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到了四月初,郭小武帶著北溟號抵達了苦夷人領地,也即庫頁島的南端。


    由於島上人口稀少,分布又相當分散,郭小武一行上岸後沒有找到定居的部落,隻好重新登船北行,但是越往北走,海麵越是狹窄,擔心受困的他們,在海峽最窄處折返了迴來。


    往南返航的途中,他們一直沿著右側的海岸航行。


    這一迴,倒是沒有遇上什麽像樣的島嶼,隻在一些適合停靠的海灣內上岸尋找淡水補給的時候,見到過一些石頭城牆的廢墟。


    與此同時,在繼續南下的途中,也遇到了幾條河流通往海上的出海口。


    再然後,就是五月裏,他們一路南下,在一處不知名的海岸上停靠休整,並想辦法補給物資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小漁村。


    從抓捕到的當地人嘴裏得知,他們已經返航到了和寧國北方鹹鏡道南部一個名叫清津的地界了。


    郭小武是知道當年臥牛島密約的條款的,知道和寧國的北方二道之一鹹鏡道,是金海鎮的地盤,或者說是自家都督的地盤。


    這不就等於是到家了嗎?


    於是在那個名叫清津的小漁村裏,他們一行人休整了幾天,而後繼續沿著海岸南下,抵達了後世叫做東朝鮮灣的地方。


    正是在這裏,停船靠岸補充食水的郭小武手下,遇上了奉命前去探查海岸,預備設防的楊占鼇手下。


    北溟號上高懸的黑底白星的北鬥七星旗,是金海鎮人盡皆知的水師旗,正是自己人的標誌。


    雙方驟然相遇,自是又驚又喜。


    而且既然知道了楊振有意占領東朝鮮灣內的元山小城以及南大川東側的安邊城,那麽自覺一路巡海卻無所獲的郭小武,自然不會繼續南下。


    而是就地決定與楊占鼇聯手,水陸並進,迅速占領了本地人口本就稀少的兩個小城。


    最後,楊占鼇按照楊振的叮囑,南下入駐了安邊城,而郭小武則入駐了距離海岸更近,更利於水師駐泊的元山城。


    等一切塵埃落定,五月二十五日一大早,郭小武帶了一些隨從,在楊占鼇出兵護送之下,快馬往西,來到了平壌城見楊振。


    “若從二月裏卑職帶北溟號出海算起,到今日已經三月有餘,往北繞了一大圈,最後又迴到了原地,除了打探到一座倭人生產金銀的島嶼之外,未給都督和金海鎮開辟一塊新的土地,實在有愧都督的信任與重托!”


    “你小子一出海就是幾個月,別的本事沒見漲,可虛頭巴腦的東西倒是學會了不少!”


    聽完郭小武的敘述,看著郭小武站在自己麵前打躬作揖的樣子,楊振哈哈一笑,站起來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道:


    “放心吧!我對你們這趟航行非常滿意,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不是你們一次出海能夠占領多少新的土地,不是你們能夠帶迴多少金銀或者俘虜!


    “對本都督來說,真正重要的是,你們擁有了探索未知海域,未知之地的勇氣,擁有了探索大明鯨海地區,還有更北方地區的經曆!


    “這次迴來以後,你來平壌暫住也好,迴去元山休整一些日子也行。總而言之,好好把你們從對馬島往北,環繞鯨海航行的行程記錄下來,描繪下來,作為將來我金海鎮船隊再次穿越鯨海的參照,再次北上蝦夷和苦夷地區的輿圖!”


    “鯨海?都督說的是對馬島以北,倭人本州島以西的,那片海?”


    麵對楊振對自己的褒獎以及顯而易見的高興神色,郭小武原本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踏踏實實地落在肚子裏了。


    他已經從楊占鼇口中,知道了自家都督特意派了俞海潮前往瀛洲島等地尋找自己下落的事情。


    他很擔心,自己出海幾個月,不僅杳無音訊,事實上也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收獲,迴來以後自己都督率領各路大軍卻已經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而自己不僅寸功未立,可能還耽誤了自己都督的其他安排,心中自是相當忐忑。


    眼下,看見楊振並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而且對自己的言談舉止之間,一如既往的保持了親切隨和的態度,甚至還有些興高采烈的感覺,郭小武終於放心了。


    但是,都督所說的大明鯨海是哪裏,難道自己帶著北溟號的北上航行之旅,真的環繞了鯨海,真的有自家都督說的那麽重要嗎?


    “沒錯。對馬島以北,倭人列島以西,你們去過的蝦夷人的島嶼和苦夷人的島嶼以南,你們返航南下的海岸以東,就是兩百年前我大明北方輿圖上指示的鯨海之所在!”


