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盡管穆冶虎心頭驚顫,但也不可能真的就地等死。


    猛地一咬牙,長刀是來不及拉迴再擋不假,但其真元匯起,手中倉促凝起一縷勁氣,化為刀芒,當先向著蘇晉刺來長戟斬去。


    兩人雖過招短暫,但本身都是高手,穆冶虎也心知對方一身真元比他還要凝煉渾厚太多,這一道倉促刀芒,自沒有可能就此擋落蘇晉這刺來一戟。


    果不其然,交擊瞬間,刀芒便被蘇晉銀戟斬碎,璀璨的銀戟熠熠生輝間,前刺之勢隻是微微一頓,便再洶洶而進,如猛虎下山一樣,勢不可阻。


    然而待銀戟遞至身前的刹那,穆冶虎卻是一把將之攥住,混凝著勁氣的手掌,鮮血淋漓,也不鬆開。


    饒是蘇晉氣力雄渾,將其手臂壓迴胸膛,戟尖甚至都透入穆冶虎戰甲,刺入其胸口之中,穆冶虎的手也兀自未曾鬆懈半點兒。


    讓得蘇晉銀戟隻刺入身體寸許,便不得再進,咯吱吱的瘮人聲響下,銳利的戟刃,已是破開血肉,與穆冶虎指骨摩擦在一處。


    爭取得這片刻喘息之機,穆冶虎手掌上鑽心剜骨之痛,反而讓其更多了些破釜沉舟的兇厲。


    持刀的右手擰起大刀,就是向著蘇晉頭頂劈去。


    顯然是打算要麽將蘇晉逼退,要麽幹脆與其同歸於盡。


    然蘇晉隻是冷眸看去,並不為所動,後腳發力,前手擰動,頂著穆冶虎連進兩步,讓其大刀失力的同時,將其掌心剜下一大塊血肉來。


    “死開!!”


    穆冶虎痛的暴吼一聲,含胸彎背,手中攥著戟尖往下一按,將銀戟從胸口拔出。


    同時長刀一蕩,送開手掌,將銀戟向下打開。


    隨即便準備貼杆行刀,劃向蘇晉手腕。


    蘇晉銀戟擰轉迴拉,哢的一聲用戟援卡住穆冶虎大刀刀盤,順手往身側旋壓過去。


    穆冶虎雙臂較力尚且不敵蘇晉,遑論隻單手持刀,刀身頓時不受控製,往一側翻落,帶的手臂都被掰轉,橫別在那裏,差點脫臼了去。


    但不待其自己較勁,壓迴膀子,蘇晉便已然將長刀舍棄,銀戟自下撩起,勾啄前遞,鑿向穆冶虎肋下。


    穆冶虎身形連忙暴退,橫擺刀杆,用刀尾擋向戟刃。


    誰料蘇晉進勢更快,身子一轉,長戟改為倒拖返持,戟鐏似鈍矛一般,直接砸在其心口處。


    這一下力道之大,不僅將穆冶虎胸口銅護砸碎,更將穆冶虎整個人砸的雙腳離地,直接倒飛而出。


    然蘇晉怎會罷休,更不會放棄這大好時機,銀戟兜轉,不待穆冶虎跌落遠處,銀戟便狠狠啄在其肩頭,將穆冶虎肩膀貫穿,擊落在地。


    這一番交手,說時遲那時快,根本沒給台周律軍將士反應的時間,穆冶虎便已經是狼狽敗倒。


    直到此刻,台上幾名律將,才堪堪奔近,向蘇晉圍攻過來。


    蘇晉手上發力,直接將穆冶虎身形拖迴,銀戟拔出,旋斬撥開律將齊齊攻來兵器。


    且腳下也是未停,直接抬腳向穆冶虎頸間跺去。


    砰的一聲震響,穆冶虎雙臂死死叉在頸前,將這一擊擋下。


    可隨即臉上便覺一陣溫熱,雙眼被鮮血蒙住,不由閉上眼睛。


    連忙再睜開看去時,台上七八名律將,居然已是身首異處,隻見不斷有從台下射來箭矢被蘇晉快速擋落。


    這點將台本就是臨時拚裝的,皆是木製,此時不斷有箭矢被擋落射入,哚哚聲響不絕於耳。


    盡管穆冶虎也深知,此下除此之外,並無再好辦法,那些輕騎箭手,若是不以此牽製蘇晉,恐怕下一刻他就得斃命在其戟下。


    但不斷有箭矢擦肩而過,就在其身旁落定,也是不由讓他眼皮直跳,麵頰抽動。


    更有甚者,這些輕騎箭手這一轉變方向,全都奔著蘇晉而去,一時失了整齊不說,餘下的無雙銀甲,也是再無阻滯,看著不過數十步遠的點將台,雙眼如狼,心頭火熱。


    當下是衝殺的更加歡暢。


    僅片刻之後,蘇晉便覺得身周襲來箭矢,逐漸零星,打眼四下一看,律軍點將台兩側,已是被熟悉的銀甲包圍。


    一個個無雙銀甲,掄起長戟,律軍輕騎不住被斬落下馬,難纓其鋒。


    蘇晉不由分說,丈戟就向已經悄然推向台下的穆冶虎在殺去。


    雖然蘇晉此時多少也有些狼狽,身上更是插著三五已經被其斬斷了去的箭矢,業已身負不輕傷勢。


    但穆冶虎仍是亡魂大冒。


    可他雙臂骨折,胸口肩頭,皆受重創,別說動武,要不是求生欲望強烈,此時連動都不想再動一下,每挪動一步,都得忍受體內體外的劇烈痛楚。


    根本沒有辦法,再去擋下蘇晉的一招半式。


    職其絕望之際,一名輕騎從已被衝亂的陣型中飄身而出,拳頭大小的流星錘被其甩擲過來,擦著他耳邊直擊身後。


    蘇晉探戟將之挑開,卻覺手腕一震,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而那流星錘也被來人拉迴,長鏈抖起,複又再出,纏在穆冶虎腰間,將人拉下台去,扛在肩上。


