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清淺的呢喃實在是太輕太輕,不過被秋日的微風隨意吹拂,就徹徹底底地消散在了空氣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鍾玉珩的眼前一黑,耳畔隻傳來錢乙驚恐夾雜著擔憂的一聲唿喊:“公子!”


    便人事不知。


    寧詩婧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景象,夾雜著對小皇帝的擔憂快速衝進了內殿,卻發現小皇帝麵色慘白地坐在龍椅上,渾身發抖。


    那刺客麵朝地麵倒在地上,腦袋旁邊碎裂了大片的碎瓷片,身下蔓延出大片的血色。


    床榻的邊緣上沾著血漬,大約是刺客倒下的時候腦袋磕碰在上麵,床幔上都是四濺的血色斑點,像是噴射上去,顯露出幾分慘烈來。


    小鄭子同樣麵色發白,愣愣的站在那裏雙目無神地看著刺客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皇帝白胖的小臉上、手上和常服上都沾了不少血,看到他的那一刻,寧詩婧的心下意識地提了起來,顧不上別的拽著裙擺快速地衝了過來,一把將他攬在懷裏:“陛下,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別怕,別怕,母後來了,沒事兒了。”


    小皇帝向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些渙散,聽到她的聲音微微動了動,終於恢複了些身材,嘴唇動了動,克製不住地撲進她的懷裏,哭著喊了一聲:“母後!”


    哭得渾身都在發顫,說不清楚話。


    大概是被身邊的環境逼迫,小皇帝向來是早慧的,鮮少會像同齡人一樣哭鬧,就算偶爾哭泣也大都竭力控製著自己。


    第一次哭成這樣,顯然是嚇壞了。


    寧詩婧越發的心疼,仔細地上下看了一圈,這才察覺他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並沒有受傷,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抱緊了他輕聲撫慰:“沒關係的,母後已經來了。陛下不要怕,沒有事情了……”


    哭出來就好,把情緒發泄出來,總好過堵在心裏積鬱成疾。


    小皇帝說不出話來,緊緊地揪著她的衣襟像是終於找到了依靠,放聲大哭。


    哭著哭著哭累了,最後睡倒在她的懷裏還不安穩,時不時地抽動兩下。


    見他這副模樣,寧詩婧越發心疼了起來,仔細拍了拍他的後背,見他褶皺的眉宇漸漸地舒展開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揮退了上前來的其他宮人,自己親力親為地將小皇帝胖墩墩的身子仔細抱著擱在了床榻上,想要起身的時候卻發覺就算是睡夢中,他依舊小心翼翼地拽著她的袖口。


    無聲的歎了口氣,寧詩婧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那柄匕首,小心翼翼地割開了被他攥著的袖子,無聲地衝著一旁的人使了個眼色。


    木槿會意,帶著其他人抬著那刺客的屍體退了出去,小鄭子垂眉斂目的跟著。


    寧詩婧仔細將床幔放下,自己也輕手輕腳的出了內殿,下意識地往院子裏看了一眼。


    她剛才進來時候院子裏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出去,打鬥中被波及的物件兒和植株也都被收拾出去,顯露出幾分台風過境般的空曠來。


    地麵上還殘留著些血色,有幾個小太監宮女在仔仔細細地打掃著,想來不用多久就能恢複如常。


    除此之外,院中別無他物,那個穿著一身大紅衣袍,手持鋼刀、滿臉淩厲猶如一幅殺氣騰騰的畫卷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心尖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細微地疼了一下,寧詩婧垂下眼,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說不清意味的弧度。


    跪在地上擦拭長廊地麵的小宮女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低低的喊了一聲:“娘娘?”


    她的長睫動了動,沒再繼續看下去,轉身入了正殿。


    刺客的屍體正擺在正殿的地麵上,小鄭子跪在一旁,垂在身側的手還在微微的顫抖著。


    木槿和陳靈珺麵色倒是如常,見過了滿院子的血腥,藺婉晴和瑞珠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卻還是穩穩地站在當中。


    寧詩婧沒管別的,先仔細打量著被翻過來放在地上的刺客。


    這刺客穿著尋常送膳宮女的宮裝,額頭上磕了一塊,身上的致命傷是胸前插著的那一柄匕首。


    見到她的目光,木槿忙上前一步,仔細稟告道:“娘娘,這刺客頭上的傷應該是倒下時候在床榻旁摔得,後腦勺上有被敲擊的傷痕,致命傷是這匕首。”


    寧詩婧微微頷首,很快在腦海中想象出了整個過程,卻也沒有多說,坐在上首衝著還在發抖的小鄭子道:“起來迴話吧!”


    “奴才護駕不利,讓刺客驚擾了聖駕……奴才不敢起。”小鄭子的嗓音也在發顫,卻還是叩頭道:“請娘娘責罰。”


    “起來迴話。”寧詩婧無聲的歎了口氣,柔和了聲線:“你做得很好。”


    小皇帝遇刺,當時殿中雖然沒幾個伺候的人,終究還是有的。


    但是等到她趕過來的時候,在小皇帝身邊的卻隻有小鄭子一個人。


    這說明,當刺客衝進來的時候,其他伺候的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先四處奔逃,保住自己的性命,隻有小鄭子即使害怕還是選擇了保護小皇帝。


    生命本就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都會下意識地選擇保全自己,這是人性。


    寧詩婧沒有資格要求別人豁出性命來保護小皇帝,卻很感激小鄭子的忠心護主。


    更何況……這個時代,那些奴才們已經失職了。


    沒道理失職的還沒受到懲罰,立功的反倒要在這裏受磋磨。


    小鄭子頓了頓,察覺她是真的沒有怪罪他,眼眶不禁紅了些,這才叩頭謝恩,起了身。


    “殿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仔細說一說。”


    寧詩婧揉了揉眉心,低聲道:“不要緊張,哀家知道你是個好的。”


    小鄭子穩了穩心神,總算恢複了幾分鎮定,從容地將過程講述了一遍。


    跟寧詩婧推測的差多,那女刺客提劍進來的時候,其他伺候的人都四散奔逃,獨獨留下在塌上午睡初初驚醒的小皇帝。


    那刺客眼中隻有小皇帝,提劍就要去殺。當時小鄭子恰好在茶水間,察覺女刺客沒發現他,慌亂之下搬了花瓶砸在了那刺客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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