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句詩描繪的正是四川道路的艱難不過這句詩放在四川的邊緣地帶是合適的但如果將這詩放到四川內部就不大正確了。


    四川是一個內陸盆地其四周是崇山峻嶺與外界的交通十分不便因而其地理位置相對來說就比較孤立但其內部卻是較為平坦的衝積平原和一些山地丘陵交通條件比較便利。在川中地區由於長江及其支流所組成的水運係統較為達內水涪江外水岷江中水沱江交匯於長江之中組成了便利的交通網溝通著成都與重慶之間的交通因而成都與重慶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整個水運係統的樞紐而且憑借地理條件的優越成為了整個四川的經濟、政治中心。


    四川的這種獨特的地理條件決定了四川的防禦特點要想防守住四川不能把軍隊放在川中而應將主力放在那些山嶺峽穀之外隻有依托這些外圍防線四川才能有效的抵禦外來的軍事力量。一旦外來的軍事力量突破了四川的外圍防線那麽四川就無險可守了而那從川外進入川中的軍隊一旦到達平原丘陵地區就立刻擺脫了“地利”上的被動能夠很順利的拿下整個四川。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張獻忠才會在川北布置眾多軍隊這一方麵可以有效防禦北邊的軍事威脅而另一方麵則可以為自己北出陝西奠定基礎。不過由於張獻忠在川東與川南連吃敗仗使得他的兵力捉襟見肘所以他不得不將北邊的軍隊撤迴成都一帶全力防守成都。這樣一來整個川北就成為力量真空地帶為鎮虜軍的南下四川創造了必要條件。


    此刻鎮虜軍的沈猛將軍正領著一萬五千名鎮虜軍順著一條大河向南急進準備按照林清華在信中的吩咐由北麵夾擊成都。雖然鎮虜軍的人數僅僅隻有一萬五千人可是他們的身後還跟著近兩萬名民夫他們運載著大量的軍械與糧食與軍隊一同南下。


    沈猛從幾名川北向導那裏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進入了四川的腹地而且離成都已經不遠了據向導估計最多再走三天就能趕到成都東北麵。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將沈猛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他抬頭望去卻見兩名探馬正催馬快奔向這裏。


    那兩名鎮虜軍探馬在沈猛跟前停下馬其中一人說道:“報告將軍前方三十餘裏處現兩座土寨而那土寨正被一支軍隊圍攻他們打的是大西的旗號。”


    “哦?”沈猛聞言一驚因為這一路南下並沒有看見張獻忠的人馬此時在前方忽然出現了大西軍那麽就是說已經快要與張獻忠接觸了。


    他馬上命令身邊的一名師長:“你快去傳令部隊立即做好戰鬥準備一萬人為前鋒五千人護送輜重跟在後邊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下達開火命令!”他向那兩名探馬說道:“你們再去探來!一旦偵知敵方虛實就立刻返迴報我!”


    兩名探馬不敢怠慢當即撥轉馬頭催馬向西南方奔去。


    沈猛知道此時已經不容他猶豫他立刻領著一個師跟在那探馬後麵向著西南方急行去走了十多裏時終於能夠聽見炮聲了不過那炮聲顯然稀疏的很最多不過三四門炮而已一個時辰能夠響二三十聲就不錯了。


    兩名探馬很快奔迴他們說那些土寨之上挑得是大明帥旗而那攻打土寨的大西軍的帥旗則是“孫”字旗看起來應該是張獻忠四義子之一的孫可望。


    沈猛心中盤算片刻隨即下達命令:“全軍立刻加快度猛攻圍寨大西軍!”


    一萬鎮虜軍急向前推進一路之上遇到幾股大西軍的遊騎雙方並未生戰鬥因為那大西軍的遊騎知道對方厲害他們一看見鎮虜軍的軍旗當即策馬奔走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等沈猛領著鎮虜軍奔到土寨之前時卻驚奇的現那些包圍土寨的大西軍已經向南退卻空蕩蕩的土寨外隻剩下了數千具屍體還有那滿地的兵器旗幟。


    沈猛命令部下打掃戰場而他自己則領著數十騎前往土寨問話。


    來到土寨前沈猛卻見土寨寨門仍舊緊閉土寨的寨牆之上則站滿了手持長矛的兵丁在寨門樓上還可以看見幾門大炮。


    那守衛寨牆的兵丁見沈猛走近便大聲問道:“咄!來者是何人之軍?”