    蘇晉不及多想,轉身一戟將律軍大纛砍倒在地。


    台周無雙銀甲登時發出一陣高喝,攻勢愈發猛烈。


    盡管隻剩不足半營人馬,卻是悍然無畏,將律軍輕騎衝的七零八落,死傷一片。


    蘇晉業已手持律軍纛旗,複殺入敵陣之中,緊追穆冶虎身形而去,一副誓將敵陣殺穿的架勢。


    本還打算讓救下自己之人,去拿下蘇晉,自己再整兵馬,將狼騎全部圍殺陣中的穆冶虎,見後軍輕騎已是散亂非常,潰敗之勢已現,遂沉默了下來,任由那人帶著自己飛奔而去。


    沙場之上,纛旗可謂一軍定海支柱,不可擅動。


    此下律軍點將台上,將帥一空,旌旗倒落,離得遠些的律軍根本難知究竟。


    本就戰事不順,死傷慘重下,心頭支撐也是隨之垮塌。


    再及蘇晉扛著纛旗,不斷向律軍陣後殺去,不知情況的律軍將士,直以為這是撤軍之相,也不由開始隨之後退。


    狼騎各部登時壓力大減,快速匯攏一處,銜尾衝殺起來。


    一退一進間,更顯狼騎勢無可擋,如群狼追逐遊獵羊群一般,竟然漸成三麵圍堵之勢。


    蕭炌帶著自己親兵隊和一團重甲,更是徹底殺瘋,把自己當成攻城錘,不斷敲開一波波留下斷後的律軍陣列,率軍追殺。


    律軍連打帶退數裏遠,失了統籌調度之下,終是各自為戰,誰也不願再留下斷後送死,一哄而散,徹底潰敗開來。


    此時狼騎在蕭炌的命令下,反而是兵鋒稍緩,雖一直尾隨在後,但並不再一味追殺。


    而是散落圍追在後,將律軍逼離向北,不予其逃迴營中。


    此間律軍數次有人匯聚兵馬,想要原地反攻。


    每逢此節,蕭炌皆親自率軍,將之殺散。


    來迴數次,久等馳援不至,反攻無力的律軍,隻能認命向北亡命而逃。


    而另一邊,敖赫也是下了狠心,不管其他,盯著那三千輕騎埋頭衝殺,根本不管另一個方向的情況如何。


    賀若哲宇卻相當果決,眼看情勢不妙,一時半刻不可能再有合圍狼騎的機會,戰機已失。


    且眼前這些大溱勇士悍不畏死,不好相與,再戰下去,恐損兵折將太多。


    當下直接擺脫那持镋之人,迴返後陣,重新整軍,親自率軍斷後,令精騎撤出。


    同時派出親兵前繞,下令前軍擺脫,自行迴營。


    那持镋之人,率軍追殺片刻,便下令停軍,轉迴與敖赫合兵一處。


    “敖兄,該與蕭將軍匯合了。”


    相對殺紅了眼的敖赫,那持镋之人,冷靜非常,見敖赫仍欲追殺過去,將其攔住。


    敖赫正欲開口,便見其身後之軍,已是少了近半,頓時把話咽了迴去。


    眼前之人,名為楊穀,曾是北江府鷹揚第一軍都尉,而今是掛印辭官,隻身而來。


    其帶領的,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大溱將士,而是臨近邊地的江湖人士和傷退老卒。


    寧王召集十萬民勇,隻是隨軍從北寧出發,押運糧草物資,前來增援之數。


    北境各地,還有很多臨近邊地的勇士,自發匯集,向北地先行增援而至。


    敖赫當時從關城外突出南行,便是先與其一眾相遇,聚在一起,找到了狼騎所在。


    聽從蕭炌調度,在今日引為在外奇兵,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但今日作用是發揮了出來,可這些傷殘老卒和本不通軍伍的武人,也是損失慘重,全然是拿命在阻敵。


    “隻要三關不失,來的人隻會越來越多,咱們,有的打!”


    見敖赫神色有些痛苦,楊穀言道。


    “嗯。”敖赫悶悶應了一聲,看了眼關城方向,摁下心中情緒,與楊穀一道率軍往北,與狼騎匯合。


    此役隻是一個開始,其後數日,狼騎隱在狼山之中,以蘇晉、楊穀、敖赫為首,無雙營、虞侯軍並鎮北第三軍千餘馬軍,四下出擊,不斷向雁北關方向出兵。


    每逢律軍攻城猛烈之時,便有一支精騎,從外橫插戰場,襲擾阻敵,在外形成牽製,給雁北關守軍減輕壓力。


    而其餘狼騎中軍八字營,也開始不甘寂寞。


    同時,鎮北關外,溱律兩軍,也是不再按捺,終於展開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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