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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眼前的一切打擊太大了,也許是因為這種慘無人道的惡行根本無法忍受,李良漸漸感到一陣陣的眩暈,一些稀奇古怪的影像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溫馨的大院,亭台樓閣,花園池堂,錯落有致的房屋,精美典雅的庭院,雖然沒有皇宮豪宅那般氣派,也沒有世家巨富那麽奢華,但卻獨具韻味,充滿了祥和。


    大院裏有許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身穿錦衣的公子小姐,也有身穿素服的丫鬟雜役。他們或喜或悲,或吵或鬧,悠閑滋潤地生活在一起,其中有一位三四十歲年紀,長相端正的中年男人,總是背著雙手,一臉嚴肅的站在內院之中,抬頭向天空仰望,看其模樣應該是一家之主。


    在內院的一間房宅之中住著一對母子。母親柔和美麗,孩子俊俏可愛,她們總是在一起用餐,或在一起遊覽花園,偶爾之時,那位中年家主也會加入其中,並用慈愛的大手輕拂孩子的腦袋。這個孩子也很聰慧,無論是學寫字,還是練功夫,他都比大院裏的其他孩子要快上幾分。


    某一天,這個聰明孩子在花園的池堂邊上玩耍時,突然一個白胡子老頭從天而降。他仔細打量了這個被驚呆,但卻沒有被嚇倒的孩子,然後詭異的一笑,將一枚丹藥和一本舊書給了這個孩子,並告訴這個孩子,要按照書上的功法修煉,不要偷懶。也不要告訴家中的長輩,然後就飄飄然的飛走了。


    緩過勁來之後,這個孩子興奮異常地將那本舊書收了起來,並遵照白胡子老頭所說的。並沒有告訴他的爹娘,而是偷偷地認認真真修煉起了舊書上的功法。


    景色交替變幻,當花園裏的桃樹開過四次豔麗的花朵之後,孩子憑借自己的聰慧,終於將那套功法修煉到了第六層,並成功掌握了一種可以放出火焰的法術。可沒想到,他的母親發現了這個秘密,隨後他的父親。院子裏的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這個秘密。


    孩子原以為學會了法術,可以掌控火焰,就算現在才讓他們知道,但仍會得到父母的誇獎。或者是他們會抱著在眾人麵前炫耀,再或者用那雙慈愛的手,輕拂他的腦袋,可實際上卻是隻是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惶恐、憤恨,以及濃濃的不舍。


    孩子很不明白。也很不理解,為什麽他付出了那麽多努力,修煉成了如此強大的法術,還會讓父母這樣?為什麽他們會害怕、生氣。以及擔心?難道自己變強錯了嗎?於是,孩子開始鬧脾氣。開始與父母唱反調,開始不聽父母的話。開始不顧父母的阻攔,任意在外人麵前展示那神奇的法術。


    沒過多久,孩子得到了答案,一個非常可怕的答案。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十餘個會飛的人,來到了這裏。他們見人就殺,到處放火,那一道道迅捷的飛劍,一個個巨大的火球,一支支鋒利的長矛,把大院裏的所有人全都殘忍地殺死了,隻有他活了下來。因為他的母親,死死地將他按在花園裏的一個土坑之中,並用她的身體壓在了上麵。


    天亮的時候,孩子推開已經死了很久的母親,爬出了那個土坑,看到了一個慘不忍睹的場景。大院裏到處是死人,到處是屍體,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有被切的四肢不全的,有被燒的麵目全飛的,還有被刺成蜂窩的。見此情景,孩子仰天狂嘯,淚撒滿襟,弱小的身軀不住地顫抖。


    如此血海深仇改變了孩子快樂的生活,也改變了他的命運。在隨後的歲月裏,他潛入皇宮,偷偷修煉流落民間的仙術功法,直到三十年後,學有所成的他才重返故土,尋找那些殺害他們全家的兇手。


    不過可惜,當他找到那些仇人之後,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憑借更勝一籌的實力,將他打敗了,而且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烙印——兩道深入骨髓的陰寒之氣。


    依靠一種不斷燃燒血液的仙術,他終於逃了出來,不過他的傷勢太重,血液也耗費過多,短時之內根本無法再與人爭鬥。無奈之下,他隻能苟且偷生,要飯,搶劫,殺人,放火,什麽事情他都做過,隻要能夠活下,隻要能夠提升他的實力與修為。


    隨後的歲月裏,他生活在一種單調而又充實的生活之中,修煉,提升,比鬥,受傷,再修煉,再提升,再比鬥,再受傷,如此循環。在他心中沒有別的雜念,隻有一腔複仇的熱血。


    一次次翻山越嶺尋找靈藥靈草,一場場為了法寶的殘忍拚殺,一迴迴危機四伏的古洞探尋,換迴來的是一次次的提升與強大,直到他用仇恨所化的殺戮之氣,轟開了落下的天雷,擊碎了從天而降的九道神光,成就了人人敬仰的至尊真仙。