    沈猛騎著馬向著寨牆上抱拳道:“我乃大明楚國公鎮虜軍部下沈猛此次奉令由陝西南下四川準備剿滅張獻忠流寇方才見有人圍寨又見寨上懸掛大明戰旗便率軍前來相助卻不料那張獻忠賊軍膽小如鼠一見我軍便逃之夭夭倒免了我一番工夫。”他頓了一頓又道:“我見貴軍似乎應該是這川中主軍熟悉地形而我軍則是從外地遠來的客軍人生地不熟故而希望能與貴軍聯手向南進擊一同剿滅張獻忠!還望這位兄弟快去稟報你家將軍就說沈猛想拜見他!”


    那兵丁見來人確實打著大明軍旗雖然他們的軍服有些古怪但剛才張獻忠軍隊調頭逃跑那可是他親眼所見因而他立刻轉身跑下寨牆去向寨中將軍通稟。


    沈猛等了好一陣那兵丁方才奔迴他大聲喊道:“請將軍命貴軍向後退出百丈我家將軍方可出來與將軍見麵!”


    沈猛迴頭向親兵吩咐幾句親兵便奔向軍隊片刻之後大軍後退百多丈沈猛則隻留下五十名親兵在寨門外十餘丈處等候守寨的將軍。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那緊閉的寨門終於打開一隊百多人的兵丁手持長矛奔了出來將沈猛等人圍住緊接著一名騎著黑馬的將軍在一群兵丁的簇擁下走出土寨。


    那將軍向著沈猛一抱拳說道:“早就聽說張獻忠在川北吃了大敗仗據說對手就是一位姓沈的將軍卻不知是否就是將軍?”


    沈猛聽到這人說話猛的一愣此時他才從話音中聽出這名身材高大的將軍居然是一名女子待他向那將軍臉上仔細看時方才真的確認這將軍正是一名女子。


    沈猛有些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急忙向那將軍一抱拳說道:“在川北山中阻擊張獻忠的正是沈猛不過卻沒有那麽的厲害。倒是將軍讓沈猛詫異沒想到沈猛在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能見到一位巾幗英雄這可真讓沈猛吃驚將軍年紀甚輕卻又如此的神勇居然麵對數萬敵軍的圍攻而能保持軍心不亂倒真讓沈猛佩服!”


    那女將軍聽到沈猛這樣說不覺輕笑幾聲說道:“將軍客氣了守寨的功勞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前些日子我就聽說從川東過來一支軍隊他們也自稱鎮虜軍一舉將川東張賊流寇肅清莫非你與他們是一路的?”


    沈猛道:“正是!他們先入川我是前些日子才從川北山裏開出來的如今正欲趕往成都與同袍共擊盤踞成都的張賊聽口音將軍應該就是這一帶的人不知將軍是否肯與我軍一同往攻成都?”


    那女將軍說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要問我家老將軍。”


    沈猛道:“那就煩請將軍領我往見你家老將軍。”


    女將軍點頭道:“可以不過你隻能帶十名部下其他的人就等在寨子附近迴頭我命部下做下粗食也好犒勞將軍部下。”


    沈猛向身邊的一名師長吩咐了幾句命他留下指揮軍隊隨後便領著十名士兵跟在那女將軍身後走進了土寨。


    女將軍領著沈猛一直走進土寨最中間的一處院子她跳下馬來隨後便將身上盔甲除去待她將頭上戴著的頭盔也摘下時一頭青絲便飄落肩頭隨著頭部的擺動一蕩一蕩隻看得身後的沈猛忘記了身在何處。


    女將軍迴頭看著愣在馬上的沈猛嫣然笑道:“怎麽?莫非將軍看見了什麽妖怪嗎?”


    沈猛迴過神來忙道:“沒什麽沒什麽!隻是我覺得有些奇怪姑娘如此年輕居然能在軍中擔當重任這實在讓沈某感到詫異。”他隨後也跳下馬來並將馬的韁繩交給身後的士兵。


    女將軍說道:“怎麽?莫非將軍以為年輕女子就不能當將軍?”


    沈猛搖頭道:“沈猛不敢隻是如今身逢亂世男人尚且苟且偷生更何況弱女子了!”


