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鍾玉珩,寧老夫人的臉色白了幾分,頓了片刻卻仍舊逞強道:“那我有什麽法子?娘也沒幹什麽啊,隻是讓她每日過來伺候用飯……她整日裏拉著張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告病娘也隻以為她是找了個借口,才沒有放在心上……誰能料到她竟然偷偷走了呢?”


    寧清河的心頭越發無力,乃至有幾分疲憊。


    以為她裝病,那寧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呢?她裝病這段時間,吃喝用度誰來送?送的人就沒有發現,還是壓根就沒有人送過?


    那小丫鬟隻說寧夫人不見了,可沒說她帶著身邊伺候的人一並不見了。


    他早就知道寧老夫人看不上這個兒媳婦,隻是寧老夫人拉扯他長大不容易,為人又有些傲氣清高,當晚輩的謙讓一下長輩也不算什麽大事兒。


    可是他卻沒想到,他娘竟然想要活生生逼死他的夫人。


    寧清河第一次這樣懊悔,懊悔自己因為寧詩婧表現的對寧夫人不在乎,憤怒之下越發不想見到她,這段時日不見她也問都沒有問一聲。


    事到如今,再去追究這些已經晚了。鍾玉珩已經圍在了外麵,當務之急是要怎麽解決麵前的困境。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衝了進來,不等他再喊一聲“大事不好了”,寧清河已經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阻止道:“到底又出了什麽事兒,直說吧。”


    那小廝臉上露出惶恐無措,跪地道:“二夫人和二老爺收拾了金銀首飾和錢財,這會兒正嚷嚷著要離開!”


    “混賬東西!”寧老夫人忍不住一把掀翻了麵前還未用完的席麵,大怒道:“都是寧家的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來,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大兒子聰慧,她一直供著大兒子讀書,小兒子卻是個平庸的,文不成武不就。


    平日裏因為這個小兒子沒本事,她沒少找補,就怕自己百年之後,小兒子過得不好。


    沒想到,她千疼百寵的老二兩口子,這會兒事情還沒著落呢,就想著要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偏偏這個時候,又有人進來發著抖地稟告道:“老爺,九千歲叫人傳話,說盞茶後,老爺再不開門,就別怪他們硬闖了。”


    寧清河聽到這話,看著榮禧堂內的亂象,一時之間隻覺得大勢已去,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他茫然四顧一圈,忽而慘笑一聲,衝著寧老夫人道:“娘親向來寵愛二弟和二弟妹,您養育兒子不易,兒子自然不敢多說什麽。您磋磨如蘭,兒子想著您是長輩,她受些委屈也是應當……如今如蘭走了,二弟家又鬧了起來。娘可滿意了?”


    說罷,他不去看寧老夫人的反應,隻站起身來,甩下一句:“開門請鍾大人進來。”


    自己便甩袖走了。


    寧老夫人氣得仰倒,捂著胸口“哎喲哎呦”地喊,抓著身側老嬤嬤的手眼中含淚問道:“清河這是要怪到我頭上來了?我養他這麽大,為他理家,我還出錯了?他本事大,他弟弟連個正經營生也沒有……都是骨肉親兄弟啊,幫一幫,還幫出怨氣了嗎?”


    聽著這話,老嬤嬤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勸道:“母子沒有隔夜仇,老爺這是著急呢……一時氣話,當不得真。”


    隻是誰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事後和好的機會。


    另外一邊,鍾玉珩下了馬,將馬鞭隨手丟到了門房的懷裏,帶著人大步到了前廳,就見寧清河正背著手站在一副字的麵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鍾玉珩抬眼瞧了一眼,見那副字上寫著“厚德載物”四個大字,忍不住諷刺地笑了一聲,抬手一抱拳,冷冰冰的喊了一聲:“寧大人。”


    寧清河轉過身來,細細的打量了他兩眼,牽了牽嘴角到底也沒能扯出個笑來,隻道了一聲:“鍾大人。”


    “本官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許久,如今總算跟寧大人在這裏見麵了。”鍾玉珩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道:“如今看來,寧大人似乎也並不意外。”


    “成王敗寇罷了。”寧清河歎了口氣,淡淡的道:“況且鍾大人好歹也是給了老夫體麵,沒直接闖進來,叫老夫失態。”


    “應當的。畢竟寧大人這些年在朝堂上,也不是毫無作為。”鍾玉珩自顧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態閑適的仿佛是在自家一般,道:“寧大人可有話要問?若是沒有的話,就該跟本官離開了。”


    寧清河定定的看著他,沉默了片刻還是問道:“寧府的人都是無辜的,鍾大人可能放過他們?”


    “無辜?”鍾玉珩嘲諷的一笑,道:“寧大人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還是說,在寧大人看來,令慈放印子錢、兼並百姓土地,令弟強搶民女、逼良為娼,令弟妹,借著府中名頭收受賄賂、買賣小官職,都算不得罪過?”


    “寧大人嘴裏的無辜,還真是鮮血淋漓到讓本官驚訝。”


    寧清河被他堵得一哽,頓了會兒才忍不住反唇相譏道:“老夫還當鍾大人與老夫一樣,向來是不擇手段的。不料如今,鍾大人竟成了個為民請願的好官了?”


    “本官跟寧大人可不一樣。”鍾玉珩無所謂地整了整袖角,嗤笑道:“本官算不得什麽好人,手段也並不光明,良心大約也沒剩下多少。可是本官還多少有點傲氣,不屑於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們下手。”


    他這樣說,比冠冕堂皇的指責還叫寧清河難過,他的麵皮發緊,一時說不出話來。


    鍾玉珩也不忙跟他說話,衝著身後候著的趙甲揮了揮手,道:“叫人進來,該抄家抄家,該綁了綁了,動作利落點,本官還趕著迴宮用午膳。”


    “是。”趙甲抱劍應了,帶著錦衣衛們離開辦事兒。。


    寧清河的臉色煞白一片,死死地盯著他:“鍾大人真要做的這麽絕?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若是今日本官跟寧大人身份對調,寧大人會給本官一條活路不成?”鍾玉珩哂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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