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頓時白了臉,跟在她身後的嬤嬤臉色一變,冷汗淋漓地跪倒在地,磕頭道:“九千歲饒命!是這位清夢姑娘說九千歲要召見她,奴婢這才鬥膽留下她。九千歲饒命!”


    “砰砰砰”的,腦袋磕在青石路上的清脆聲響,在一片寂靜中越發讓人毛骨悚然。


    清夢忍不住後退一步,發熱的頭腦稍稍冷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糾纏的到底是什麽樣一個男人。


    他大權在握,鐵血無情,要弄死她根本連個手指都不必動。


    她不該這樣不識趣。


    可是……


    目光往站在一側的寧詩婧臉上掃了一眼,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她忍不住咬緊了牙根。


    她不甘心。


    她死死地咬住牙關,才沒叫自己顫抖著失態,強撐著仰起臉來,將自己最好看的側臉展露在鍾玉珩眼底下:“大人,清夢有事要跟您說。”


    鍾玉珩的眼底湧現出不耐煩。


    女的春衣單薄、弱風扶柳似的楚楚可憐,男的高大俊美、強大可靠猶如山嶽,對視著的模樣仿佛通過眼神在無聲交流著什麽。


    默契的叫人心裏發酸。


    寧詩婧有些狼狽地挪開眼,張口道:“鍾大人與這位姑娘既然有事要談,哀家就帶陛下先迴去了。”


    與其在這裏耽誤別人卿卿我我,還不如迴去給小皇帝做壽麵。


    鍾玉珩不想放她這樣離開,卻又知曉事情總該解決。


    他頓了片刻,最後隻能讓開路,拱手道:“恭送娘娘。”


    寧詩婧微微頷首,強壓住心口的酸澀,沒再看他,牽著小皇帝漸漸行遠。


    眼見著他們的身影伴隨著宮女提著的燈籠裏的燈光,拐過叢叢樹影宮閣,再也看不見,鍾玉珩心底裏的煩悶越發的重。


    當他收迴目光的時候,身上的殺氣越發濃鬱幾分,冷冷的看著清夢,忽而嗤笑一聲,道:“清夢姑娘。”


    清夢下意識地仰頭看他,迎著他的目光渾身僵硬,控製不住地露出驚恐。


    見她這樣,鍾玉珩眼底的不屑更濃,上前一步,慢慢的問道:“你是不是以為,知曉了本官的事情,就可以為所欲為,騎在本官的頭上?”


    “不,不是,不是的。”清夢幹澀地否認,在他逼人的氣勢下字不成句,顫抖著搖頭:“我,我我我,我沒有……我,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她本以為方才的鍾玉珩已經足夠駭人,現在才知道他方才在那位太後娘娘的麵前已經收斂了許多。


    現如今,他單單一個眼神,仿佛就叫她看到了什麽是屍山血海,什麽叫阿鼻地獄。


    她毫不懷疑,他輕易地就能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沒有?”鍾玉珩冷笑著問道:“那你倒是跟本官說一說,你這樣再三的出現在本官的麵前,到底想幹什麽?”


    清夢怔了怔。


    他不耐煩聽她結巴,收斂了幾分氣勢,反倒叫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不屑和厭惡。


    他,他是不是覺得,她這樣的糾纏,隻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


    清夢忍不住咬緊了嘴唇,心中湧起幾分不忿和不甘,淚眼盈盈地看過去:“大人,清夢在你的眼裏,真的就這樣不堪嗎?”


    “清夢身份卑微,出身汙穢,卻也不至於連一點骨氣都沒有。”她淚眼婆娑的樣子,在燈光下極美,哽咽道:“大人,您難道真的沒有看出來,清夢這樣不顧矜持,全都是因為心悅大人嗎?清夢什麽都不想要,隻想陪在大人身邊而已。”


    “大人可以瞧不起清夢,卻不該,不該瞧不起清夢一片真摯的情義……”


    鍾玉珩神色莫測地看著她。


    她心裏打鼓,卻知道這個時候決計不能露出分毫的心虛猶豫,努力攥緊了手掌強逼自己抬頭看過去。


    鍾玉珩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字問道:“你心悅於我?”


    清夢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什麽都不求,隻想陪在本官身邊?”


    “是。”清夢的神色堅定,眼中全都是情意:“旁人隻看到大人身份煊赫尊貴,卻不曾有人體諒大人走到如今的地位付出了多少。清夢雖然身份卑微,卻願意跟在大人身邊,哪怕……哪怕隻是在大人累的時候,遞上一盞熱茶,也就心甘情願了。”


    要不是身為當事人,鍾玉珩都想為清夢的這番話擊掌讚歎了。


    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一個深情款款,隻中意自己的絕色美人兒呢?


    更何況這個美人兒,不在乎榮華富貴,不求名分地位,是朵再懂事再清高再深情不過的解語花,字字句句都說在人的心坎上。


    哪怕是端方君子,拒絕她的示愛,也會為她的深情和付出而感動,對她更多出幾分善待和愧疚。


    隻可惜……


    鍾玉珩低低的冷笑一聲,色若春花卻覆著層冷透的霜雪,淡淡的道:“為本官遞上一盞熱茶?憑你也配?”


    清夢那張好看的臉蛋兒瞬間慘白了下去,不敢置信地後退一步。


    鍾玉珩抬起手,拿著塊兒水頭不錯的玉佩,抬著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這副美人受挫、傷心欲絕的景象。


    他的嘴角勾起一點,眼底裏像是堆著萬年不化的積雪,冷漠的繼續道:“本來念在你還算懂事兒的份上,本官留你一條命,給你點兒好處。如今看來,倒是本官太過仁慈,叫你生出不該有的妄念?”


    他修長的指節捏著玉佩,一寸寸向前用力,眼中甚至帶著點笑意:“既然如此,就將你這條命收迴來,免得礙眼,如何?”


    清夢驚恐地張大了眼睛。


    渾身上下,鍾玉珩分明隻通過這塊玉佩跟她接觸,她的身體卻仿佛生了根被死死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鍾玉珩將那塊玉佩往她喉嚨裏壓,壓得她脖頸生疼,喘不過氣來,仿佛下一刻不是窒息而死,就是被生生壓斷了頸骨。


    她甚至連抬手阻止他一下都不行!


    她真切地感受到害怕,艱難地張開嘴,像是脫水的魚,嗓音沙啞艱澀地道:“你,你不能,不能這麽做……我,我知道你,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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