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詩婧渾身一緊,垂下頭,應聲:“是。”


    見她乖順,太皇太後才滿意,點點頭露出幾分疲憊:“哀家累了,太後迴去吧。”


    寧詩婧起身告退,走出殿門才察覺後背上出了大片的冷汗,帶著幾分粘膩。


    守在門外的瑞珠見狀忙迎了上來,眼中帶著擔憂低聲問道:“娘娘,您還好吧?”


    “無事。”寧詩婧反手握住她的手,衝她輕輕搖頭,平靜的道:“哀家累了,咱們迴宮。”


    主仆兩個人快步離開,直到徹底走出長安宮的範圍,那種仿佛被人進盯著一般,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才終於消失。


    微微鬆了口氣,寧詩婧放滿了腳步,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母後且留步。”


    那位大皇子陳敏頊正隨手捏著把折扇,含笑走過來:“母後怎麽走的這般匆忙,兒臣都沒能跟母後好好親香一下。”


    已經成人的兒子,跟同歲的小繼母有什麽可親香的?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斂下思緒,寧詩婧從容看過去,也迴以淺笑:“哀家有些累了,就迴去休息一下,原本以為大皇子要繼續陪母後多坐坐。”


    “母後叫兒臣敏頊就是了。”陳敏頊挑了挑眉角,一笑:“母後還是莫要與兒臣這般生疏,否則兒臣可就傷心了。”


    沒了太皇太後在身前,這位大皇子少了之前的乖巧恭謹,整個人變得格外放肆和有侵略性。


    明明也還是個少年,眼底卻帶著通曉男女之事的油滑,讓人格外不舒服。


    寧詩婧按捺住反感,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就依大皇……依你說的就是了。”


    “這才對。”陳敏頊拊掌開懷的笑,笑完之後又詢問道:“聽說母後這些日子在為敏佶啟蒙?哦,該說陛下才是……”


    他仿佛真的是隨口叫了小皇帝的名字,寧詩婧的臉上也沒有流露任何異色,故意苦惱的歎口氣道:“陛下歲數還太小,鍾大人不許他入國子監,隻能哀家為他開蒙。”


    “能得母後開蒙,果真是陛下才能有如此的幸運。”陳敏頊滿臉的豔羨,歎息道:“可惜兒臣如今歲數大了,不然若是能夠得到母後的指點,真是……生而有幸。”


    說罷了,還殷切地看著她,仿佛期待她能親自為他“指點指點”。


    寧詩婧心下冷笑,臉上卻不漏分毫:“敏頊何必在這裏逗母後開心?國子監的老師們都是飽讀詩書之輩,哀家不過一介婦人,哪裏及得上。”


    “母後也太自謙了。”陳敏頊笑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寧太師嫡女驚才絕豔又國色天香,是真真正正才貌雙全的高門貴女。隻可惜父皇去的早,竟沒能與母後多……”


    “大皇子慎言!”寧詩婧驟然冷了臉:“先皇已去,大皇子合該尊敬些才是。”


    這言語裏的輕佻,都快漫出來了。


    聽到這話,陳敏頊眯了眯眼睛,忽而一笑:“母後,你當真就寧願以十七歲芳齡,在這冷寂的深宮中,寂寞一生,獨自凋零?”


    “母後這等傾國傾城的牡丹,合該被細心澆灌、仔細養護才對。”他說著,露出英俊而又年輕的臉龐,低聲道:“如何有人能舍得讓母後這樣的佳人孤獨終老?”


    “哀家不懂大皇子的意思。”


    “母後你又何必裝糊塗?”徹底撕下了麵具,大皇子的臉上顯露出倨傲和自信:“父皇去的早,母親從嫁入宮中便獨守空房。敏佶雖然記在母後名下,卻始終不是母後親生的孩子……他今年也不過五歲,能在皇位上坐多久還不知道呢!”


    說著,又湊近了一步,抬手想去摸她的手:“兒臣是不忍心母後這樣的美人兒受這樣的苦的……兒臣最是憐香惜玉不過,母後何不垂憐兒臣呢?”


    這個大皇子,竟然想要與她私……通!


    寧詩婧又是惡心又是不屑,急速快步後退,臉上冷意更甚:“大皇子自重!”


    “母後難道就不想要一個自己的兒子嗎?”被拒絕,陳敏頊也不見尷尬,反而繼續逼近:“敏佶如今跟母後親近,若是日後他長大了,還能這般親近母後嗎?皇家最是薄情,親母子尚且反目,更何況不是親生?”


    “那也不必大皇子操心。”寧詩婧飛快一側身跟他拉開距離,厲聲道:“大皇子不要太過分,否則哀家可就喊侍衛過來了!到時候,鬧得就不好看了。”


    陳敏頊的臉色沉了沉。


    到底不想把事情鬧大,他陰沉著臉站在原地,眼神晦暗:“母後當真要如此不識好歹?”


    “大皇子怎麽不好好想想,自己說出的這番話是多麽驚世駭俗、有悖倫常?”寧詩婧冷笑,目光淩厲:“大皇子倒是上下嘴一碰好聽的話全都說了,哀家卻不想被浸了豬籠、遺臭萬年。”


    “母後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大皇子聽這話,還以為有轉圜的空間,神色柔和了些,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兒臣自然會護好自己的女人。”


    “大皇子且護好自己吧!”寧詩婧十分不屑。


    都說這宮中是天底下最尊貴,也最藏汙納垢的地方,如今她可算是見識了。


    與繼母行這樣的事情,這人也能說得出口。


    “陛下一日叫哀家一聲母後,就一日是哀家的兒子。哀家不需要什麽所謂的親生兒子,大皇子也不必為哀家操心了。”


    聽這話,陳敏頊的神色徹底冷了,目光如同粘膩的毒蛇粘在她的身上:“母後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不等她迴話,就聽旁邊忽然悠悠的傳來一聲低笑,緊接著有人似笑非笑地反問道:“大皇子在說什麽敬酒罰酒呢?不如也請臣喝一杯?”


    聞言,陳敏頊頓時臉色煞白,下意識地抬頭循聲望過去,見到人的那一刻險些腿一軟跌倒在地。


    隻見鍾玉珩一身大紅袍子,一頭黑發披散在身後,姿態慵懶的曲起一條腿坐在高高的宮牆上。


    明亮的日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神情間卻不見分毫暖意,一雙黑眸寒光湛湛的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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