    那女子顯然被沈猛的這句話挑動了心中隱痛她眼圈一紅隨後說道:“我家老將軍常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越是在這種亂世人就越不能消沉。”她將頭盔遞給身邊的一名女兵隨後向院子裏做了個“請”的手勢並說道:“請沈將軍先隨我的親兵入房喝杯茶待我去將我家老將軍請來。”


    沈猛在屋子裏坐定當他剛剛將那杯清涼解暑的涼茶喝到一半的時候女將軍已經扶著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走進了屋子。


    沈猛趕緊站起行禮口中唿道:“沈猛參見老將軍。”


    “罷了罷了!怎麽你真的這麽多禮?看來芙蓉說的不錯你真的有些婆婆媽媽。”那老者一開口就又將沈猛嚇了一跳因為他分明聽出這老者也是一名女子。


    本來這老者進屋時沈猛就能看出來的但一來由於屋中光線不好二來則因為那老婦人身穿一件男子穿的青袍而且頭也象男子一樣盤起並用方巾包住因而一時倒真辨不出男女來。


    看著沈猛那愣的樣子那年輕女子又是一笑她對那老婦人說道:“幹娘你看我沒說錯吧這家夥就是看不起女子他肯定以為您是個男子呢!”


    那老婦人也嗬嗬一笑她望著沈猛那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口中說道:“喔不錯是條漢子!難怪能擊敗張獻忠十多萬人。”她指著沈猛後麵的椅子說道:“坐吧在老身這裏就不要多禮了當年崇禎皇帝召見老身的時候老身也象你這樣緊張不過過一會兒就好了。”


    待沈猛千恩萬謝的坐下那年輕女子也將那老婦人扶坐於上的一張太師椅上而她自己則侍立在老婦人的身邊。


    老婦人眯著眼睛看著沈猛直把沈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過了半天老婦人方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聽說是你將寨子外的那些張賊兵馬給打跑的?”


    沈猛趕緊解釋道:“不……不是我趕到時他們就跑了想必是因為見寨子堅固不易攻破便自行退走了。”


    老婦人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那也是他們知道你來了你在川北把他們打怕了他們知道你的厲害便自己溜走了。要不是你帶兵趕到恐怕他們還要圍攻下去呢!如今寨子中的兵越來越少若真是這樣相持下去老身可能真的與芙蓉葬身於此了!”


    沈猛問道:“請恕沈猛冒昧我還不知道將軍尊姓大名呢!”


    老婦人嗬嗬笑道:“老身姓秦名良玉。秦良玉就是老身了當然了老身是秦良玉不是左良玉老身和他沒有一點兒關係你可千萬別弄混了!”


    聽到這裏沈猛忽然站了起來說道:“秦良玉?莫非您就是那位率領石柱白杆兵北上勤王的那位女中豪傑?”


    秦良玉笑著揮了揮手說道:“坐下吧坐下吧!老身雖然曾上北京打過幾天仗可是也沒取得什麽大的戰績不提也罷。”


    沈猛說道:“秦將軍過謙了!當年晚輩還在山東當響馬的時候晚輩就聽說過您的大名卻不料居然能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秦良玉有些驚奇問道:“怎麽?你曾當過響馬?”


    沈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的當年活不下去萬般無奈之下隻好當了響馬。不過沈某問心無愧我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幹的都是劫富濟貧的買賣。”


    秦良玉點頭道:“這個老身知道如果百姓們都有飯吃都有衣穿那麽這天底下就沒有流寇、土匪了說來說去還是朝廷對不起百姓啊!當年我從京城南返之時就聽說山東響馬蜂起卻沒想到今日卻在這裏碰到一位哈哈!看來咱們還真是有緣呢!”


    沈猛說道:“如今沈猛已經不幹那劫富濟貧的勾當了楚國公說的好你救得了一人、十人、百人可你救不了天下所有的人隻有跟著楚國公將天下所有不平之事消除百姓方能過上好日子天下也才能安定下來。”


    “哦……這個楚國公說的倒不錯。”秦良玉低著頭沉吟道“卻不知他是哪裏人氏師從何人?”


    沈猛道:“楚國公祖上出海經商後來便在海外定居他沒有從過什麽名士為師全是自學。”


    秦良玉點頭道:“原來如此!”她扭頭看看站在身邊的芙蓉又轉迴頭看看坐在椅子上的沈猛頷道:“方才芙蓉跟我說你想請我軍帶路共同進攻成都的張賊?”