    但就是這樣,他還是沒能打敗那個帶給他無盡恥辱之人,反倒是被打的傷痕累累,毫無還手之力。為此,他心灰意冷,望天長嘯,再一次讓淚水撒滿衣襟。


    一個清冷的夜晚,漫無目的的他來到了山洞之中,發現了一張陳舊的獸皮,一個沾滿泥土的葫蘆,還有一個巴掌大小的淡黃色精美羅盤。也許是因為心念已死,也許是複仇的壓力磨去了他的鬥誌,他並沒有動這些東西,而是頹廢地席地而坐,默默地注視著洞壁,直至數年之後。


    某天晚上,一位美麗之極的白衣女子忽然闖入了山洞。她的神色雖然有些冰冷,但其眼眸之中流轉閃動,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典雅與端莊。二人在山洞中偶遇,誰也沒說什麽,僅是互相對望了幾眼。就當對方不存在一般,各守一邊,閉目休眠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許久,或是幾年。或是幾十年,或是上百年。突然有一天,當他猛然睜開眼睛之時,那個美麗的白衣女子不見了,什麽時候走的不知道,也沒有感覺出來,這對於已經修為大成的他來說,是根本不思議的一件事情。


    於是。他開始探查那個女子的痕跡,探查整個山洞裏的每一個角落,探查她可能留下的任何一點氣息,不過他隻是發現了那個獸皮的秘密。其他的就什麽也沒有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發現秘密,有了希望,自創奇術,找迴信心,實力提升。鬥誌滿滿,然後重出江湖,腥風血雨,屠盡數族。大仇得報,殺戮萬仙。傲視天地。


    在此期間,他偶然得到了一把血劍。不僅能夠承受住他那高出同階修士近十倍的法力和仙力,而且還像是有靈性一般,主動幫助他殺戮眾人。不管對方是什麽樣的修為,不管對方來的有多少人,也不管對方的防禦有多強,法寶有多利害,隻要他動了殺念,它都可以將他們滅殺。


    但這把血劍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飲血無夠。隻要讓它見了血,那就必須將所有之人都斬殺殆盡,否則就會受到劍的反噬,要用他的血來補償養劍。


    最後的時候,他終於殺到了那個帶給他恥辱之人的麵前,並輕蔑地將他那早已支離破碎的屍體踩在腳下。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那個曾經到過山洞的白衣女子,抱著一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嬰兒,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眼眸之中不再是流光閃動,而是濃濃的恨意,與他小時候看著自己的家人被人殘殺一樣。


    他並沒有殺那個女人和嬰兒,而是帶著不解與迷惑離開了。亦如連番失敗之時一樣,漫無目的,隨步而行,癡癡呆呆,瘋瘋傻傻。直到有一天,他經過一個莫名的小村,看到了隻有一牆之隔的兩戶人家,一個是高掛紅燈,恭賀子嗣降生,另一個則是白帆素幕,緬懷老主離世,這才恍然大悟。


    天道輪迴,有生有死,真假世間,因果循環。當初的一念之仁,才會有現在的殺戮停止,當初的同穴而居,才會有現在的放棄執著。道,不過是這天地間的道理,有虛之意念,也有實之真理,如何探究,才是千萬年來修仙之人真正的考驗。


    想明白這些的他,像是找到了新生,衣衫翩翩,輕身飛翔,四處尋覓一處靈山寶地,要把自己的感悟傳承下去,要把自己的真知,告訴那些還在苦苦奔波在挖藥探寶,拚鬥廝殺的同道中人。


    但他的想法又一次落空了,因為才沒飛出多遠,就看到如自己家人被修仙者殘殺時的一幕。十餘名低級修仙者,正一臉蔑視的看著那些被當成螻蟻的人們,在嘶吼和求饒中死去。估計他們的報酬,也不過是一些靈石法器,丹藥符籙罷了。


    見此情景,他第三次仰天長嘯,淚撒滿襟。他終於明白,當初之時父母為什麽會惶恐、憤恨,以及濃濃的不舍了,因為修仙之路就是一條血腥無比的不歸路。


    就算他已明悟天道,就算他已真正觸摸到了道的邊緣,但生活在這樣一個修仙世界裏,為了提升修為不斷互相殘殺,不斷自欺欺人,不斷使詐算計,又怎麽可能擠身天界,又怎麽可能脫離輪迴苦海,成就與天地同壽的真仙?


    他的父母為了躲避這修仙界中的種種恩怨,甘願離開可以成仙得道的修仙大家族,甘願成為碌碌百年的世俗之人,甘願墮入輪迴之中,其原因,還不是這修仙之路已經偏離正道,就算去爭去鬥,到了最後,還是會因為沾染的道孽太深而腰折。這也是數萬年來再無人踏入真仙界的原因。


    而他,手上已經沾滿了數不清的鮮血,身上背負著無法計算的仇恨,念中摻入了無盡的道孽,感悟到了那麽一點點天道真理,就妄圖改變這修仙之路,可能嗎?就算真的去做了,又會有多少人能信服呢?就算他們口上信服了,心中又會怎麽想?


