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個荒唐的早晨,一直持續了很久,就連午膳都是鍾玉珩開了一條門縫接過食盒,提到床榻旁邊喂她吃的。


    到了夕陽西斜的時候,寧詩婧才將將起身,隻見鍾玉珩正坐在她的旁邊手中捏著一卷書,眼神卻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愣了愣,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來,起身錦被滑落,露出滿身的痕跡,讓她忍不住一時羞窘。


    這時候,鍾玉珩終於察覺到她的動作,忙伸手扶她,柔聲道:“娘娘醒了,餓不餓?要喝水嗎?”


    抿了抿幹澀的唇,她點點頭,在他貼心的照顧下喝了水,才清了清嗓子問他:“荒唐了一整天,沒關係嗎?”


    “這世上哪有什麽事兒,比娘娘更重要?”他抬起她的指尖輕吻,嗓音低低的笑了一聲,眉目中全是深情:“娘娘好甜。”


    他的唇滾燙,讓寧詩婧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一下,麵上布滿紅霞,輕輕地白了他一眼:“正經些,我可沒有力氣再讓你折騰了。”


    “娘娘想到哪兒去了?”鍾玉珩頓時露出滿臉的困惑,無辜得像是真的純潔無比:“臣不過是覺得娘娘甜美可人,怎麽就不正經了?”


    “還是說……”曖昧一笑,他深邃的眼眸裏的帶著笑意,反問道:“娘娘其實正在想些不正經的事兒?”


    “別胡說。”寧詩婧臉上發燒,隔著被子拿腳踢了踢他,羞惱道:“你怎麽整日賴在我這裏,朝堂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娘娘放心,這些日子接連出了這麽多事情,那些大人們可老實的緊呢!”


    鍾玉珩懶洋洋地靠在一邊,笑吟吟地道:“一個個老奸巨猾,再懂什麽叫明哲保身不過。況且沒了柳承恩和寧清河,他們就是想鬧幺蛾子,也鬧不起來。”


    朝堂上的事情到底是他更了解一些,寧詩婧不過簡單的想了想,就丟開手去不再多管。


    眼看著到了晚膳時分,她幹脆起身洗漱,換了一身居家些的衣服,陪他一起用了膳,拉著他一邊消食一邊問道:“我聽說,望月國那邊似乎又有動作了?你是怎麽打算的?”


    鍾玉珩的眼神沉了些。


    望月國之前跟賢王勾連,趁著陵安王不在,殺入陵安府,屠了城,跟他可謂是有著血海深仇。


    不等他報複上門,那邊倒像是生怕他們忘了似的,這幾日小動作不斷,又一次橫渡江水,在邊城燒殺搶掠了一番,弄得邊關百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自己送上門來找死,他也不能一直當做沒看見。


    “臣已經派了藺大將軍練兵。”


    原沒想這麽快跟她說這些,卻沒料到她先提起,他的嗓音有些發幹,一雙漆黑的眼眸似乎比這濃重的黑夜更黑,捏了捏她的指節,跟她十指交握:“臣……不想就這麽罷休。”


    “是不該就這麽放過他們。”


    寧詩婧沒注意到他的神色,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點了點頭:“否則他們還真當我們大安好欺負呢!你是想要派藺大將軍去跟望月國打仗嗎?”


    她向來是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別人都欺負道頭上來了,他們不還擊別人還當他們沒有脾氣。


    更何況,到了他們這裏,望月國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寥寥幾句,在折子上的短短幾個字。


    可是對於邊關百姓來說,卻是性命之憂,是血海深仇,讓他們夜不能寐。


    這一仗,該打。


    可是……她的話卻遲遲沒有人應聲,寧詩婧察覺到不對,猛地停下腳步,轉頭看過去。


    廊下的燈火暖黃,在這冰冷的寒夜之中營造出一片溫暖的錯覺,鍾玉珩就站在這邊輝煌之下,靜靜地看過來,一雙寒潭般的眸子裏滿滿都是複雜。


    寧詩婧的神色漸漸地從輕鬆變為錯愕,被寒風吹得微微泛紅的麵色也漸漸地發白,連帶著指尖都有些冰涼起來。


    她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說不出的憤怒:“鍾玉珩,你想自己上戰場?”


    她很聰明,他從來都不懷疑她能猜出來。


    鍾玉珩苦笑一聲,並沒有騙她,沉默著點點頭:“娘娘,臣……”


    “你住口,我不想聽!”寧詩婧沉下臉,一把甩開他的手,氣得渾身發抖,死死地咬住舌尖左右走了兩步,一雙星眸猶如寒星,咬牙問道:“鍾玉珩,我就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不打算活著迴來?”


    鍾玉珩看著她,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吃力地扯了扯嘴角,連一點弧度都沒有。


    她連這個也猜出來了。


    這一仗,如果隻是簡單地要打退望月國並不難。


    隔著一條卿月江,望月國跟大安要打仗並不容易,必須要先橫渡江水才行。


    物資補給送上不易,一條江水就先消耗不少,再加上在異國作戰,望月國跟大安能夠保持這麽多年的和平,除了因為屢次戰敗之外,未嚐沒有打仗消耗過大的因素在裏麵。


    否則,一條江水,南邊的大安土地肥沃、衣食無憂,男耕女織地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北邊的望月國卻越北越冷,隻能靠著放牧生活,經常凍死人,食不果腹,過著艱難的生活。


    這讓馬蹄上生活的望月國怎麽能夠甘心,早就恨不能將大安這頭肥羊吞吃入肚。


    可惜多年之前,大安有陵安王,有藺大將軍,他們本就渡江不易,又久攻不下,甚至還經常吃敗仗,隻得不得不跟大安議和。


    現在藺深歲數大了,陵安王早就已經不在了,這些人的狼子野心,似乎也漸漸壓不住了。


    畢竟占據地方優勢,寧詩婧也相信鍾玉珩的能力,相信他能夠將這些賊子趕出大安,讓望月國狠狠地吃個教訓。


    可是問題是,他真的會隻甘心讓望月國吃個教訓嗎?


    血海深仇背負在身上,寧詩婧想,他大約對望月國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對望月皇族更是恨不能淩遲處死。


    他不是要去趕走他們,而是要攻入望月國,殺入望月皇庭。


    想到這個,她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頭皮發麻,忍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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