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娘娘不留……”他故意露出點可憐,眼底帶笑道:“那臣隻好繼續叫娘娘睡到臣身上了。”


    “臉皮厚。”想到早上的情況,寧詩婧的臉頰猛地漲紅,唾了他一口轉身快步走了:“永慈宮沒地方收留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話雖然這麽說,晚些時候鍾玉珩瞧瞧入了永慈宮的時候,寧詩婧到底沒有真的冷下臉把他趕出去,默許他占了半張床。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身側的衾被已經泛著涼意,鍾玉珩早早地離開。


    瑞珠聽到殿中的動靜,推門行禮:“娘娘可要叫人伺候?”


    甩開心中那丁點無端端的悵然,寧詩婧微微頷首,推開被子坐了起來。


    很快瑞珠就帶人進來伺候她洗漱,寧詩婧眼神一轉,瞧見端著水盆乖巧垂著頭的錦悅,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她不動聲色地整理好之後,留下瑞珠和木槿伺候她梳頭更衣,就叫其他人都下去了。


    瑞珠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梳頭,木槿沉默的在一旁打理她今日要穿的衣裙。


    寧詩婧單手撐腮看著銅鏡裏麵自己因為初初睡醒,帶著幾分海棠春睡般慵懶的模樣,抬了抬眼道:“木槿,我前些日子叫你盯著些錦悅,有什麽發現嗎?”


    木槿聽到問話,忙不迭地躬身行了一禮,臉上露出些許遲疑,道:“娘娘,奴婢……這錦悅平日在永慈宮,仗著自己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偷奸耍滑,欺負下麵的人……除此之外,奴婢還發現了一件醃臢事兒,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既然說出這話,當講不當講不是心中已經有數了嗎?”寧詩婧淡笑著從銅鏡裏看著她,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道:“我又不是什麽不知道世事的閨閣大小姐,吞吞吐吐的幹什麽?”


    “奴婢怕髒了娘娘的耳朵。”木槿拘謹的笑了笑,帶著點不好意思重新行了一禮,才繼續道:“奴婢見錦悅那蹄子時常在下午時候自己獨自外出,跟了上去察覺她……她這兩日都在宮殿偏僻處,跟柳尚書的庶子……私會。”


    寧詩婧頓時一愣,帶著點不敢置信:“跟柳尚書的庶子?”


    瑞珠聽得也是滿臉狀況外,也忍不住驚奇地道:“是,是柳駿岩柳公子嗎?貴太妃的庶弟?”


    木槿一眼難盡的點點頭,畢竟還是雲英未嫁的姑娘,提到這個的時候臉上泛著羞澀的淺紅,四下環顧一圈才清了清嗓子道:“正是……奴婢瞧見,她每日都打扮的光鮮亮麗,妖妖嬈嬈地到玉陽宮跟柳公子私會,兩個人,兩個人……”


    她的臉色更紅了,咬緊了嘴唇,道:“不知羞恥的厲害。”


    寧詩婧手中掐著根兒金簪,恍惚想起當初錦悅來找自己時候,那唇瓣略帶著紅腫,即使塗了胭脂也遮擋不住的模樣,忍不住若有所思的笑了。


    有趣。


    一個尚書府的庶子,不但時常自由的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初入宮廷,還敢膽大包天,勾搭她身邊的宮女,假借寧清河的名頭慫恿她給小皇帝下毒。


    他哪來的膽子?難道就不怕事發之後,率先掉了腦袋?


    寧詩婧的腦海中心思電轉,把玩著金簪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事兒已經多久了?”


    “從奴婢發現,到今天恰好第三天。”木槿恭敬地迴道:“奴婢聽著,仿佛當初柳公子也不常來,是這些日子錦悅調到了娘娘的身邊,他才來的勤快了些……”


    果然沒浪費她特意將錦悅帶到身邊伺候。


    幕後黑手倒是老謀深算,拐著彎兒地想法兒把毒藥送到她手上,蠱惑她對小皇帝動手,明麵上卻推了好幾個擋箭牌出來。


    如果換成以前的小太後,聽到陪嫁宮女說寧清河叫自己給小皇帝,隻怕半分疑心都不會有。


    等到小皇帝沒了命,牽連她也被涉及,為了維護寧府上上下下上百條人命,她也會自己一力承擔罪責,幹脆一死了之,不叫人繼續追查下去。


    到時候,這人就可以站出來漁翁得利,半分不髒自己的手。


    她猜想該是哪個王爺或者皇子在後麵指使,柳笙笙的膝下有個六皇子,又一直對著皇位虎視眈眈,倒也不是不符合條件。


    尋常人就算是察覺到不對,查到這一步也會以為自己知道了真相,轉而跟柳笙笙鬥起來。


    這叫寧詩婧也情不自禁想要為幕後黑手擊掌讚歎,感慨他心思縝密又步步為營,一環套著一環將自己掩藏在重重設計之後。


    可惜,他不該隻是推出柳家一個庶子。


    柳駿岩,雖然是柳承恩的庶子,在這京中的年輕貴族圈子裏倒也算得上是有幾分名氣。


    無他,隻是這人繼承了柳承恩的好相貌,長相俊朗引得無數小娘子折腰,被稱為宿京第一美。


    這個稱號算不上尊重,也充分體現了貴族子弟對他身份的輕蔑。


    畢竟是勳貴之家的公子,用來迷惑一個小宮女,倒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寧詩婧眼神微凝,想到那盒她特意賜給錦悅的粉麵脂,眼中透出幾分冷意,麵上卻帶著幾分悲憫道:“可惜了。”


    瑞珠一怔,下意識問道:“可惜什麽?”


    寧詩婧但笑不語,隻對木槿又吩咐道:“你晚些找鍾玉珩要個身手利索的,跟著柳駿岩探一探尚書府,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木槿恭敬應了聲,將手頭的活計做完,就退下去辦事兒了。


    等她迴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輕鬆,衝著寧詩婧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了。


    寧詩婧這才放了心,不等說話就見趙大喜幾步進來,臉上帶著點說不出的沉重,行禮道:“娘娘,清夢姑娘求見。”


    說完就死死地垂著頭,怎麽都不敢去打量寧詩婧的臉色。


    太後娘娘跟九千歲之間的關係,在他們這些親近的人眼中幾乎已經算是過了明路。


    趙大喜和木槿之前都跟在鍾玉珩的身邊,清夢姑娘對他的那點癡念他們心中也都大多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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