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山不止在當時沒有陽光刺破昏暗,第二天早上也沒有黎明照亮天空。在失去了照明係統後,帝都山的天空就隻有一個顏色,不分早晚白天黑夜。這時候人和時間就成了計時器的奴隸,指針指到哪個位置,計劃上就有什麽事。


    有人疲憊的倒頭就睡,有人亢奮的徹夜難眠,有人傷痛中不得安寧,有人廢墟中來迴奔波。


    總得而言,是一個嘈雜不休的夜晚。


    周明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吵醒的。睜開眼睛先是發了會呆,被先於理性清醒的嘈雜信息海淹沒頭腦,思維沉浸其中胡亂整理摸索,許久之後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應該做的事,那應該是某些規則去處理的東西。


    然後思維運轉從遲鈍轉向清醒,屏蔽掉底層信息的幹擾,重新開始用人本身具備的五感去判斷這個世界。


    映入眼簾的是黑色的葛辰石建造的屋頂,黑冷色調透著幽靈城堡的風格,視線向旁邊偏轉,黑色的屋頂在視覺正對點位朝外延伸了些許後戛然而止,一個巨大的洞口破壞了這整體的統一顏色,帝都山的天空撞入視野中,像是在新買的黑板上被調皮的孩子用粉筆塗抹出了一大塊。


    透過洞口,能看到上麵幾層的情況,比如……樓上的崔蕤正晃悠著兩條大長腿走過,好容易給這黑灰色的構圖中添加上白皙的第三種。


    謝,少年人醒來時不該看這種東西,而且有穿短褲,隻是位於下方的角度看上去不太合適罷了。


    更上的最後一層是米一雯,不過從這裏看不到身影,不知道是窩在房間哪個角落還是跑去充當戰地護士了。


    隔著洞口和崔蕤打了個招唿,周明才慢慢支起身子靠坐在床頭,旁邊是一塊巨大的鱗片,正是這東西從最頂層一直破入這裏,成為毀壞城堡的元兇之一。


    沒錯,之一,比較之下,這三連套房已經是比較完好的部分了,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損傷,此時都被周明貢獻出去,成為二十一院安置的臨時住所。


    這應該是幽靈城堡第一次對外公眾亮相,偏偏是以這種方式。


    也正是這片龍鱗,將周明往現世拉進了幾分,漂泊的思緒如同天上的風箏,這時候被底下的絲線粗暴迅速的拉迴地麵。


    耳朵裏的聲音也開始清晰起來,人的聲音嘈雜密切,但這都是細枝末節,主體還是火的燃燒聲和水澆滅火的滋滋聲,重物建築倒塌聲。


    從窗外望出去,以往遮擋視線的滿山櫻花,這時候已經盡被焚毀,能餘下的都是一些焦黑的樹樁子,屬實沒看頭,但也讓視線開闊了許多,可以看到山下的世界。


    葛辰石建材的幽靈城堡已經算是保存完好的了——對保存完好的鑒定界限,此時是是否具備修複的可能,要知道,外麵絕大多數建築的現狀是選擇直接推平,重建都來的更加輕易。也幸虧帝都山並沒有什麽具有人文意義必須要修複的建築,不用另行增加負擔。


    至於幽靈城堡...這會誰去整葛辰石修屋子啊。


    稍微平整地帶支起的帳篷和所謂“土木係”靈能式臨時弄出來的房屋成為了暫時住所,但似乎比起後者,大家寧願去選帳篷,畢竟有些東西,不是說相似就具備了相同意義,土木係的傑作比起山洞都不如。


    這時候,各個點位的餐飲發放點前正排著長隊,無論什麽情況,人總是要吃飯的,尤其是災難過後,溫暖的食物能給人帶來不真切的幸福感。


    隻是這之外也有悲傷。


    超凡者固然有所傷亡,可是比起帝都山中的普通人而言,兩者的數字完全不具備相提並論的資格,皮糙肉厚的超凡者們大多能以傷勢換來救援,普通人卻......


    誰也不知道是什麽驅使著人們在這種情況下仍做著必須的事情,似乎在血脈中,在人類無數年來進化的思維模式社會意識形態中,潛藏著一種名為堅韌的東西,不是一種品質的代名詞,而是基因中的序列,讓人們可以去麵對去承受所有不幸。


    “阿拉,醒來了啊!”先前沒找到的米一雯露麵,兩手端著今天的早餐,胳膊肘按著門把手開門進來,然後小腿將門帶上。


    “早飯,麵包牛奶雞蛋,或者油條豆漿?”米一雯將兩份早飯分放在桌子上,“哦對,你應該先洗漱,你的洗漱用品管家都帶過來了,外麵亂糟糟的不是很建議,湊合吧,這會大家都在湊合。”


