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一半以上可即時看, 不夠的等一二三天就好  二表哥落水已經很糟糕,二表哥醒不過來更糟糕,這結果已經超乎了她的想象。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給姐姐闖了多大的禍……實在無人求助, 羅雲嫿隻好一邊哭一邊來“清院”求陸昀了。她心裏抱一絲奢望, 希望陸三郎仁善,非見死不救之人,也不懼對上陸夫人那幾個長輩。


    陸三郎仁善不仁善暫且不提, 但他吩咐錦月掌了燈,揉著額頭、一臉疲色地坐了下來,聽羅雲嫿的訴求。


    錦月憂心郎君的傷勢, 隻好給三郎披了一件寬鬆大氅。見陸昀坐在燈火影下, 烏黑長發散肩, 幾綹發絲貼著麵。他眼皮下耷,睫毛在臉上映出幾重陰影來。郎君麵容銀白,撐著額頭的手指修長溫潤。他不正儀容、一臉倦怠地坐在那裏, 比起平日的高貴如冰山皚雪, 此時多了許多華貴慵懶感。


    羅雲嫿哽咽著把話說完。


    陸昀抬起睫,眼睛光華流離, 連正在哭得小娘子都看得怔住。聽陸昀聲音涼涼:“羅表妹會水?”


    那當日他不小心推她下水, 她即刻沉底,到底是被他嚇傻了, 還是故意勾他來著?


    以他對羅令妤一貫的人品認知, 陸昀心裏冷哼了一聲。


    他再問:“你說她主動跳下水去救的二哥?”


    羅雲嫿:“是……”


    陸昀臉色立冷, 心中念頭幾轉, 眼底露了然色,冷笑道:“她想當我二嫂想瘋了麽?!”


    同是落水,當日對他不假辭色、還想把他一個重傷人推下去。憑什麽她就對陸顯不一樣?她憑什麽區別對待?陸昀唯一想到的答案,就是看到金山銀山、權勢地位在眼前晃,羅令妤心動得不行,不管不顧地就要撲過去救人……


    羅雲嫿一呆,才要解釋不是這樣,就見陸昀麵色幽沉。


    陸昀此人有好幾副麵孔。平日見人時清貴冷傲,睥睨眾人,誰也不理;私下裏他略輕浮,喜調笑逗趣,一言一行都風流勾人;此時羅雲嫿有幸見到了他的第三張臉。不苟言笑,冷肅無情。當他寒目瞥人時,巨大的壓迫感襲來,壓得羅雲嫿小娘子腿軟坐地,張口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陸昀已經站了起來,他不想探究那邊的事具體是怎麽迴事了。陸三郎拂袖而去,冷冰冰道:“既是羅表妹自己的選擇,想要滔天富貴自然要承受大挫折。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何必攔你姐。”


    羅雲嫿急得:“不、不是這樣的……”


    羅令妤告誡她不要跟任何人說是她和四郎不小心把二表哥推下的水,羅雲嫿來求陸昀,本來也不想說。但現在看陸昀就這般進去裏屋了,侍女們提著燈跟隨,她快跑兩步。羅雲嫿追上去:“表哥、表哥……”


    ……


    到了第二日,書院停課,所有的郎君都去看望陸二郎,本來就不去書院的陸昀用早膳時,這才知道他二哥的情況比他想的要糟。錦月伺候郎君用早膳,看他目色幽靜不知在想什麽,她心裏一動,舀了一小碟酪給郎君:“這是羅娘子昨日才送給我們嚐鮮的,說是不經放,讓我們盡快吃。”


    陸昀低眸。


    青瓷碟子呈黃白色,開冰裂片,盛著一小塊酪。晶瑩剔透,如雪山峻嶺。


    陸昀眼眸閃了一下:“不過落水,二哥怎麽就昏迷一晚還不醒?我們也去看看。”


    用過早膳,陸昀便過去看望二郎了。陸顯院子裏已經聚了不少郎君,看到陸昀過來,拉著他解釋屋裏情形。據說陸顯後半夜開始斷斷續續地發高燒,陸老夫人被小輩勸走休息後,陸夫人哭紅了眼。天不亮,陸家就拿著名帖去太初宮,請宮中侍醫來。


