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笙蹙眉看過來,見到她臉色更冷,嘲諷的道:“本宮教育自己的兒子,娘娘何必管這麽多?”


    陳敏禎也跟著轉過頭來,見到她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亮,很快又熄滅,重新變成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雖然小皇帝不是自己生出來的,寧詩婧仍舊忍不住感慨自己自從有了便宜兒子,就更加看不得小孩子受苦。


    心腸也軟了很多。


    她緩步走上前,走得近了,才發現陳敏禎的小臉上還沾著未幹的淚痕,顯然之前已經哭過了。


    寧詩婧眉頭也忍不住跟著皺了起來,神情帶著幾分冷峻看著柳笙笙道:“哀家是後宮之主,是先皇明媒正娶的正宮。敏禎是先皇的兒子,就算是普通勳貴人家,也沒有正妻不能管教後宅的道理。”


    聽到這話,往常總是要跳腳的柳笙笙卻突然嗤笑一聲,滿臉不屑地道:“喲,娘娘這架子擺的可真是足,叫本宮實在是心中慌亂。”


    嘴上這麽說,臉上卻不是這麽個意思。


    她臉上滿滿的都是譏嘲,身子向後微微一仰,攤開手道:“本宮若是不想叫娘娘管,娘娘又要如何?”


    寧詩婧的臉色沉了下來。


    自從她之前揚言不許她繼續教養陳敏禎之後,柳笙笙就安分了許多,平日裏碰見了雖然還是含譏帶諷地說話帶刺兒,卻也收斂了素日的跋扈,並不敢跟她正麵對上。


    跟現在的底氣十足,簡直像是判若兩人。


    這是……攀上了高枝兒,抱上了大腿,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她示威了?


    心頭添了幾分冷意,寧詩婧杏眼沉沉地看著她:“哀家瞧著,貴太妃娘娘這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擔心哀家把六皇子帶到身邊養著了?”


    柳笙笙的態度非常坦然,似乎並不忌憚她的猜忌,站在亭子的台階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嘴角帶笑道:“太後娘娘,何必總是把話說的這樣清楚呢?”


    寧詩婧不語,冷冷的逼視著她。


    她仿佛根本沒察覺到其中的淩厲,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伸出帶著甲鞘的手指,微涼的甲鞘沿著寧詩婧的臉頰下滑:“娘娘可真是固執。”


    “放肆!”寧詩婧一把揮開她的手,雙目含冰:“貴太妃娘娘不要太得意忘形,小心樂極生悲!”


    “樂極生悲?”柳笙笙嗤笑一聲:“太後娘娘與其擔心本宮會不會樂極生悲,不如好好地擔心一下自己。”


    她捂住自己被打的泛著紅的手背,含譏帶諷地道:“娘娘為什麽能夠站在現在這個位置,娘娘的心裏想必也是清楚的很。本宮倒是很期待,等到有朝一日娘娘不再是太後娘娘,是不是還能保持這副高傲清高得目下無塵的模樣。”


    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痛快和舒爽。


    自從這位太後娘娘病了一場,一向端莊古板,被規矩約束得死死的太後娘娘,整個人就開始突然大變樣。


    牙尖嘴利,分毫不讓,甚至仗著身份敢拿敏禎威脅她。


    她憋屈的太久了,如今終於能夠重新將這位太後娘娘拉下來取而代之,心中滿滿都是揚眉吐氣的快感。


    這是已經得到了承諾,自覺勝券在握了?


    寧詩婧看著她小人得誌的樣子,感覺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從心髒的內部破土而出,鑽破了她柔軟的心肺表皮,帶來血淋淋的生疼。


    她知道,柳笙笙的態度越是篤定,就代表鍾玉珩給她的承諾越是鄭重。


    畢竟,柳笙笙這一刻的所有底氣,都是他給的。


    這讓她覺得有些可笑,有些荒唐,又有些發冷。


    是不是這兩個人都以為,她之前真的全心全意沉浸在愛情裏,沒給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


    她,從來都沒打算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寧詩婧的臉上卻仍舊是不動聲色的,淡漠地道:“貴太妃未免也得意得太早了些。不管將來是怎麽樣,哀家現在仍舊是太後。隻要哀家是太後一天,貴太妃就要老老實實給哀家行禮,對著哀家客客氣氣地低頭。”


    “貴太妃娘娘就不怕,哀家真的惱了,跟你拚個魚死網破?”她冷冷的勾起一邊嘴角,帶著幾分嘲弄道:“想必貴太妃好不容易盼到了曙光,是不敢跟哀家拚一拚的吧?”


    “你!”柳笙笙大怒。


    她知道,寧詩婧說得對,她不敢。


    她隱忍了這麽多年,從入宮以來一直為這個位置努力,從十五歲盼到了二十三,如今終於快要得償所願,她珍惜還來不及,根本容不得有絲毫的閃失。


    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憤怒。


    憤怒於即使到了此時此刻,她還要不得不在寧詩婧的麵前退讓。


    她咬緊了牙關,恨恨的道:“太後娘娘說得哪裏的話,本宮不過是跟太後娘娘討論敏禎的事情,哪裏就嚴重到了說什麽魚死網破的地步。”


    “貴太妃這樣覺得就很好。”寧詩婧態度平淡的點了點頭,沒有因為短暫的占據上風而得意洋洋,隻頷首道:“雖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哀家卻也不是很願意為了一片破瓦礫毀了一塊好玉,對不對?”


    柳笙笙驀得攥緊了拳頭。


    混賬東西!賤人!竟然敢指桑罵槐地說她是一塊破瓦礫!


    偏偏她這會兒心有顧忌,比不上寧詩婧光腳不怕穿鞋的,心中再怎麽憤恨,也隻能死死地咬住了牙關,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娘娘說笑了。”


    “哀家可沒有跟不想關的人說笑的心情。”寧詩婧冷冷的道:“貴太妃望子成龍可以理解,六皇子始終是先帝的血脈,容不得貴太妃這樣肆意辱罵。如果再有下次,貴太妃可別怪哀家多管閑事。”


    柳笙笙臉上露出幾分不以為然,敷衍地蹲了蹲身子,漫不經心地道:“謹遵太後娘娘教誨。”


    滿不在乎的樣子溢於言表,顯然並不把這話放在心上。


    憑什麽放在心上呢?再過一段日子,她什麽都不是。


    看出了她的想法,寧詩婧攥緊了帕子,突然露出一個淺笑。


    她跟著上前一步,踩到了台階上平視著柳笙笙,一字一頓道:“貴太妃娘娘,哀家還想提醒你一句,這個世上一時的暢快是算不得什麽的。這事情啊,要看笑到最後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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