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原身到死都念著自己去了會不會牽連到寧清河的身上,為著寧府憂心不已,對辜負了寧清河的期望而難過自責。


    真是可笑又可憐。


    叫人覺得人間不值得。


    寧清河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不知道是被她戳中了痛處還是豁了出去,聞言隻冷冷的道:“老臣好歹也是身為人父,兒女服其勞,天經地義罷了。”


    "父親說的有道理。"


    突然覺得繼續跟他說這些的自己有些可笑,寧詩婧頓了頓,曲起指節在身側的桌案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心頭湧上幾分索然無味。


    “既然父親已經做出了決定,女兒自然不敢忤逆。”


    她抬起眼來,目光中已經隻餘下冷淡的清冷一片,道:“鳳梨酥哀家已經嚐過了,寧大人到底想要什麽,還請直說吧。”


    “娘娘這些時日,似乎跟鍾大人走得很近。”寧清河閉了閉雙眼,闊袖下的手掌捏緊,青筋繃起,又緩緩放開。


    再睜開眼,他又是那個斯文沉穩、喜怒難辨的寧太師,捋著胡須道:“老臣本也不願意難為娘娘,隻可惜鍾大人卻似乎並不願意跟老臣好好共事。”


    “這些時日,鍾大人屢有動作,前些日子還將朝中老臣的人拔掉了不少……”寧清河雙眼緊緊地注視著她,道:“娘娘可知曉緣由?”


    “哀家被困囿在這深宮之中,所見所聞也不過是這四四方方的一角天空之下的瑣事,哪裏會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寧詩婧心頭跳了跳,垂下眼:“寧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哀家了。”


    “娘娘自謙了。”


    寧清河隻微微一笑,並不多說,神色卻十分篤定。


    也是,就算鍾玉珩現在再怎麽勢大,也注定不可能麵麵俱到,真的讓整個宮廷都變成鐵板一塊。


    不說別的,單單後宮之中,先帝的來自各個家族的妃子,和她們的身邊人,就不是他能悉數掌控的。


    寧清河聽到了風聲並不奇怪,自然不會讓她這麽輕易就糊弄過去。


    可是……


    想到鍾玉珩之前所說的事情,寧詩婧攥緊了手掌,麵上卻也跟著露出一個淺笑:“哀家又不是鍾大人肚子裏的蛔蟲,哪裏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哀家一介弱女子,能在深宮之中安穩度日就已經是大幸,實在是難以揣測朝堂上諸位的心思。”


    “說起來,寧大人到底做了什麽,惹得鍾大人針鋒相對,不是應該自己最清楚嗎?”


    她這話說的有些意味深長,眉眼中似乎也沁出了幾分冷意,可是待到寧清河認真去看,卻又一片平靜,仿佛隻不過是他的錯覺。


    她滴水不露的態度,讓他的心頭湧上了幾分煩躁。


    一個朝堂上的老狐狸,本不該這樣喜怒形於色,隻是他這些時日實在是諸事不順,更是被鍾玉珩找到理由砍掉了不少人手,如今做事都捉襟見肘,不得不收攏勢力,隱忍度日。


    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身居高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大權在握的生活,更是野心勃勃的想要再進一步,哪裏容得了自己不進反退?


    偏偏鍾玉珩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叫他猝不及防,手段頻出的讓他損失慘重。


    私下裏跟他接觸,鍾玉珩就麵對他的隱晦質問,露出無辜茫然的態度,仿佛真的不知道他根除的勢力到底是屬於誰。


    實在是可惡。


    他能做什麽事情惹怒這個瘋子?!


    他要是知道,也不至於咬牙進了宮,斷了這最後的一點情分。


    見他眉目間難以遮掩的負麵情緒,寧詩婧勾了勾唇。


    鍾玉珩入宮時候才不過七八歲,改名換姓的爬到如今的位置,徹底跟陵安王府割裂開來,跟陵安王的小公子更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


    也難過寧清河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自己會受到這樣的針對。


    可是這片血海深仇,不僅僅是陵安王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命,更是整個陵安府的老老少少的百姓和為了守衛邊疆、血戰沙場的無數有功將士們的冤屈。


    他們在死的時候,知道他們豁出命去跟敵人拚殺,為了保護這片土地滿身傷痕的時候,會受到來自身後的刀嗎?


    英雄沒有鮮花,得到的隻剩下眼淚。


    別說跟寧清河並無父女感情,就算是小太後原身在這裏,寧詩婧相信,她也無法麵對自己父親的罪孽,選擇庇護和隱瞞。


    人應當有良知,而不是隻是為了私利活著。


    寧清河雙目射出銳光,神色冷了下來:“娘娘這是不肯出手了?”


    “不是哀家不肯,是哀家確實不知道,又該怎麽幫寧大人?”寧詩婧淡淡的道:“還請寧大人不要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寧清河冷笑一聲,才道:“娘娘並不在乎寧家,也不在乎老臣,倒是生了一副適合這宮廷的鐵石心腸。”


    “就是不知道,麵對拙荊,娘娘是不是也能這樣鐵石心腸?”


    言語中隱隱帶著幾分威脅。


    寧詩婧猛地抬起頭,即使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警告,還是忍不住露出冷厲的表情:“寧大人,那可是你的結發妻子。”


    寧清河隻冷冷的看著她不言語。


    他當然知道那是他的結發妻子。


    隻是如今他的勢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別說更進一步,再這樣下去,說不得反倒要受製於人。


    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落到那樣的境地,更何況,後宅的女人的生活本來就取決於他,既然享受了他帶來的榮華富貴,為他付出也是理所當然。


    他並無半分的悔意。


    看來這些日子,他真是被踩到了痛腳,到如今在她麵前也撕下了那副正人君子般為國為民的偽裝,毫不忌憚地暴露出他對於權勢的執著。


    寧詩婧沉了沉眼眸,攥緊手上的帕子,嗤笑一聲:“哀家知道了。”


    “寧大人放心,哀家會去跟鍾大人好好談一談,到底事情到底能到什麽地步,就不是哀家能夠掌控的了。”


    “有娘娘這句話,老臣就心滿意足了。”得到滿意的迴答,寧清河微微一笑,道:“多謝娘娘恩典,時候不早,臣就不繼續叨擾娘娘……老臣靜候娘娘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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