是不明所以,什麽九百九,後來猛地迴味,張口一句“臥槽”,扭頭看向絕巔。


    那陽光燦爛下,被雲層遮蔽了上半部分看不清模樣的絕巔……


    隱約間,仿佛看到一位少年,懷揣著信念,縱身一躍。


    人皇信念的傳承嗎?!


    謝顧堂忽然老淚縱橫。


    在這個人族黑暗的時代,他曾經茫然無措,看不到希望。


    而如今,希望……


    躍然於山巔之上。


    ……


    ……


    暴風雨在唿號。


    而那絕壁之巔,似乎沒有任何的風雨侵染。


    可是,絕壁上,有一塊凸出的崖石,像是惡獸張開的獠牙,阻撓著前進的步伐。


    方舟盯著那塊崖石。


    他仿佛能夠感受到身後緊緊跟隨著他的那些人的絕望。


    但是,方舟不能絕望。


    肉身達到極限,精神疲憊,可是,此時此刻,方舟卻感覺有一團火。


    他想要帶著身後的人活下去,就必須躍上這塊阻攔了前進之路的崖石,翻身直上,才能拉扯著其他人繼續往上!


    而失敗,便是墜下深淵,裹挾著所有人的希望與信念,煙消雲散。


    敢嗎?


    方舟吐出一口氣。


    閉目,睜眼。


    暴雨似乎都消失了,方舟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明。


    身後的人消失不見,自己也不再與那道人影重合。


    但他依舊處於絕壁的最頂,距離那崖石隻有十米。


    這十米,宛如天塹!


    方舟看向絕壁,那兒有一個名字,金光閃閃。


    九百九,曹滿。


    方舟笑了。


    他想起那一道又一道的信念,他又如何能夠放棄?


    笑容凍結的刹那。


    方舟雙臂陡然一用力,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全部迸發,腰部用力,蕩自渾身,宛若自由自在的飛翔,往前躍出。


    責任?


    信念?


    他隻知道,這是他選擇的路,那就……走下去!


    啪!


    躍然而騰空的少年,五指狠狠的紮入凸出的那塊崖石上,雙手抱住,懸掛。


    蕩起翻身,翻上崖石。


    伴隨著劇烈喘息間,少年爬起盤坐!


    轟!!!


    驕陽躍然上雲海,映照著絕巔之上的少年,金光燦爛!


    少年背後,隱約間呈現出一道偉岸至極的背影,傲立人間。


    並且,方舟腦海中,傳武書屋轟然一震,在此時此刻,竟是映照於現世!


    可此時此刻,方舟卻是來不及理會。


    他瞪大了眼,滿是笑容,張開雙臂,迎著風,欣賞著人世間,最美的風景!


    傳武殿現世,懸浮於人皇壁之上!


    這一刻。


    整個人族域界,皆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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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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