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來內,是你嗎。”


    明明是疑問句的措詞,在借助額頭寶石傳出的卻是肯定句。


    這一刻顧開南不知道安德來內在哪裏,他隻是通過額頭的寶石感覺到了信息,然後傳遞了自己的意念。


    “都死了啊,我也要死了。”


    “不,你不會。”


    “你不該讓宗來的。”


    “宗是最強的。”


    “我以前也這麽覺得。


    安德來內,不算上宗,我現在是最強的異能者吧。”


    “是。”


    “那你覺得,那些與宗戰鬥的所謂a級,我能戰勝幾個。被幻想族牽扯的s級呢。”


    “……”


    “讓宗走吧,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宗,讓他走吧。”


    “你不會死,宗會帶你迴去。”


    “那麽,一開始就隻是想帶我迴去,對嗎。”


    “安德來內。”


    ……


    橫掃的火流嚴格意義上來說和必死的射線沒什麽區別,所過之處隻能餘下黑色燒焦剝去一層的大地,像炸出了一道深黑色的河床。


    實在點講,其實距離周明這裏還有不少距離,等真到這還有三分之一帝都山的寬度排著,隻是放到時間和速度這簡單的物理數學問題上,就讓人沒辦法不擔憂。


    崔蕤、程雨瑤、米一雯、黨無庸的視線都集中在周明身上,情況由不得他們不緊張,可再緊張,麵對著周明這幅渾不在意的姿態,也隻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安靜,還能落個臨危不亂的表現。


    這裏保持著明麵上的鎮定,其他地方卻繼續著正常反應,視角的完備,帶來的掌控力也大幅提升,在周明處反應最直觀的,是周邊超凡者的底下交流。


    在周圍場的不斷進階,情緒維度規則體係得到海量基礎填補,又有米一雯的加持後,周明終於能夠通過底層信息的攝取來反推到物質層,通過規則演變將底層信息翻譯到可理解層麵。通俗來說,即是此時的周圍場也能勉強聽取到周圍人的交談,看到具體形貌,簡單的表征各類物理特性。


    這種個人意義上的極大進步,但凡說給任何懂行的都無法理解,真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到了極致。偏偏周明也沒得辦法,周圍場特性如此,得與失永恆兼具。


    籠罩範圍內,各式信息雜湧,唿喊、求救、逃亡,各種具有。而最理智的交談,反而都在周明近處聽得最清楚。


    “都愣著幹嘛呢,跑啊!”


    “看不到天上的斯卑修姆光線啊!”


    “跑個屁,王牌周動了沒!”


    “他那輪椅想跑也得跑的了啊!”


    “那就等著!”


    “說大話前換換位置啊,你在後麵還真穩得住!”


    ......


    除卻悲慘外一些神經大條的家夥的對話這時候反差的極為有意思,引得周明多聽了些,當然,這些聲音數量上的增多是采集樣本過多的緣故,並未發生時間軸上的橫移多少。


    真正吸引人的,是那天地間紊亂的時空規則,對於穩定的時空結構規則往往呈有序動態變化的趨勢,一旦內在的規則紊亂,現實的穩定時空也會對應的出現變化。


    “來了。”


    周明替天地間的變化發出開始的宣告,引得崔蕤幾人都茫然四顧,卻既沒發現那尊神明揮刀,也沒看到環火切動作,不由更加茫然不解。


    好在並無需等,當時便發生,整個帝都山突然迴響起讓人牙酸的聲音,像指甲刮過玻璃,但比那柔和些,又有些貼近某類強化韌性的超厚塑料板,在被不算鋒利的匕首刺入時卡住的生硬摩擦聲。


    有些對聲音敏感的在這強刺激下忍不住便是脖子一縮。


    帝都山的整體空間色調突然明亮了幾度,仿佛被人同時按下了fn和亮度按鈕,而將觀察放仔細後,會發現那亮度的源頭是在黑赤色火流周遭遍布的裂紋。


    沒錯,裂紋,空間好像是一個遮住了光源的昏暗玻璃瓶,此時被人敲碎,內部的光正從那些裂縫透出來。


    整個世界都散發著不穩固的虛浮感,明明沒有地動山搖,所有人都有輕微的頭暈目眩。


    這一直感在那裂紋明顯時加劇,拎著鐵錘敲瓶子的人貌似又加了力,讓瓶子碎裂的更加顯目,強光在圍裹著黑赤色火流的裂隙綻放。


    下一刻,沒有任何漸變,無物不焚,連月影這a級靈能式的規則都能打破的黑赤色流火被強行扭轉了方向,以平行的軌跡衝著被卡著的龍而去。


    時下裏,巨龍吞吐仍未停止。


    擔憂盡去,此時所有看著這一幕的人都有些無言,這是個很符合大家想象的場景,卻以一種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方式表現出來。既沒有拐彎也沒有軌跡扭轉的痕跡,黑赤色火流到了特定位置就好像憑空消失,然後在正上方平行的方向突然出現逆射而迴。