    沈猛道:“晚輩正是此意。雖然我軍中有幾個川北向導可是他們並不十分熟悉川中一帶的地形因而我軍行的不快若有貴軍相助我軍不僅能加快行軍度而且聲勢也壯大許多。”他站起來向秦良玉作揖道:“晚輩懇請秦將軍派兵協助我軍。”


    秦良玉笑著說道:“沈將軍不必行此大禮就算你不說老身也會派兵協助你們的。”她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老天了什麽瘋降下張獻忠這麽個兇神禍亂川中屠戮士民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她抬頭看了看芙蓉伸出左手拉住芙蓉的右手說道:“芙蓉是個苦命的孩子她本是成都郊外一家普通佃戶家的大閨女有一個弟弟一家四口人雖說不上富裕可是一年辛苦下來倒也能混個溫飽。怎知天有不測風雲那張獻忠領著流寇大軍又打進了四川到處搶糧殺人芙蓉他們一家不得不外出逃難誰知路上遇到張獻忠的匪兵她雙親遇害弟弟失蹤她卻被匪兵抓去。雖然她幼時也曾習過武藝而且身材高大尋常壯漢倒也不能把她怎樣可是畢竟這雙拳難敵四手五六個匪兵一湧而上就把她擒下了。後來匪兵們押著她向川北進路上卻被我遇上一陣撕殺我將芙蓉救下因見她體格健壯又會武藝我便將她收入軍中後又收她為義女從次她也總算是安定下來。”


    “幹娘……”聽到秦良玉說起往事芙蓉禁不住淚如雨下俯身秦良玉懷中嚶嚶哭了起來。


    秦良玉用左手撫摸著芙蓉的秀口中連歎她望著沈猛說道:“這孩子雖然武藝不錯可是心腸卻好的很從來不殺投降了的匪兵。不過這也正是讓老身擔心的地方啊老身年歲已經太大了恐怕也不能再這麽對她教導下去所以不如就讓她多磨練磨練也好讓她多見見世麵改改她的性子。”她頓了頓說道:“這樣吧老身已經決定了今晚就派兵領著你們向成都開拔就讓芙蓉帶領我部下的兵好了她是成都本地人沒人比她更熟悉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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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兵丁正有氣無力的坐在一顆被剝光了樹皮的樹下他們個個麵黃肌瘦雙眼緊閉看起來似乎已經是一群快要餓癟的人。


    由於樹皮已被剝光因而那顆兩人合抱的大樹已經死氣沉沉樹梢上的葉子也已經掉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被人剝去吃了還是因養分不足而自行脫落陽光透過樹枝照射在樹下使得地麵看起來斑駁不堪。


    羸卒枯樹但卻沒有昏鴉因為附近方圓百裏的所有鳥雀幾乎已被吃光了。


    “吱——吱——吱——”幾聲微弱的蟬鳴從樹上傳來。


    一名兵丁聽到這蟬鳴慢慢睜開眼睛費力的抬起頭向著樹頂部望去並豎起兩隻耳朵用心的傾聽。但那蟬好象現了他的企圖於是這裏就又寂靜下來。


    正當兵丁以為是自己生了幻覺並準備再次入定的時候又有幾聲蟬鳴傳來將他的精神一振。兵丁撐著樹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努力的向樹上尋找著試圖找到那隻躲藏起來的蟬。其他的兵丁也聽見了蟬鳴他們跟著站起圍著那顆枯樹慢慢的旋轉著就象是一群著了魔的僵屍。


    終於一名兵丁看見了他費力的舉起手指著那樹幹說道:“在……在那裏!”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好不容易才看見了在那離地麵足足一丈高的地方正貼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蟬看起來那蟬剛剛褪殼不久身體還是黃的。


    “那是我的……”一名兵丁掙紮的試圖向上爬去但沒等他說完他就被另外一名兵丁推倒跌坐在地上另外的那幾名兵丁則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向那樹上戳去。


    “當——當——當——”一陣鑼聲傳來一隊看起來沒那麽饑餓的兵丁押著幾個人走了過來。


    不知是被兵丁們的長矛嚇著了還是被那鑼聲嚇到了那隻蟬立刻展開雙翅飛的無影無蹤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兵丁們喪氣的扔下長矛互相埋怨著並氣惱的向著鑼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突然他們人人睜大了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隊漸漸接近這邊的那群兵丁。


    隻見那群兵丁正押送著三男一女四名人犯他們顯然比樹下的兵丁有精神的多因為他們是張獻忠的親兵吃得東西要好些。


    樹下的兵丁紛紛挪了過去睜大眼睛看著那四名人犯其中幾人已經流出了口水。


    一名兵丁拉住一名親兵的袖子問道:“這……這幾個人……”


    那親兵斜眼看了看那名拉住自己袖子的兵丁懶洋洋的說道:“死囚!”


