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依言打開那包袱皮兒,掏出裏麵的東西,在看清上麵的字之後,瑞珠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娘,娘娘!您……您從哪兒弄來的?是誰,是誰膽敢這樣咒您?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那儼然是一塊上好楠木做成的靈位,上麵清晰地寫著“罪臣之女寧氏詩婧之牌位”。


    “當然是你娘娘我自己做的。”寧詩婧頗覺得有幾分得意,笑著問道:“如何?我做的不錯吧?”


    可憐瑞珠抱著這牌位快要哭出來了,丟出去不是,小心翼翼地捧著也不是,臉色慘白的帶著哭腔道:“娘娘,您,您這是什麽時候準備的?您……您可千萬不要先不開啊……”


    活人哪有自己給自己準備靈位的?


    她嚇得手直哆嗦,既被這靈位上的字蘊含的強大信息量轟得頭暈腦脹,又被這塊靈位代表的種種含義而心驚肉跳。


    “傻丫頭,想什麽呢?”寧詩婧狡黠一笑,抬手彈了彈她的額頭,道:“放心吧,你娘娘我還沒好好享受這榮華富貴,才不會想不開尋死呢!”


    “那您準備牌位做什麽?娘娘,您可不要騙奴婢……”瑞珠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抱著牌位來迴走了兩步,十分的手足無措。


    “我廢了這麽大力氣,弄這個當然是有用了。”寧詩婧終於肯大發慈悲,從她手裏將靈位接過來,左右看了看笑著道:“你不是怕寧……怕我爹不肯給我消息嗎?你把這個,連同話一起遞過去。”


    瑞珠眼見著她伸著兩三根指頭跟拿什麽玩意兒似的擺弄那牌位,膽戰心驚地隨時預備掉下來的時候接著,聽到這話頓時露出滿臉的愕然:“給寧太師送過去?”


    “對。”寧詩婧笑著拍拍牌位,點頭:“就說,倘若不肯的話,這靈位就暫且替我這個不孝女收著吧!”


    瑞珠被她的漫不經心嚇壞了,慌忙接過靈位小心翼翼地捧著,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娘娘……”


    寧清河倘若收著了,隻怕要氣死了!


    寧詩婧的態度卻非常堅決,瑞珠見無法說服她,隻能滿懷著也許寧太師不會生氣的僥幸,老老實實辦事兒去了。


    於是等到第二天,寧詩婧沒能得來自己想要的消息,反倒得來了一個怒火衝天的寧太師。


    彼時她剛用過早膳,見瑞珠抱了一捧新開的迎春進來插在玉瓶裏,頓時動了心思到禦花園賞花。


    說是賞花,除了桃花和迎春之外,如今正是蕭條的時候,倒是多了幾分幹枯枝丫的野趣。


    寧清河顯然怒急了,踏著大步從石徑對麵迎過來,見麵不等說話,先重重的將手中的靈位狠狠地往那石子路上一砸:“寧詩婧!”


    氣得狠了,竟然連表麵的客套都維持不住,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瑞珠驚叫一聲,慌忙擋在寧詩婧的身前,眼看那牌位被砸在地上滾了兩圈,落在了腳下。


    她彎腰想撿,卻被寧詩婧拉了一把,疑惑著退到了後麵。


    寧詩婧臉上不見絲毫緊張,慢悠悠地躬身將靈位撿起來,甚至饒有興致地抬起袖子擦了擦上麵沾上的泥土,才含笑道:“大清早的,父親怎麽這麽大的火氣?怒大傷身,父親也該注意著點。”


    見她若無其事地樣子,寧清河臉上的怒火更勝,咬緊了牙根問道:“寧詩婧,你是覺得在這深宮中高床軟枕的活著不夠舒服,等為父送你一場長眠是吧?”


    “父親說的哪裏話,這等富貴榮華,哀家還尚未享夠呢……”寧詩婧掩唇一笑,淡淡的道:“父親應當知曉哀家的意思。”


    寧清河冷哼一聲,負手道:“老臣愚鈍,猜不透娘娘的玲瓏心思。”


    “父親說笑了。”寧詩婧長睫抖動,單手撫著迎春嫩滑的花瓣,笑道:“這塊靈位,既是想見父親一麵的不得已而為之,又是哀家為父親送上的示好。父親運籌帷幄,機敏過人,又怎麽會不懂哀家的意思?”


    “可笑。”寧清河冷笑一聲,臉上的怒火卻漸漸熄了,隻是依舊肅著臉陰翳道:“娘娘想靠著這一塊靈位,抵消前些日子的事情?”


    “哀家畢竟年幼,又才剛剛死裏逃生嚇破了膽子,前些日子做錯了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寧詩婧幽幽的歎了口氣,道:“父親竟然真的就那麽狠心,不肯原諒哀家前幾天的言行無狀?”


    寧清河沉著臉,不言語。


    寧詩婧不以為意,笑著道:“哀家以為這塊靈位,已經足以表達哀家的決心。倘若父親覺得哀家這條命仍不足以取信,那就當哀家從未讓瑞珠找過父親吧……”


    她轉身要走。


    見狀,寧清河的臉色陡然一變,驟然開口道:“娘娘請留步。”


    寧詩婧的臉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她當初做這塊靈位,可是下了心思的。不提她現在的太後身份,隻說罪臣之女,既是告誡寧清河他們本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保不住命寧家也不會好過,同樣要為她陪葬。


    同樣,也是在示弱。告訴他反過來也是一樣,寧家若是得不了周全,她身為寧家女,就算坐在太後的位置上也坐不安穩,早晚要落得一樣的下場。


    寧清河久居朝堂,絕對稱得上是老謀深算,絕對不可能看不穿她的層層用意,果真今日就找了過來。


    “娘娘入宮三年,如今竟已經與臣生疏了。”寧清河忽而歎氣,難得露出幾分慈父的模樣,道:“娘娘的母親日日思念娘娘,卻因不能隨意出入宮闈不能相見,已然消瘦許多……如今娘娘,難道要與寧家疏遠了嗎?”


    “父親……”寧詩婧頓時露出十分動容,轉過頭來低低的叫了一聲,眸光流轉中仿佛帶了點淚。


    “就算娘娘心中疏遠了寧家,寧家也始終是娘娘的後盾,老臣始終是娘娘的父親。”寧清河仿佛也紅了眼眶,艱難道:“娘娘送這塊靈位,不是在跟老臣修好,是在傷老臣和賤內兩顆為人父母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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