    周明點點頭但又不想動,熬夜隻睡了三個小時的後遺症體現在憊懶上,可說實在的,昨天的戰鬥結束後並沒有周明什麽活,整個帝都山要做的事情很多,可他一個還坐著輪椅的殘障人士能幫到什麽呢,來迴還得人推著占個勞動力。也就一手聖光在支持醫療係統一段時間後也宣告無力——不是不想幫忙,靈力是個問題,自家身上的靈力告罄了。


    所以也隻能淪為被照料的殘障人士,少出去添亂就是幫了老大的忙了。


    一整夜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泡在秘約章籙裏。這很不著調,尤其是和現在帝都山的情況極其不符,或許現在他什麽都不做呆在那裏放任時間流逝都能顯得好看點,但可惜周明並不是一個擅於如此浪費時間的人。


    而且秘約章籙上也確實有事。


    關於個體可協同型陣列式規範場火焰凝形三階術法的複審有了更複雜的變化,這個本來勉強隻能算入二階的環火切,在經過自己添加入情緒維度諸多思路後硬抬到了三階水平,跨階嘛,得到的更多付出的也不少。這不,上麵來了邀請,要求自己參加一次詢辯會來作為這道術法的終審。


    嗬,這還真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尤其是周明搞明白詢辯會是個什麽流程後。


    在發布了屬於自己的術法後,周明已經不再混原來的討論界,畢竟雖然有不少藏著的大老,可在主體是天天求教如何一階術法過初審、剛剛作出的紋路求指點的地方,能帶來的幫助確實有限。


    以剛剛通過的多人複合領域陣列式規範場火焰聚合三階術法作為敲門磚,周明成功混入了一個名為“進階之路”的討論界,不得不說,在以擁有過審的二階及以上術法為門檻的進階之路裏,討論的話題立馬上檔次了許多。


    從討論“如何降低重複率過審”變成“關於局部單定向式鏈接與整體無主向式鏈接衝突時流暢度的計算方法”,哈,果然圈子真的很重要。


    也正是這裏人告訴周明,詢辯會是個經常活躍在大家口頭以至於看起來很常見,但其實真挨個問過去很難找到一個真經曆過的東西。一群人在發布術法審核未過時總是驚憂的說“怎麽還沒通過,不會要讓我詢辯吧?”可這種驚憂聽起來又何嚐不是一種期待,期待這種另類的潛規則中的認證。


    凡是要進行詢辯的術法,都是那些特別妖的非常規概念可以理解的,往往綁定著“跨階”、“多維度”、“難以理解而導致低效構建”這些詞句。


    最後一點是最嚴重的,在不能徹底理解一個術法時強行跑紋路構建,無法通過超凡感應做出應適於自己的糾改,而導致本應驚豔的術法平平無奇。


    此種桉例可太多了,就像非得同樣的課程同樣的習題,有人高考狀元,有人不及別人一半;偏要同樣的槍同樣的訓練方法,有人百分百中,有人十不中一。


    這世界不斷的在告訴我們,要麽真正去學會理解一切訣竅,要麽就去選自己合適的。


    因此,在說出自己被要求詢辯並得到驗證後,討論界相當積極,一邊給自己科普各種關於詢辯的事宜一邊旁敲側擊自己這個術法有何側重有什麽便於理解的訣竅,一晚上疲於應付。


    詢辯啊詢辯,又是一樁麻煩事。


    硬在床上賴了幾分鍾,終於遲緩的下床洗漱,早飯並沒有給他挑的機會,牛奶麵包已經在周明發呆的功夫被米一雯啃食的差不多。


    這位還鼓著腮幫子問道:“怎麽,你也要來點?我不介意一起的,間接接吻嘛,你們小孩子不都愛玩這一套。”


    “不介意個鬼,調戲小男孩也有個限度!”


    樓上崔蕤麵都沒漏,聲音從鱗片砸出的洞口傳下來,然後是匆匆離去的關門聲。


    她也忙的夠嗆,隻比周明多睡了一會,幹的還都是體力活,現在又要去上工。


    周明挪動著遲鈍的身軀坐到椅子上,這期間米一雯沒一點幫忙的意思,反而看的十分下飯,似乎很欣賞周明與戰場上時截然不同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反差。


    油條火候正好,豆漿...好在不是粉衝泡的。


    周明一邊吃東西一百年發揮著吃飯時說話的壞習慣,“外麵情況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百廢待興等重建,到處傷員需醫治,一片亂麻唄。”米一雯掏出手機擺在周明麵前,“那,這種事自己二十一號上看就好了,裏世界最大信息交流中心嗎。”


    這話說的還真沒錯,作為藍星第一人口大國,二十億人口的聯邦在這方麵有著無法比擬的優勢,超凡者數量上許多國家綁一塊才能比比,再大部分集中到一個交流平台上,說一個裏世界最大信息交流中心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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