    這一下,宮裏的諸位夫人、公子都驚動了。陛下親派了侍醫不提,皇後殿下也關心問陸二郎如何了。


    陸家在建業之勢,由此可見一斑。


    陸昀若有所思:“不過是落水……”


    眾郎君歎:“是啊,往日也不曾聽二哥身體這麽差啊?可憐羅表妹了,陸夫人都氣瘋了……”


    陸昀眼眸再次一閃,眾所周知的說辭是羅令妤推了陸顯,之後又救了陸顯。但是就如陸昀不信羅令妤會救人一樣,陸昀也不信羅令妤會推人——他這位表妹對待二哥別提多小心,她眼睛裏寫滿了“想嫁勳貴”,她絕不可能去推人。


    若是給自己製造機會……羅令妤不至於傻成這樣。


    中間看來另有故事。


    陸昀和幾位郎君站在廊下閑聊了兩分,言行冷淡疏離,眾郎習以為常,也不多問。之後陸昀進了屋,見過了幾位長輩,又在二郎陸顯的床榻前徘徊了一陣。陸昀甚至坐下,搭著陸二郎的脈看了一番。


    院裏屋裏站滿了醫工,一屋子唉聲歎氣。陸夫人素來對陸昀不了解,也看不上陸昀。眼下陸昀給陸顯把脈,陸夫人疑惑陸昀怎麽還懂醫。雖然不相信陸三郎的能力,陸夫人卻還是殷切地望著:“三郎,你可看出什麽來了?你二哥為何至今不醒?”


    陸昀起身,敷衍道:“身體並無大礙,該醒時自會醒的,伯母不必擔憂。”


    陸夫人目中暗了下去,勉強點頭。所有醫者都說二郎無事,三郎也這麽說……可是陸顯就是不醒啊?都是那個羅令妤……陸夫人咬牙切齒,那個禍害……她現在是騰不出手,等她的二郎醒了,她絕不饒過那個女子。


    陸昀從滿室藥香的屋子出來後,在廊下溜達,路過了偏角的佛堂。羅令妤自己把自己關在佛堂裏去給二郎祈福,陸家長輩不置可否,下人們也不敢多管。陸昀路過佛堂,慢慢走過時,側頭,往裏麵瞥了一眼。


    樹蔭蔥鬱,木欄影子如水波一樣映在他臉上、眼上,塵土飛揚,他望到了裏頭跪著的女郎。腰背挺得筆直,虔誠地跪著,長發散亂。他從側走過,正好看到她瓷白的麵頰,唇比雪白,身子輕顫。女郎纖弱無比,惹人生憐。


    跪了一夜,白天還在跪,滴水未沾,她還在咬牙堅持。


    陸昀眸子落下:若是為了嫁入豪門,羅令妤可以做到這個地步,他也蠻佩服她的……


    心裏幾多不屑,但不屑中,陸昀也多了幾分猜想:推人下水的說法漏洞百出,恐怕與事實不符……但是羅令妤自己都認了,嗬。


    等他二哥醒來,要麽就感動,排除眾異娶了羅令妤;要麽就震怒,送羅令妤迴南陽去。


    陸昀撇過了臉,不再看佛堂中跪著的那小女子。然他心中多了根刺,不上不下地紮著。想到羅令妤有成為他二嫂的可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與二郎成雙成對,見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陸昀想她還是迴南陽去吧。


    ……


    再入了夜,陸二郎那邊仍然沒有傳來蘇醒的消息,羅令妤的心也越來越涼,越來越怕了。隻消陸顯醒來,要罵要罰都好說;陸顯不醒,羅令妤的罪就一天天加重。羅令妤跪在佛龕前,是真心實意地祈求二表哥醒來……


    要怪就怪她吧,別牽連妹妹。她已是一身汙,無所謂;妹妹身上不能背負這種事啊。


    跪了一日,她昏沉沉,腦子有些暈,思維時斷時續。幾次摔倒,又爬起來,羅令妤後背全是熱汗……


    寂靜夜中,忽聽到一聲極輕的“啪嗒”聲從後傳來。


    羅令妤思緒遲鈍,腦子脹痛,聽到也似未聽到一樣。


    然後冷不丁,一道雪色衣袍從後拂上她的麵。涼意襲來,她輕微一顫,向後跌去。麵前突然蹲下一人,扶住她的腰,將她往前一推。這般一推,羅令妤昏昏沉沉,直接跌入了身前蹲下人的懷抱中。


