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教主溫和而儒雅的笑著,他似乎一直都是這麽一個儒雅的人。


    這是一個邀請,沒有什麽盛氣淩人的壓迫。


    他發出這個邀請之後,就開始品酒,並不著急方舟的迴答。


    武道家的組織……新武會。


    而裴教主打算將他吸納培養成為新成員,一位年輕武道家。


    這是一個機遇!


    方舟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個機遇。


    但是,方舟很謹慎,需要捋清些問題,是否存在危險。


    裴教主說,新武會的規矩是每三年需要培養一位新的年輕武道家,保持新武會的新鮮血液。


    那這麽些年來,新武會的成員人數豈不是非常多?


    方舟看向裴教主,問道:“教主,可以冒昧問一下,新武會如今有多少人嗎?”


    裴教主捏著青瓷酒盞,腦袋依舊望向窗外長街,沒有迴頭,淡淡迴答:“算上新鮮血液,總共一百零二人。”


    “不過,馬上就隻剩一百零一人了。”


    “趙鞅那家夥,他打算去刺殺皇帝,此去,大概……十死無生。”


    裴教主的話語很平靜,甚至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刺殺皇帝?


    方舟心頭大驚,這等舉措,何等瘋狂!


    不過,方舟冷靜下來,繼續問道。


    “新武會存在多少年?就一百零一人?”


    裴教主終於扭迴了腦袋,放下了青瓷杯盞:“並不是所有武道家都會加入新武會……”


    “有的流浪慣了,有的被大朝師曹滿所收編,納入武道宮,並登榜武評,討一個名流千古的機會。”


    “但是,新武會武道家人數最巔峰的時候,也就一百八十人。”


    “新武會每三年都會培養年輕武道家,但同樣……也會有武道家為了追尋信念的道路而死去。”


    “這幾年,域界外爆發之爭,各大種族皆有參戰,這使得列族強者對人族武道家的壓製少了許多,武道家們死的倒是少了些。”


    裴同嗣看向方舟的目光,突然鄭重了起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畢竟,在這個列族於人族域界耀武揚威的黑暗時代,誰也不知道人族還有沒有未來。”


    “我們培養年輕武道家,隻是為了讓傳承能夠延續,讓人族的火種,能夠繼續於黑暗中燃燒。”


    “當這黑暗的天地還存一縷光,至少證明,人族還有希望。”


    裴同嗣站起身,笑著說道。


    “你不用拜我為師,我也不會收你為徒,我隻是你習武道路上的引路人,我們是平等的。”ъimiioμ


    “我會傳你我畢生所學,隻希望日後,我身死道消之時,你能替我走完我未曾走完的路,將我的道,繼續傳承下去。”


    “事實上,加入新武會的武道家們都秉承著同樣的願望……”


    “願人族,孩童會平安成長。”


    “願人族,女人能免遭淩辱。”


    “願人族,老人可得以善終。”


    “願人族,武道昌盛,山河大好,太平無憂。”


    方舟聽的此語,麵色肅然。


    裴同嗣的一席話,讓方舟感受到傳武書屋的震顫,那是一種共鳴,思想和心靈上的共鳴。


    這說明裴同嗣所言,皆出自真心,非是虛偽的話語。


    眼前的黑暗沒有路,但終究需要有先驅去前行,走出一條路,哪怕這條路布滿荊棘和黑暗,但總有人義無反顧。


    方舟朝著裴教主作揖,深鞠躬。


    裴同嗣看著麵帶堅毅,一揖到底的少年,臉上露出燦爛的笑。


    他似乎知道少年的答案了。


    ……


    ……


    鬥武場。


    二樓包廂。


    雷老虎吃的滿嘴流油,靠在椅子上,身體中的功法運轉,壓榨著胃部的食物能量,運轉成勁氣。


    門外,一位黑衣武者快速而入,在雷老虎的耳畔,輕言了幾句。


    雷老虎聞言,神色頓時變得無比複雜。


    他扭頭看向了胖嘟嘟的管天元,有敬佩,有忌憚。


    毒奶的押注,果然厲害!