    周圍的裂隙好像達成了任務,瞬間彌合,但亮光卻未褪去,隻是轉移了源頭。


    鐵錘砸下的第二個位置在巨龍身遭,亮光遷轉,第二次出現的裂隙卻有了形的區分,從之前讓空間虛散破碎的表達,變成了向內擠壓用力過度的撕裂。


    明明是同樣的裂隙同樣的亮光,卻因為第二次時出現的近乎錯覺的空間擠壓褶皺,讓人產生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具體如何,還是承受的巨龍區分的最為明白,猙獰咆孝躁動不休的巨龍此一刻止住了所用動作,動態驟變靜態,外部的鱗甲不斷向內擠壓凹陷,巨龍終於止住了吐息,唯獨那被調轉了方向的一股仍未止歇,筆直的朝著被壓製著的巨龍轟去。


    嘎吱的擠壓聲中,巨龍仍未停止和凝固的天地對抗,可先前霸道絕倫的恐怖生物,這時候卻像個空有體型的大型動物一樣被簡單固定,成為帝都山的一尊地標式建築。


    就算到此還未結束,除了在外的凝固壓迫,不少的時空響應發生在巨龍內部,周圍場無法獲得龍鱗內的信息,在外側的時空響應卻有所反饋,符合緊貼巨龍體型的空間裏,時空尺度比起先前擴增了數倍。


    這是內外施力?


    時空響應無處不在,很難分清楚這是同時幾個時空類靈能式的運轉,總之隻是瞬間發作,那頭巨龍便被胡崇正壓製。


    胡崇正的缺點在於他的靈能式大多未能完成記憶迴路改造,戰鬥之機總要有漫長的跑迴路時間,哪怕他能做到同時數迴路並行,可以一次運轉多個靈能式,所需的時間仍舊不會減少。


    與缺點並有的優點,難度帶來的威能,在這些靈能式生效的瞬間裏,胡崇正即使在s級中也是頂端。


    在這一刻,鑲嵌了“心靈寶石”的黑風衣終於重定心神有了動作,精神領域的外顯與肉體混融一體,獨臂斷刀,嚴謹格式,活脫脫一個人形小姿態的惡龍。


    奔赴向的目標卻不是本在對戰的周明,揮舞著無物不破的刀,直向著巨龍而去。


    要救援嘛......


    可這做法不對,連周明這戰鬥小白都明白,作戰之時拋下當前的對手,將後背留給敵人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


    這時候也隨便他是出於什麽想法了,周明等待已久的就是這一刻,被米一雯加持的周圍場集中在黑風衣所屬空間點位,將揮刀之際所能收束到的信息完完整整集中起來,而後打包傳遞至玄妙層,再由主控傳遞出模彷的需求。


    收束信息至玄妙層,主控傳遞訴求,玄妙層實施操作,很沒效率的來迴倒手多級操作,讓周明自身都有些汗顏,倘若藍星有完備紋路學或者術法鏈接學、靈力語言規則運轉學之類學科,隨便來一兩個沉浸此道的宿老就能打斷周明的一連串操作。


    所以說來說去,也隻能欺負一下見識短淺的娘家人。


    慢了半拍的動作,高大的情緒神明也模彷著黑風衣揮出了自己的刀。


    此時沒人去計較為什麽不用更具威能且正好空置的環火切,凡在目視著的,心神都被牽扯。


    並非因為這一幕有多吸引眼球,真正內核在於億萬建材壘入,情緒維度規則體係一舉一動之間,都能翻起天地波瀾。


    周明不是什麽浸淫刀道的大師,在不擅長的領域自然也做不到後發先至,黑風衣的這一刀還是先一步斬下。


    由於奔向的位置沒有別的顯眼之物,這一刀倒看著像是要去斬龍一般。


    但實際的目的,是在巨龍之外,已經籠罩起來,唯餘縫隙給那道黑赤流火的碧玉帖牢籠。


    本身就布滿裂隙的困龍空間將要插入這一刀,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種虛浮感,好像這片天地都是劣質玻璃組成,這時候非得是要被打個支離破碎。