    “死囚?”那群餓得半死不活的兵丁聽到這兩個字當時就來了精神雙眼上下打量著那四名人犯在心裏估摸著他們的重量。


    那親兵“呲”了一聲說道:“你們可別打什麽壞主意皇上吩咐了這四個人不能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死要讓他們慢慢的死!因此便令我等將其鎖到站籠裏去讓太陽曬幹他們!”他掃了眼麵前的這群“僵屍”又加了一句:“他們如果不死你們也不能碰他們要是誰敢亂碰的話立斬不赦!”


    眾羸兵跟在親兵們身後將那四名人犯一直送到校場的站籠邊待親兵將人犯鎖入站籠後他們就都在校場四周尋找地方坐了下來眼睜睜盯著那四個人犯就等著他們咽氣了不多時校場周圍就坐滿了人他們全都無一例外的緊盯著那站籠中的人犯就象是一群饑餓的狼在盯守著獵物。


    被關在站籠中的四名人犯為三男一女其中兩人身穿黑色長袍金碧眼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氏。另外那名男性人犯看起來有四十多歲身穿八卦袍看起來似乎應該是個神漢而那名女犯人則身穿黑色絲袍腰上係著一圈銅鈴鐺臉上還塗著紫色不過由於太陽下汗水直冒因而不多時她的臉就變成花的了一塊兒紫一塊兒白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剛剛被關在站籠中的時候四人還能保持沉默可是過了不多時四人就忍不住了尤其是那女人更是滿嘴汙言穢語將滿場的兵丁全問候了一遍。不等她罵完那名身穿八卦袍的男人也跟著罵了起來他一邊罵一邊說道:“師妹咱們能夠一起死當真是不枉咱們相處一場。”


    “呸!”女人瞪了男人一眼口中罵道:“你個沒本事的東西老娘跟你這麽些年算是白吃了那麽多苦了!你連個小孩子都治不好還虧你跟著師父學了那麽些年!你治不好孩子也就罷了那你倒是跑呀?可你個窩囊廢又拖累老娘害得老娘跟你一起倒黴!”


    男人歎道:“我怎麽知道張獻忠這麽厲害?居然能把咱們從城外又給抓迴來?早知道我就領著你跑了!聽說如今江南一帶安定要是能夠跑到那裏咱們就不缺吃不缺穿了!”


    聽到二人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咒罵那名身穿黑色長袍、脖子上掛著個小十字架的洋人忍不住了他望著二人說道:“你……你們……你們這些巫師!你們竟然用這麽卑鄙的方法害人!你……你們是魔鬼!你們是要下地獄的!主是不會饒恕你們的!”


    女人望著洋人罵道:“你個天殺的洋和尚!要不是你們施了妖法破了咱們的替身之計咱們能被張獻忠拉到這裏來嗎?那替身身強力壯的眼見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就快要把狐仙給引出來了可是最後還是被你們給嚇跑了!”


    洋人抬頭望著天雖然脖子上的那圈木板硌得他脖子很疼但他還是用右手在胸前劃著十字口中用拉丁語喃喃說道:“仁慈的主啊請寬恕這世界上的罪人吧!”


    另一名洋人說道:“安文思你就別再替這兩個混蛋贖罪了他們是不會得到主的寬恕的!”


    安文思看著身邊的同僚沉痛的說道:“對不起利累斯是我連累了你我不該勸說你與我一起到中國來的。”


    利累斯搖頭道:“不我不後悔我是自願跟著你來的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喚醒這些沉睡的人用神聖的宗教洗滌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能夠重新迴到上帝的信仰中來。”他看著天上的太陽喃喃道:“如果我們不願意做出犧牲的話那麽就會讓那些新教得到機會那麽馬丁_路德的信徒就會把新教傳播到這個古老的國度我們已經失去了北德意誌的很多信徒我們必須再展更多的信徒隻有這樣羅馬教廷才不會消亡。為了信仰德意誌的諸侯們不惜互相開戰我們也不能落後啊!隻是不知道那場戰爭結束了沒有?”


