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穿著粉色宮裝的宮女聞言,頓時掩唇笑了起來,一唱一和地道:“太妃娘娘別怪奴婢多嘴。奴婢聽說,若是愁腸百轉,生活不得誌的人,最該賞的就是那凋敝的景象呢!哪兒像太妃娘娘,萬事順遂又天生富貴,合該隻有花團錦簇才入得了您的眼呢!”


    瑞珠聽得臉都氣紅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就想張嘴嗆迴去。


    在她開口之前,就見寧詩婧臉色一沉,厲聲道:“哪個宮裏教出來的這樣不懂規矩的丫頭,小喜子,給哀家掌嘴!”


    “是。”


    有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太監,應聲而出,上前毫不猶豫地一把拉住那個粉色宮裝的宮女,抬手就要打。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救命啊!”那宮女頓時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道:“太妃娘娘,奴婢是您的丫頭,您救救奴婢!”


    柳笙笙的臉色也變了,黑著臉怒喝道:“住手!本宮看誰敢動?”


    然而那小太監仿佛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似的,拉著小宮女抬起手來,毫不留情地一連串巴掌就落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聲連綿不絕,讓聽到的人都莫名覺得臉疼。


    柳笙笙的臉色更加難看,咬緊了牙根怒道:“寧詩婧!你這是什麽意思?!”


    聽著耳邊的聲音,寧詩婧也十分不適,強忍著不肯挪開眼。


    如今是在宮中而不是現代,倘若她因為同情不懲罰這個敢當眾譏嘲她的宮女,那她這個太後娘娘,往後在宮裏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直到那個宮女的臉都被扇得腫了,寧詩婧才沉聲嗬止。


    小喜子很有眼色地收了手,甚至還抬手扶了一把那宮女,待她跪穩了方才悄無聲息地迴了隊列中,平凡普通的樣子毫不起眼。


    寧詩婧忍不住在心裏微微歎息一聲,逼著自己直視那宮女可憐又可怖的臉,沉著聲音道:“你這小小宮女倒是膽子大的很,不知道從哪兒學的那沒規矩的樣子,見了哀家不知行禮也就罷了,主子們麵前,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柳笙笙被她這意有所指的一通訓斥氣得臉色青白,渾身發抖地道:“太後娘娘真是好大的的威風,如今連我碧柳宮的丫頭都說打就打。打狗尚且還要看主人呢,太後娘娘這是不給本宮麵子了!”


    “貴太妃說得哪裏話。”寧詩婧淡淡一笑,從容道:“哀家是這後宮之主,見到不懂規矩的丫頭自然該出手懲治。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那起子沒規矩沒教養的東西,自然該受到教訓。哀家這麽做,也是為了咱們後宮的安寧啊……”


    說著,她又仿佛有點意外地道:“都說柳尚書是個法度嚴明、公正無私的好官,向來重視律法規矩。貴太妃是柳尚書的嫡女,哀家本以為也該秉持家風才是……如今,貴太妃竟想護著這丫頭嗎?”


    她笑了笑,眼底裏透著幾分笑意,輕聲道:“又難不成,這小宮女不曾失禮,是哀家判錯了?哀家年紀小,倘若做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要貴太妃多多指教才是。”


    規矩大義都讓她說盡了,旁人還能說些什麽?


    柳笙笙恨得牙根緊咬,帕子都要撕碎了,陰沉地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不敢。太後娘娘行事有度,本宮豈敢置喙。”


    “貴太妃沒意見就好。”寧詩婧淡笑,意味深長地道:“這偌大的後宮裏,各宮大大小小的主子奴婢不計其數,哀家也是為了他們好。今兒碰到的是哀家,倘若換個脾氣壞心腸硬的,拉下去打殺了不也是活該嗎?”


    “你!”柳笙笙臉色大變,怒道:“寧詩婧,你指桑罵槐地說誰呢?”


    喲,忍不住了啊!


    寧詩婧冷笑一聲,閑閑地撥了撥耳墜兒,悠然道:“哀家自然是說那些不懂規矩的東西,貴太妃動什麽怒呢?”


    柳笙笙一梗。


    她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沒規矩的人之一,矛頭一轉幹脆換了個人撒氣:“娘娘說的對,沒規矩的人合該好好整治一番。方才那個叫小喜子的奴才,打本宮的人倒是幹脆利落,怎麽也不見跟本宮請個安?”


    說著,她的神色陡然一沉,狠厲的道:“來人呐!給本宮好好教教這個狗奴才規矩!”


    她不像是寧詩婧,身邊的人兒早被各處安排得如同篩子一般,得用的幾乎沒有。隨口一聲吩咐,立刻就好幾個小太監站了出來要去拿那小喜子。


    小喜子依舊垂著頭老老實實站在人堆裏,聽到這話連眉頭都不抬一下。


    那些宮人將將要拉扯到小喜子的時候,寧詩婧才打量著手裏的帕子,漫不經心地張口道:“住手。”


    尋常這些小太監宮女的,哪兒會把她這個軟綿綿的年幼太後放在眼裏。


    隻是方才粉衣宮女的下場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一時聽到她清冷的嗓音都是下意識的一頓,猶疑的目光詢問地看向自家主子。


    “混賬東西!還知不知道誰是你們的主子!本宮的話都敢不聽了是不是?”柳笙笙一見這情形,臉都氣綠了,大怒地嗬斥。


    她自覺跟方才小喜子的表現比,這些人很丟了自己的臉,恨不能親自上場將寧詩婧臉上的得意笑容撕碎才好。


    “貴太妃還是別太著急的好。”寧詩婧輕笑:“這小喜子,恐怕打不得。”


    “太後娘娘方才才為我等樹立了典範,如今竟轉眼就要親手打破規矩嗎?”柳笙笙眼睛一轉,笑道:“還是說,太後娘娘的規矩,其實隻是對著宮中其他人,而永慈宮哪怕是個掃地太監,都比我等高貴,不必遵守規矩?”


    瞧瞧,雖然是個莽撞跋扈的,張嘴一頂一頂的帽子扣得倒是十分順手。


    這深宮中,又哪裏有真正的蠢人?


    寧詩婧感慨一聲,唇畔帶著笑意:“太妃說笑了,哀家倒是不想幹涉太妃娘娘維護規矩。隻可惜……這世上啊,有的人就合該淩駕在規矩上麵,貴太妃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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