    聞到了滿懷清意,男子氣息。


    撞在郎君懷裏,一隻冰涼的手挑著她的下頜,抬起她汗涔涔的臉蛋。他的指腹貼著她嬌嫩的臉,輕微地、柔柔地搓了兩下。羅令妤烏黑的眸子,與一雙桃花眼對上。桃花眼多情,羅令妤滾燙的麵上如襲涼意,陡得一驚。她顫聲:“三、三、三……”


    陸昀麵無表情,手在她額上一搭,聲音涼涼:“發燒了啊。”


    他勾唇:“別吭聲,你妹妹吵得我煩的不得了,我帶你出去歇歇。”


    韓氏女歸家,特設宴相送,此夜男女盡歡,韓氏女與王娘子說了幾句話,話題轉到羅令妤身上,二女不覺在人群中梭巡那女郎的身形。當她們看到一案上置一織錦棋盤,羅氏女與另一女郎對坐,白象與烏犀皆放於手中。許是棋局精彩,站於一旁旁觀的男女人數皆是不少。


    羅令妤眉目輕垂,雲鬢挽挽,燈火柔和光輝落於其身。


    陸家郎君們的眼睛、周圍女郎們的注意,盡落在她身上。


    韓氏女語氣微酸:“這個羅妹妹,人長得美,會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些。”


    王氏女心情複雜道:“聽聞她生於汝陽,家裏也曾是大族。汝陽靠近北國,北國士族的技藝向來勝過我南國,想她幼時便學得極雜極多吧。我等不如她。”


    南國好奢之風是建國後逐漸形成,然比起士族的底蘊,南國多比不過北國。不過近年來隨著好奢之風盛行,南國在建業的世家名門們,底蘊也漸漸追上北國了,更有穩穩壓一頭之勢。


    韓氏女酸酸道:“是啊,我不如她。她今日尚且隻在陸家展露風采,已讓郎君們看得神魂顛倒。也就陸家沒女郎,出門玩耍的人少……不然她若是出了陸家門,滿建業,過不了多久,都會傳遍羅氏女的美名了。”


    “難道我建業的名門女郎,會輸給一個鄉下來的鄉巴佬?”


    王氏女微一恍神,道:“陳大儒府上的陳娘子,也許能和此女平分秋色。”


    聽王氏女如此說,韓氏女腦中浮現出了一個女郎的身形。她撇了下嘴,不悅地側了臉。陳大儒府上的陳娘子啊……她心想陸三郎風采如斯,陳娘子明明傾慕陸昀表哥多年,還裝作一副清高模樣,瞧不起她們這些住在陸家的表小姐們,似還等著陸昀表哥湊過去討她歡心一般。三表哥怎麽可能?


    與其選陳娘子,還不如選這個……臉上寫著“我就是要壓你們一頭”的羅令妤呢。


    人影疊疊,男女的影子交映,如陸二郎陸顯這樣的郎君,此時站在羅令妤背後,看羅令妤下棋。陸二郎目光閃爍,投向羅令妤的眼神幾多驚豔。陸顯好靜,好收集天下名局。他看得出來,羅令妤這棋不是說下的多麽驚才絕豔,而是她胸中有丘壑,明顯有她自己的布局……


    以棋觀人,陸顯沉思:這個表妹,心思似很多……


    被陸顯觀望的羅令妤手撚白子,唇角噙笑,心中其實微苦。她心裏猶豫,想著陸三郎之前說她的話,那話讓她左右搖擺,不知是不是該藏拙,風頭不要太盛了。然而旁家女郎有時間藏拙,在陸家慢慢經營……她哪來的時間?她沒想到建業的名門這樣能花錢,她連半年都快撐不住了。


    不能在半年時間嫁一個家世好的郎君,她和妹妹的日子就會很慘了。


    羅令妤一邊下棋,一邊還在心不在焉地琢磨:要不要把自己收到的迴禮,偷偷讓侍女出門賣了,換些銀錢?但她用的物件,皆是名門才用得起的,普通百姓哪裏會用?一個賣不好,被人發現她的困窘,她還怎麽有臉在陸家待?