    黃樂這黃字號拳擂,排名第六的武者,都被硬生生奶死了。


    按照昨日方舟在拳擂上迎戰錢猴子的實力來看,黃樂對付方舟是穩穩的。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黃樂被殺死於長街。


    “安排個人去替黃樂收屍。”


    雷老虎歎了口氣。


    一旁笑眯眯的管天元渾身一僵。


    黃樂……涼了?


    又押錯了嗎?


    不可能!


    “黃樂怎麽會死?!他可是黃字第六啊!”


    “又不像是錢猴子那麽廢,對付個新人還不容易嗎?”


    管天元嘟囔著。


    一旁的雷老虎嘴角抽了抽,別奶了,人都沒了。


    “雷教頭,還要安排人去做掉那方舟嗎?”黑衣武者對雷老虎問道。


    雷老虎扭頭看了他一眼,絡腮胡上沾滿油漬,卻是看的黑衣武者,渾身泛冷。


    “你在教我做事?”


    那黑衣人趕忙低頭。


    “方舟這小子憑自己實力活下來的,事不過三,我再去找麻煩,那就是不給裴教主麵子,我會死的。”


    “你想害死我嗎?”


    雷老虎一巴掌按在黑衣武者的臉上。


    嘭!


    一股無形氣浪迸發,這黑衣武者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傳消息出去,手底下所有人都給我記住了,別再去找那小子麻煩。”


    雷老虎低沉的聲音從包廂中傳出。


    “喏。”


    黑衣武者從地上爬起來,冷汗涔涔,趕忙出了包廂。


    剛出了包廂,遠處,一道曼妙的人影緩緩行走而來,開叉的旗袍間,露出若隱若現的白膩。


    毒手羅刹!


    黑衣武者麵色微變,趕忙微笑著朝著梅姐鞠躬。


    然而,梅姐烈焰紅唇,直接無視了他,走到了雷老虎的包廂前,抬起修長的腿,一腳踹在了包廂門戶上。


    “嘭!”


    一聲巨響,包廂的雕花木門被一腳踹開。


    包廂內,雷老虎“騰”的便站起身,絡腮胡仿佛風中飛揚,怒目圓瞪。


    “誰特娘踹……的漂亮!”


    可是,看到了出現在門前的嫵媚女子,雷老虎罵出口的口風立刻一轉。


    “原來是梅妹啊,來我老雷這兒,有何貴幹啊?”


    “你這一腳……踹的可太有勁了!”


    雷老虎滿臉堆笑,眼睛都快眯成花。


    管天元在一旁塞了一塊肉到口中。


    嗬,舔狗。


    “黃樂是你派的?”


    梅姐嫵媚的臉上,掛著寒霜。


    雷老虎一怔。


    梅姐看向了吃肉看戲的管天元:“出去。”


    管天元渾身肥肉一哆嗦,麻溜的滾了,臨走前還塞了塊肉到嘴巴裏。


    他最近虧的厲害,肉都吃不起了。


    剛滾出包廂,嘭的一聲響,門又重新閉合。


    管天元八卦心大起。


    要打架了?!


    雷老虎在天字教頭中,實力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不過,葉子梅厲害的是背景,實力……其實很一般。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雷老虎這暴脾氣被逼急了怕是會徹底引爆,葉子梅未必打得過。


    這波穩押雷老虎!


    心頭思緒剛落。


    包廂內,恐怖的氣機激蕩,雷老虎的慘叫之聲伴隨響起。


    轟!


    一聲巨響!


    雕花木門四分五裂,木屑橫飛!


    雷老虎鼻青臉腫的飛出了包廂,從二樓直接跌落,砸在了鬥武場的拳擂上。


    一臉寒霜的梅姐娉婷走出,扶著欄杆居高臨下,烈焰紅唇勾勒冰冷弧線,有種別具一格的美。


    底下,雷老虎麻利的爬起來,手臂都呈怪異狀的扭曲,眼睛腫如紅糖饅頭,鼻子歪歪扭扭的淌出小蛇鮮血,卻是咧嘴一笑,像個二傻子。


    “梅妹,開心了嗎?”


    “要不,再多打幾下?”


    雷老虎仰頭道。


    管天元:“……”


    這波,絕非他毒奶的鍋!


    舔狗的世界,光怪陸離!


    是他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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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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