    擔心什麽來什麽,碎裂聲真就在人耳畔響起。


    裂紋驟密,巨龍脫離了定格動畫的狀態,身形膨脹壯大一圈。


    不是黑風衣的刀,是它自己憑借著這幅身體,硬生生撐開這方拘禁他的世界,勉強能夠動作,而體型的擴增,則是內部的時空尺規擴大在外部失去壓力後突然脫韁,將巨龍的肉體強行拉扯擴大破壞。


    連帶著本已牢固的位麵門再次擴開。


    胡崇正所使用的的靈能式也是考量後環環相扣的格式,似乎老一輩的超凡者們都熱衷於這種組合致死的搭配,也極大的影響到了新一代的超凡者。在崔蕤、蘇末他們身上都有相似道路的影子。


    巨龍所在位置的時空響應徹底亂的沒法看了,衝這紊亂程度,非得是大宇宙自己動手,強行恢複,不然常人根本梳理不來。


    “撞上了!”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黑赤色火流直抵巨龍胸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手段落在敵人身上還真是喜聞樂見,起碼這時候帝都山的超凡者們都很期待結果。


    高速疾射的黑赤色火流在觸抵在巨龍胸口時沒有收到片刻遲滯,赤紅鐵塊碰到剛下的白雪般幹脆的融入,而後洞穿而過,從巨龍右側翼下方射出,直至帝都山灰暗色的天空中才被那混沌的時空亂流消抵。


    碎裂的天空,滲透的光芒,火海與岩漿組成的大地,穿透巨龍胸口直抵後方的射線,浮世畫卷下的屠龍大作將超凡世界的瑰麗展現的淋漓盡致。


    本來朝著頭顱去的攻擊,若非巨龍奮力一掙,或許這時候老命都要了。


    黑赤色火流穿過,再無己方外力攻擊涉入,碧玉帖構建的蒼翠牢籠開始彌合最後一絲縫隙。


    黑風衣的刀也在這一刻斬落。


    落點就在巨大的蒼翠牢籠那正愈合的一線,精神領域外顯的巨人揮刀恰斬在那細隙上。


    物質層那裏是連翠綠色光也不存的空,規則麵上那裏是最密集,正編織的最後不圓融處。


    除了白光透出的時空裂隙,又多了一道道翠綠色的裂紋。


    籠罩著破碎的碧玉帖看上去像一個倒扣著的冰裂紋瓷器,展示出異樣破碎美感。


    “怎麽可能!”


    在這些大超凡者的博弈中,觀看者盡皆失語的時刻,崔蕤最不可思議的發出震驚。


    完全可以理解,作為崔蕤下了苦功的碧玉帖,現在這滿天布滿的格局是崔蕤夢想的未來,偏偏這時候的表現,耗費頗長時間帶來諸多期待後,碎了?


    就這?


    “啊,很正常啊。”周明沒一點照顧自己的引導者大人心情的意思,難得見她吃癟,語調都有點不同以往。“設計者一開始估計隻考慮了疊威能,又是一個適當時候適用的火焰領域係列。”


    “誒誒欸!”


    以往會惹到崔蕤暴栗一擊的言論,這時候隻引得她驚詫看來,


    “你不是應該在那裏嘛!”


    戰鬥中沾上了汙漬和血液的手指指著黑風衣後方不止反應慢了半拍,就連揮刀落下動作都像開了零點二倍速一樣遲緩的情緒神明。


    “唔...”周明也看向那邊。“因為我不是刀客。”


    不是刀客,當然用不上像黑風衣那樣又是講究純粹又是說什麽專注的麻煩。


    按照情緒神明這次揮刀那莫名慢動作,別說黑風衣了,就是來一個反應快點的普通人都有可能躲過去。可碧玉帖將碎未碎的狀態使得黑風衣既不敢轉身應敵也不能躲開。


    怎麽也不能賭這時候的宗還能不能抗住半碎狀態下碧玉帖的最終一擊,黑風衣對這一觸即碎的符貼威能深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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