    好煩。


    羅令妤擰眉:都怪陸三郎。


    花了她那麽大力氣,這個家世好的表哥眼見著還要飛了……


    羅令妤不覺抬目,目光與俯視她的陸顯對上。陸顯一怔,對她露出一抹和善鼓勵的笑容。二表哥眉目清正,心思不多,其實也……正這般想著時,外頭忽傳來侍女通報聲:“大夫人來了!”


    屋中玩耍的男女們皆是一驚,齊齊起身,見竹簾打開,著翻領束袖曳地長裙的婦人在侍女簇擁下壓著眉頭進來了。她衣著顏色偏深,正如她給人的莊重肅穆印象一般。陸家大夫人來了,屋中輕鬆的氣氛蕩然一散。


    羅令妤立在棋盤邊,看自己旁邊的二表哥詫異地迎了上去:“母親,您怎麽來了?”


    眾人給陸夫人行禮時,皆是心頭吃驚,因他們知道陸家這位大夫人是不喜這些的,通常根本不會來他們這樣的小宴玩耍。羅雲嫿小大人一般站到姐姐旁邊,踮起腳尖,她扯羅令妤的袖子:“姐,你看!”


    羅令妤順著妹妹的小指頭看去,見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子垂頭喪氣地跟在大夫人身後。小孩子可憐兮兮地抬頭偷看四周,猛然看到羅氏姐妹,小郎君露出焦灼的神情。


    羅令妤:“你前幾天病了不認識,這小郎君是陸四郎陸昶。他該叫你一聲‘表姐’的。”


    羅雲嫿哼哼道:“你看他那樣子……姐,他該不會闖禍了吧?”


    羅令妤若有所思時,陸夫人已被殷勤的王氏女請去了上座。倒杯茶給陸夫人,陸夫人壓根不接,冷目掃一圈周圍的郎君和女郎們,目光落到站在角落裏也壓不住美色的羅令妤時,她目光停留了兩個唿吸時間才移開。


    羅令妤心口猛一跳。


    聽陸夫人淡聲:“先生說你們近日功課都不好,我一問,一個個竟都不在院裏,跑出去玩了。那我隻好不辭辛勞地追過來,一一過問你們的功課了。綠腰,你把我們家兒郎們這一個月的功課都拿來。”


    眾郎君一懵:“……!”


    陸顯皺眉:“母親你這是幹什麽?問功課不能改日……”


    陸夫人:“閉嘴!自羅娘子到來,你們的課業差成什麽樣子,你們心裏沒數麽?”


    郎君們低下頭,表小姐們竊竊不敢言。氣氛沉壓,陸夫人當真坐在上位,讓人收拾了案上的酒菜,把厚厚的帛片、紙張搬了過來。書院先生的朱批皆在其上,從二郎陸顯開始,陸夫人一個個盤問……


    陸夫人忽然道:“羅娘子,你過來幫我磨墨。”


    被眾男女悄悄打量,被陸夫人突然點名的羅令妤漲紅了臉。此般羞辱,不下於公開處刑。陸夫人甚至一個眼風都沒再給,好像將陸家郎君們的課業差歸到她身上一般。


    表小姐們自顧不暇,但發現好像有羅令妤在前頭頂著,她們鬆了一口氣,又不覺偷看羅令妤:這位表小姐會不會氣得拂袖而走?


    羅令妤麵色正常,她低聲跟皺著臉不滿的妹妹說了幾個字,羅雲嫿仰臉看一眼姐姐,點點頭。羅雲嫿個頭那般小,人又長得玉雪玲瓏,她從姐姐身邊遛開,走過門口垮著肩的陸四郎陸昶時,小娘子哼一聲,重重踩了小郎君一腳。


    陸昶小郎君捂嘴忍痛,詫異看去時,被小娘子的白眼翻了一臉。


    陸四郎懵懵的:“……”


    這個踩他一腳的、沒見過的小妹妹是誰啊?


    沒人攔羅雲嫿,羅雲嫿跑出了院子。羅令妤則屈膝坐於陸夫人下座,當副手來磨墨,聽陸夫人訓斥郎君們的課業。


    陸夫人連她自己的親兒子陸二郎的麵子都不給,把陸顯訓得一臉青青白白,其他郎君們更不可能幸免。但她明麵上說陸家郎君,話裏話外都是指羅令妤引著他們玩,讓郎君們移了性。時不時再帶出女子就該閉門坐於家,學學女工學學中饋,不要到處跑……


    表小姐們麵紅耳赤。


    本就打算明日就迴家的韓氏女眼淚都在打轉了:陸夫人怎麽這樣說她們!陸夫人自己喜歡坐在家裏大門不出,就要她們一樣麽?


