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過後,換藥的時間也格外難捱。麵對自己折騰出的紅腫,許景銘眉皺得深,內心更添了些自責。但因為沒有經驗,處理得生澀笨拙,時間拉得很長。少年吃痛,發出輕輕的喘息,落在他心尖上,又像羽毛在撓。


    當發現愧疚的心緒之餘,腦海中還矛盾地劃過暴戾的想法,許景銘微微一愣,手上的動作稍有停頓。


    再迴神處理的時候,多了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致溫柔。


    收拾完一切,許景銘如他所答應的,開車送紀喬真去劇組。


    紀喬真坐上副駕駛座的機會不多,正式確認關係算一次,昨晚醉酒被送迴家算第二次。其他多時候,都是許氏的司機負責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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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景銘發現紀喬真似乎很高興,揚著眼角眉梢,乖乖坐在身側,讓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覺得既然確認關係了,多送幾次好像也無妨。


    就算一起出行也是可以的。


    今天地鐵出了狀況,行車的路況卻良好,不多時便到了場地。


    車輛停穩後,紀喬真趁著許景銘不注意,飛快湊近,出其不意地吻了下男人的唇角。他雙頰熱熱的,眼眸碎著亮光,稚嫩笨拙,乖得不行。


    許景銘對紀喬真這副模樣毫無抵抗力,目光定在他的唇上,眸光一深,掌著紀喬真的後腦勺,想把人帶到自己麵前。


    紀喬真知道許景銘想吻他,卻裝作不知道,當許景銘是在揉他的腦袋,羞怯地縮了下脖子,唇角化開一抹笑:“我先下去了,他們可能都在等我。”


    許景銘聞言一愣,知道今天開機,對於紀喬真“不經意間”撩完就跑的行為沒有為難。早上碰沒碰成,現在吻沒吻成,本該不爽,但看到紀喬真的笑容,到底隻是無奈地勾了下唇,自行壓火。他趁少年起身,拍了下他的臀部,力道不重,似是安撫,低聲問:“還疼麽?”


    紀喬真嗯了一聲:“下次輕點。”


    “好。”許景銘眸光微爍,心中不由重複著這兩個字,下次。


    感受到男人深邃的目光,紀喬真最後迴頭望他,眼神柔軟明亮,包含一些純粹的期許:“你會來接我嗎?”


    許景銘心情舒朗,唇角輕勾:“會。”他倒有幾分不純粹的期許。


    “那個紀喬真什麽來頭?以前都沒拍過戲吧,怎麽空降拿到的男二?”


    “肯定不是他公司幫忙接的,據說在接到這部劇前,連個助理都沒給他配。”


    “嘖,但願這劇別被他一人拖垮嘍。”


    片場諸如此類的閑言碎語正飄得激烈,一輛勞斯萊斯忽然在銀杏樹下駛停,充滿金錢的味道,連車身的弧線都透著優雅高貴的氣息。


    眼尖的人小聲科普道,這款豪車全球限量發售,價值千金,有生之年能看見都實屬不易,想必是哪位大老板來了。


    所有人都擔心怠慢,工作的停止工作,嘮嗑的停止嘮嗑,齊刷刷地往那兒看去,神采奕奕的麵色中,布滿期待和緊張。


    結果眾目睽睽下,車門開了,出乎意料地探出了一個年輕清秀的身影,走下來的人……


    赫然是充滿非議的男二號紀喬真。


    空氣瞬間跌入安靜,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下巴險些墜地。


    一方麵驚歎紀喬真竟然能擁有這樣的豪車,似乎是坐實了某些傳聞,但也足夠讓人羨慕嫉妒恨。再一方麵,則是驚歎他本人未免太過好看了些。


    不但不比精修圖差,反而多了幾分獨屬於美人的靈動,耀眼奪目,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哪怕身處長相好看是基礎門檻的娛樂圈,對俊男靚女都差不多免疫了,這樣的顏值依然足夠出眾,讓人精神一振。


