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詩婧被他的動作驚得猛然迴神,快速後撤之後下意識地揚起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無恥之徒!”


    他把她當成了什麽?可以肆意輕薄的玩物?


    她又羞又氣,捂住嘴唇惡狠狠地瞪著他,怒火幾乎衝垮她的理智。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鍾玉珩的臉被扇得側過去,好半餉他才緩緩地轉過頭來逼視著她。


    那雙深邃的黑眸越發深不見底,沉沉的看著她,像是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洞,沒有露出分毫的情緒。


    寧詩婧渾身一冷,僵硬的不敢動彈。


    他雖然已經去了根,卻終究是身強體壯的男人,若是他真的想對她做什麽,她絕對沒有絲毫的可能性逃脫。


    作為太監,他頂多也就是親親摸摸,但是在強迫的狀態下發生這些的話,寧詩婧依然覺得讓人作嘔。


    親密的事情從來都該是兩情相悅,她絕不願意被逼著做這種事情。


    他……會這麽做嗎?


    鍾玉珩隻是目光冰冷的盯著她,細細的不放過她臉上分毫的表情,周身的空氣仿佛都透著股子寒徹人心的冷意。


    就在寧詩婧幾乎控製不住想要發抖的時候,他終於動了。


    他伸出一隻泛著涼意的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臉頰。


    寧詩婧警惕的向後一仰,避開他的接觸眼底裏全都是戒備,豎起了全身的尖刺如臨大敵一般緊緊盯著他。


    鍾玉珩忽而哂笑了一聲,帶著幾分自嘲搖了搖頭,收迴手。


    他站起身來,紅色的袍袖因為來的路上淋了點雨顯得暗紅,在燈光下像是濃得化不開的血塊。


    他冷淡的看她一眼,挪開目光轉過身,嗓音冰寒的道:“娘娘且歇著吧,臣告退。”


    說罷,他便不再停留,邁步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忘揮揮手,燭火隨著他的動作熄滅。


    整個寢殿重新恢複了黑暗,寧詩婧在驟然降臨的夜色中擁被坐著,眼睛失去作用耳朵的能力被無限放大。


    她聽到他關上了房門,腳步極輕地在外間撿起油紙傘,然後推門離開了。


    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她才恍惚中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正緊繃著,手指攥著被角過於用力而微微有些生疼。


    寧詩婧舒了一口氣,想到他離去時候的眼神,心底裏滿滿都是複雜的情緒。


    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卻又仿佛做錯了什麽。


    赤足下床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細碎嘈雜的雨聲響了起來,帶著絲絲涼意,紛亂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下來。


    她的神色漸漸堅毅,抬手接了一把雨絲。


    她現在連活著都是一種掙紮,根本無暇去考慮兒女情長。


    好好活下去,帶著小皇帝和瑞珠一起,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


    瑞珠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聽到裏間的動靜忙不迭地跑進去,見寧詩婧已經穿戴好衣服忍不住露出懊惱愧疚的神情:“娘娘,是奴婢睡得太沉了,奴婢該死。”


    “傻丫頭,不管你的事兒。”寧詩婧微笑著搖搖頭。


    不用猜也知道,鍾玉珩昨夜這樣大喇喇地衝進來,顯然是用了什麽法子,並不怕她會中途轉醒。


    想到他,她就情不自禁想起昨天夜裏那個短暫的吻,那帶著微涼冷香的氣息仿佛還勾勾纏纏地徘徊在她的鼻息間,讓她隻要想起就麵紅耳赤、臉熱心跳。


    她忍不住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唇角,整個人仿佛都快要燒起來。


    “娘娘?”瑞珠呆了呆,忍不住問道:“您沒事兒吧?臉怎麽這麽紅?”


    紅著臉的娘娘,看起來可真好看啊……


    寧詩婧陡然迴神,掩飾的垂下目光,道:“沒什麽,興許是有些熱了。動作快些,陛下還等著咱們一起用早膳呢!”


    瑞珠這才收斂了心神,忙伺候著她梳頭,收拾完畢後一同去了勤政殿。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鍾玉珩竟然在跟許多大臣們商議著什麽,汪仲書儼然也正在其中,見到她過來的時候遞過來一個十分具有暗示意味的眼神。


    寧詩婧頓了頓,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鍾玉珩。


    他並沒有看她,正垂著眸子臉色平淡的翻看著奏折,看起來與平常並無二致。


    寧詩婧卻敏銳地察覺,他的臉色隱隱有些發白,皺起來的眉宇間仿佛帶著點說不出的疲憊。


    她這才恍惚之中想起來,他才受了嚴重的傷,迴宮之後依然連軸轉處理著政務,昨夜還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跑到她的寢殿。


    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隻是他一向表現的強勢而又自如,竟然讓她都忍不住忘記了他其實身負重傷。


    他真的當自己是個鐵打的人嗎?


    心頭掠過一絲惱怒,寧詩婧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向她請安的諸位大臣,沉聲道:“諸位大人在討論什麽?”


    汪仲書上前一步,恭敬行禮道:“啟稟太後娘娘,臣等正在與九千歲商議今歲官員考核結果評判的事情。”


    地方官員入京考核,需要按照在地方上做出的政績等進行評判,甲等可升遷乃至成為京官,乙等稱得上是不功不過。


    很少有被評為末等,若是真的末等,輕則降職到偏遠地方任職,重則丟官受罰。


    每年的考核因為情況不同標準不同,是個大事,極其複雜。


    寧詩婧聽得眉頭皺了起來,臉色也有些發冷,嗓音冰寒地道:“官員考核又不急於一時,第一場春雨到現在還沒有停,正是農耕的好時候。這事改日再議吧!”


    汪仲書微微一愣,看她一眼,繼而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


    是了,官員考核可是大事,等到把鍾玉珩拉下馬,讓小皇帝下旨還能拉攏朝中百官。這太後娘娘果真是個心思縝密的。


    這種人作為盟友,自然最好不過。


    況且到時候,小皇帝下旨,作為功臣的他正是辦事的最佳人選,可以說是雙贏。


    這樣想罷,他頓時撚須一笑,道:“娘娘說的是,臣等……”


    不等他說完,鍾玉珩清冷的嗓音突然響了起來:“春耕重要,官員考核也刻不容緩。臣等今日將事情討論出個法子,諸位大人們也好按照章程辦事。”


    是不肯了。


    寧詩婧的神色更冷,淺色的瞳孔仿佛結了層冰,冷冷的凝視著他。


    鍾玉珩絲毫不肯退卻,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同樣看了過來,兩個人一坐一站猶如對峙,氣氛緊繃得諸位大臣都麵麵相覷,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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