    **不止,道念不純。在現在的仙界之中,已經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力量。去阻擋那些為成為真仙,已經紅了眼的人們了。


    所以,他毅然迴到了那個創出神功的山洞,公然扯起大旗。挑戰天下群仙,並憑借聰慧才智,修善上古大陣,利用原來主人留下的玄天陣盤,設下了無仙禁區,等待一個真正有資格修仙問道之人。


    李良迷迷糊糊地感受著不斷變幻的景像。當那個景致中的人,在一次瘋狂而又血腥的殺戮之後,尾隨一個受了重傷之人。來了到一個盆地平原之中,所見到的情形,就如他剛才見到的那般。


    這時,他的神智突然清醒了過來。但腦袋瓜子裏像是充入了大量的高壓氣體,全方位的向著各個毛孔中擠壓,那股疼痛讓人難以承受,而他則像是被人打入了麻藥一班,怎麽使勁都擺脫不了這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特別是他的頭骨。像是在慢慢熔化,並不斷排出體外一般,那種尖銳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想要呐喊。不過可惜。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默默的承受著。


    不知過了多久。當整個頭骨完全被排出體外之後,他的脊柱。胸骨,四肢,手指骨等各各骨骼也隨之開始熔化,並慢慢地排出了體外。


    當這些都結束之後,李良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無骨之人,渾身上下軟丟丟的,就像是動畫片裏的人物一般,使勁壓一壓,就能卷起來,抱走。


    又過了不知多久,李良腦中的景像又運轉了起來。那是在一個不算太明亮山洞之中,一個拎著藥簍,握著柴刀的孩子,哆哆嗦嗦地走了進來。在經過一陣傻頭傻腦的亂瞅之後,他又小心謹慎地將三個小洞轉了轉。


    當孩子發現了那具死人骸骨,以及它旁邊的四冊書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戰戰兢兢的好半天之後,才走到骸骨邊上,快速地將那幾本書拿了出去。


    隨後,那個孩子站在石桌前麵,唏噓地將那幾了一遍,並罵罵咧咧的說什麽“王八命”,“真比王八能活”等等。當天大亮之時,這個孩子離開了,不過並沒有將所有東西都拿走,而是躡手躡腳地取了一本書,一個葫蘆,一把劍。


    若幹年後,山洞來了一個壯年漢子。還是那樣哆哆嗦嗦地走了進來,還是那樣傻頭傻腦的亂瞅,並沒有使用任何仙術,也沒有任何神識波動,有的隻是輕柔精純的靈氣流轉。於是,他又出現了,給了那個壯年漢子真正的道統傳承。


    而此時,李良的身體內,開始如火焰燃燒般的疼痛了起來,一大堆完全不認識的篆刻之字,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並逐漸變小,相互吸引,快速組成了一根根骨骼,重新支起了他的身體。


    這個過程並不算太慢,但也不算太快,其痛苦就不用說了。也就是李良現在喊不出聲,如若不然,估計十裏之內都能聽到他那猶如殺豬般的慘叫。


    李良心裏很情楚,可能是因為剛才的情景觸動,讓周師父給自己下的封印被觸動了,現在應該是在給他傳承道統,或都是傳受什麽新功法,但有這麽一出,您到是提前說一聲嘛!至少他還可以提前準備一個骨頭咬一咬啥的,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幹遭罪了。


    艱苦的忍耐過後,那些冒出來的篆刻字全都變成了骨頭,李良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算是挺過了這一關,可沒想到,腦中的景像又運轉了起來,將他的心神嚇得一陣猛顫。


    隻見,在剛才定格的傳承畫麵突然景象一轉,變成了一個黝黑的青年男子在給一個俊俏的中年漢子傳承,而那個黝黑青年的模樣,赫然正是李良的模樣。


    緊接著,所有的景致快速倒轉,一直迴到了那個白胡子老頭從天而降那一刻。而李良,則像是突然能動了一般,身體也變成了**歲的樣。


    “嗬嗬,你叫什麽名字呀?”白胡子老頭很柔和地問道。


    “你是誰呀?”李良蒙了,這是咋個意思?玩時空倒流?還是互換角色?


    “嗬嗬,我是仙人。我與你有緣,這裏有一枚仙丹和一冊天書,贈予你,拿去好生修煉吧!”白胡子老頭聞言一愣,隨即又淡淡一笑說道。


    “這又是玩的哪一出呀,大爺!”李良快哭了,到底是咋迴事呀,怎麽變成給他丹藥和仙書了呢?


    “哈哈……”白胡子老頭聽到這話,一陣哈哈大笑,緊接著身形一閃,緩緩飛向了天空,並在幾個唿吸之後消失不見了。


    李良呆呆地拿著丹藥和仙書,瞅著飛走的白胡子老頭,好半天後,才晃了晃腦袋,緩了過來。他反複打量了手中的丹藥和仙術,又看了看周的景致,然後將兩樣東西往水池中一丟,興奮地快步跑向了房宅,口中還嚷嚷道:“靠,當少爺了,誰他娘的還修煉這玩意。丫鬟,小姐,貧僧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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