    安文思痛苦的說道:“這場戰爭已經斷斷續續打了三十年上帝的子民已經付出了太多的犧牲我隻能祈禱這場該死的戰爭快點兒結束。三年前我從湯若望轉給我的信中知道法國軍隊在洛克瓦會戰中擊敗了西班牙人占領了阿爾薩斯戰爭的形式更加的複雜了。那時候我曾邀請湯若望來這裏協助我們可是當時他正在幫助中國的皇帝製造大炮以抵禦北方的蠻族所以沒有來。現在看來是上帝在保佑他否則的話他也會象我們一樣被這群愚昧的人殺掉。”


    四個人各說各的各罵各的引得看守他們的張獻忠的親兵一陣嘖嘖稱奇一時之間校場之上顯得熱鬧了些。


    與親兵們熱鬧的看戲的快樂心情不同張獻忠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可以說是糟糕透了。先他的唯一的兒子死了是病死的無論是神漢巫婆的法術還是洋和尚的醫術都沒能挽救他的性命就在張獻忠率軍攻擊官軍陣地並被擊退的當天晚上小皇子就死了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死了這讓敗退迴營的張獻忠十分的痛苦。為了泄憤張獻忠命令親兵將兩個傳教士和那兩個“仙人”一同關進死牢並準備將他們關進站籠活活曬死。


    第二個讓張獻忠感到痛苦的事情是他現官軍的軍隊似乎越來越多了而且看起來官軍的糧食似乎還剩下不少這讓他南下雲南的企圖落空了。


    最後一個讓張獻忠感到痛苦的是派到北邊去攻打秦良玉土寨的孫可望兵敗而迴而且還給他帶來一個極為震驚的消息——川北的鎮虜軍已經南下了而且帶兵的將領應該就是在川北山中阻擊他多日的沈姓將軍。


    這些接踵而來的打擊讓張獻忠立刻蒼老了許多他已經有些害怕了雖然他不肯承認這一點但他心裏清楚他真的害怕了這還是他自從進入軍旅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


    想到這裏張獻忠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抽出腰刀將牆壁上掛著的山水畫給劃了個亂七八糟隨後他還將屋子中所有能讓人高興起來的東西全部劈了個稀爛。


    看到張獻忠這個憤怒而瘋狂的表現坐在屋子一側的將領都屏息寧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惱了張獻忠讓他把自己也給劈了。


    直到張獻忠的義子孫可望與李定國從身後將張獻忠抱住並將他手中的腰刀奪下張獻忠才安靜下來。


    站在廳房門外已經半天的汪兆齡見張獻忠手中兵器已經被奪下方才戰戰兢兢的走進屋子跪倒奏道:“萬歲……萬歲剛才宮女們來稟報說娘娘要懸梁自盡幸虧現的早否則的話……”


    “她要死就讓她死!老子事先就說了要是曌兒死了老子就讓她陪葬!現在曌兒已經死了她願意陪葬就去吧1


    看到張獻忠暴跳如雷的樣子汪兆齡把已經到達嘴邊的話又生硬的咽了下去他頭低的更低了聲音也變的更輕了猶豫再三他喃喃道:“萬歲吩咐的事情小臣已經辦妥了所有剩下的糧食都已經裝車了隻等萬歲一聲令下我軍就可翻越川西的茫茫群山擺脫官軍了!”


    張獻忠瞪著汪兆齡半天說不出話來。


    孫可望壯著膽子問道:“父皇咱們真的要翻過川西大山嗎?那裏可是很少有人煙啊!打糧是不可能的了。”


    張獻忠咆哮道:“山中野菜、樹皮、草根甚多!還怕沒有人煙?等繞過川西老子還是能夠南下雲南!有阿來婆帶路老子一定能在雲南立足!”


    孫可望道:“是有父皇做主咱們一定能夠逃出去!”


    張獻忠嗬斥道:“老子不是逃跑!老子是轉移!老子是撤退!老子是準備翻本兒!”他將坐在屋子角落裏的眾將來迴掃了一眼隨後喊道:“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何在!”


    四人立刻並排站到張獻忠身前齊道:“末將在!”


    張獻忠命令道:“我命令你們立刻下去整頓兵馬將剩下的糧食全部做成幹糧令兵士們大吃一頓隻等明日一早就全軍向西突圍!”


    四人不敢怠慢當即轉身領命而去。


    汪兆齡提醒道:“萬歲那四名人犯……”


    張獻忠兩眼一瞪說道:“明日行軍前提到軍前一刀斬訖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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