    麵對郭小武的疑問,楊振立刻為他做了解答。


    楊振也不清楚,明初各種地圖上標注得清清楚楚的鯨海,到底是什麽時候以及被誰給改成了日本海。


    總之,在萬曆中後期形成的坤輿萬國全圖之上,“鯨海”的字樣就已經消失,已被改成了日本海。


    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一世,話語權在楊振的手上,世上不會再有日本海這個名字。


    “都督這麽一說,卑職倒是想起來一些事情,卑職帶著北溟號北上航行時,的確多次見過海上朝天噴水的黑色大魚,有的大魚,隻一頭,就足有咱們北溟號的大小了,現在想來,必定就是傳說中深海之下的鯨魚了!”


    聽見郭小武這麽說,楊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坐下,略做思考,隨後對他說道:


    “既如此,你且記下來,你們途徑的隱歧島既然已被你們清空了,將來就從壹岐島移民過去填充其上,名字麽,就不必改了。


    “但是那個所謂的佐渡島,我們是不承認它歸屬倭人的,因此從今往後就叫金銀島,將來滅了清虜,你要記得提醒我,我們要出兵拿下它。將來我們不缺糧食以後,最需要的就是金銀!


    “還有倭人本州島北方蝦夷人的島嶼,我們不承認那裏是什麽倭人鬆前氏的領地,那裏現在暫且叫它蝦夷島,等到將來我們重新給它一個新的名字。


    “至於蝦夷島北方的所謂苦夷人的島嶼,從今往後就叫庫頁島吧,至於鯨海最北部狹窄之處,也就是庫頁島與你們返航南下時西方的海岸之間狹窄的海峽,就以北溟號命名吧,命名為北溟海峽!


    “還有你所說的海峽,也就是北溟海峽西側,從海上可以望見的,從北向南綿延上千裏的高大山脈(錫霍特山脈),我們也要給它一個好名字,今後就叫它金山山脈吧!”


    “金山山脈?這個名字——好!”


    郭小武屬實有點蒙圈。


    事實上,他隻是向楊振大體上講述了他帶著北溟號等海船,繞著倭人海岸北上航行,走到不敢再北上為止,然後又沿著西方的海岸掉頭南下的航行經過而已,完全沒有想到,這就引出了楊振如此這般鄭重其事的對待。


    又是讓他記錄航行經過,又是讓他繪製海圖,同時還一個接一個地給他行經之地起名字,好像楊振本人親自去過了一樣。


    恍惚間,郭小武甚至有種錯覺,自己去過的地方真的是自家都督說的地方嗎,可別搞錯了啊!


    當然是錯不了的。


    這一世,對楊振這個後世靈魂來說,除了幹掉清虜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之外,還有另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外東北牢牢控製住。


    要銘記原時空清朝入關後封禁東北的慘痛教訓。


    因為沒有足量的人口,所有的占領都隻是字麵意義上的占領,而所謂的主權,也終將淪為字麵意義上的主權。


    對於烏蘇裏江東與大海之間那座綿延千裏的山脈,楊振不可能再用錫霍特山脈這個名字給它命名,當然也不會再用內興安嶺這樣的名字。


    因為不管是錫霍特山脈,還是內興安嶺,將來的關內老百姓都是聽不懂的,絲毫也不會激發關內百姓移民過去的熱情。


    但是叫它金山,那就不一樣了。


    不管實際上有沒有金礦,是不是真的有金子,起碼這個名字就很有吸引力。


    一說移民到金山去,肯定比說移民到錫霍特山或者內興安嶺要更吸引人。


    “嗬嗬,你也覺得好?那就叫它金山了。還有金山山脈南端盡頭與長白山脈北端之間的那處大的海灣(後世彼得大帝灣),就叫金山灣吧。海灣內沿海地方,既然有城垣舊址,說明那裏也是宜居宜耕的地方,你迴了元山後,要多派人往彼處探索!”


    “卑職——明白!”


    其實,楊振也想把海灣內海參崴等地名,都趁機提出來,但是想了想,最後還是作罷了。


    莫說那地方現在恐怕還沒有海參崴這樣的村落,就是有,彼此間遠隔何止千裏,自己沒去過,就能說出人家的名字,或者直接給人家起個名字,有點說不過去。


    就算郭小武這些人,實際上早已習慣了楊振的某些神神秘秘的行為,可是楊振自己終究還是不想太過火了。


    當然,那裏肯定是有永樂時期的衛所城堡遺址的,隻要郭小武他們認真尋找,就不難找到,一旦找到了,自然一切就都好說了。


    五月二十六日中午,在楊振這裏,留下了一張北上航行圖,同時又受領了一大堆任務的郭小武,喜憂參半,滿腹心事地奉命啟程返迴元山城去了。


    除了讓他手繪行程圖,標記去過的地方之位置、撰寫航行記錄以及繼續深入探索金山灣內情況等等這些事情之外,楊振又命他主持籌劃在元山灣修建港口碼頭以及船廠船營等事務。


    楊振給他畫了個大餅,又單獨給了他一個元山營的番號,說等他在元山灣內建好了港口碼頭和船廠船營,就命他擔任安東東路協守總兵府水師的主將,給他調撥足夠的人手和槍炮彈藥,讓他在鯨海上獨當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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