    原本是小宴的東道主的王氏女欲言又止:這次小宴,本是她要辦的……


    王氏女要開口時,目光與羅令妤盈盈之目對上。那位坐在陸夫人下座的羅氏女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王氏女心裏糾結,隻好悶悶地聽陸夫人指桑罵槐。


    表小姐們麵色無光,紛紛想:等明日就告辭迴我家去,短期再不來陸家了。


    然而她們有家可歸,羅令妤卻沒辦法。


    陸夫人罵得口幹舌燥了,再次點名:“羅娘子,我說的對不對?他們鎮日隻知道玩,不讀書,不求上進。在閨閣中廝玩,被女子耽誤得移了性,這是郎君們該做的麽?”


    羅令妤慢慢抬起了頭。


    眾人皆望她。


    羅令妤沉穩柔聲:“夫人想聽我一言,可否移於賬內再說?”


    陸夫人:“為何?當眾為何不說?”


    羅令妤低著眼,語氣柔和,不卑不亢道:“為了夫人自己的麵子。”


    陸夫人:“……”


    她眼眸一縮,額筋顫一下,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位表小姐。神色幾變後,陸夫人點了頭,起身與羅令妤一同進了賬內。四下裏,被訓得抬不起頭的諸人,齊齊鬆了口氣。


    ……


    二房“清院”中。


    坐在榻上梅花帳下下棋的兩位郎君,一是陸昀,一是劉俶。


    燈花輕爆,火光一閃,陸昀側頭,看到窗外焦急跟他使眼色的侍女錦月。錦月做手勢,指院外:那邊真的出事了!


    劉俶側頭,輕聲:“雪臣,你,有,情人?”


    為何為何?


    ——若是用他暗地裏傾慕她來解釋,這邏輯就大約能圓上了。


    羅令妤她的表哥,陸家三郎陸昀,他不為美色心動,他從未傾慕任何一女郎。但是羅令妤不一樣,羅氏女美得有些過分。陸昀不知如何討得女郎歡心,就用一些忽冷忽熱的拙劣手段來與羅氏女一次次碰麵……說不得羅令妤私下看中陸三郎的家世時,陸三郎也看中了她的美色。


    他喜愛她,所以送她尋梅居士的畫作;他又吃醋,警告她不要和府上其他郎君多往來;他關心她,在知道陸夫人為難她後,一晚上來悄悄看她兩次……之前在“雪溯院”賬內窗口偷窺她的,絕不是她做夢,一定是陸昀。


    這般一想,羅令妤頗為驚喜,看著陸昀的眼神都溫柔了許多:真是人不可貌相,陸三郎居然是用這種笨拙方式追慕女郎的郎君啊。


    女郎瞳心噙霧,含情脈脈。陸昀對女郎的示好向來非常警惕:“不管你腦子裏在想什麽,都是錯的,你莫要自作多情。”


    羅令妤才不信他。一旦覺得陸昀可能喜愛她,她心中大石落下,竟如雲般飄飄然。自來被愛之人,主動權便多得多。羅令妤向前一步,篤定無比:“三表哥,我想起來了,初次見麵時,你便問我是否記得你。當時我被你嚇住,惶惶說不記得。現在想來……”


    她垂下螓首,鳳眼輕揚,羞意自斂:“原來從那時你就……表哥莫非在夢裏見過我,自此對我念念不忘?”


    陸昀唇角那抹閑適的笑意已經完全僵住了:“……”


    ——他問她是否記得他,是因為他們真的見過!


    真是瘋了,她的厚顏,讓他歎為觀止。


    陸昀情真意切地問:“如此多情,你唱大戲轉世的?”


    羅令妤被噎,睜大美眸要開口反駁他,下一刻,陸昀又變成了那個慣來瞧不上她的冷漠表哥。陸昀盯著她的臉:“還有……羅表妹,你還記得你在哭哭啼啼,掉眼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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