    但紀喬真剛剛出道,幾乎沒有人脈,這個圈子慣於捕風捉影,朋友是不能草率交的,所以即使心中好奇,也沒什麽人主動上來搭話。


    開機儀式很快就要開始,工作人員在做最後的籌備工作,紀喬真去導演助理那兒領材料,其他人也就各忙各的了。


    紀喬真覺得自己運氣真不錯,沒走兩步路,就碰見一個男演員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


    “我跟你說,我看到那個紀什麽喬真了!看他那妖豔賤貨樣兒,絕對爬了誰的床!待會兒開機儀式我倒要看看,哪個領導和他眉來眼去……”


    他的化妝師在一側,似乎對他向朋友吐槽的行為見怪不怪,反而麵部表情隨著旁聽到的話語變幻,時而憤怒,時而無語,時而好奇,就還蠻……精彩紛呈。


    紀喬真摸了摸自己的臉,妖豔賤貨嗎?他怎麽覺得他長得還挺單純。


    直到聽見化妝師喊這位“喻紓”,紀喬真想起了這麽一號人物。


    原劇情中,遲到事件發生之後,劇組中關於原主負麵新聞的傳播,幾乎都是拜這位所賜。


    他勢必要把喻紓這樣背後嚼舌根的個性……加以利用。


    紀喬真站在喻紓身後,直接出聲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你說的都是謠言,以後不要再傳播了。”


    喻紓被嚇了一跳,匆忙把電話掛斷,轉過頭去,看到來者是紀喬真,擰著眉重複了一遍:“謠言?”


    紀喬真好脾氣地解釋,目光真摯,神色擔憂:“就你剛剛說的那話。散布謠言達到一定量級要承擔法律責任,萬一你剛剛說的話被別有用心之人錄下來,傳播出去……就算我顧念我們同劇組的情誼,我的公司也不會放棄追究你的。我怕他們給你發律師函,找你麻煩。”


    喻紓想圈子裏混的都知道藝人團隊的律師函多半都是鬧著玩兒的,真假莫辨,紀喬真竟然想用這個糊弄他,咬牙切齒道:“如果不是傍上大腿,你怎麽可能進得了組?誰不知道這是景逸傳媒的重點項目。多少一線去試鏡了都沒通過,你憑什麽?”


    景逸傳媒便是許氏集團旗下的傳媒公司,偌大集團中的一個分支,像這樣一個劇組的開機儀式,許景銘甚至不會來現場,劃撥一個男二的資源更是分分鍾的事情。


    聽到喻紓來自靈魂的疑問,紀喬真淡淡一笑:“可能是因為演技好吧。”


    “?”喻紓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紀喬真怕不是忘了,他上一次上熱搜,還是因為mv裏的表情太僵硬被人做成鬼畜視頻。要說他是因為演技好才進組,恐怕三歲小孩兒都不信。


    他嘲諷意味十足:“你是不是還要說,你那豪車是你跑通告賺來的?”


    紀喬真搖了搖頭:“我才剛剛出道,手裏沒有靠工作攢下的積蓄。”


    “你也知道你剛出道!”喻紓酸道。他剛出道那會兒,窮酸得要命,不出通告的日子,還天天擠公交。


    紀喬真弱弱地說:“雖然我沒有靠工作攢下的積蓄,但我有錢……”


    喻紓:“……你他媽這不自相矛盾嗎?!不抱大腿哪來的錢啊?!買彩票中的?有彩票能中這麽多?給我推薦推薦?”


    紀喬真看這人腦子多半是瓦特了,猶豫地說:“我告訴你實話?”


    喻紓傲慢地低哼了聲,心說就知道紀喬真之前在說謊。


    下一秒,卻聽見少年認真地說:“是我父母留給我的。”


    喻紓錯愕了半秒,仍是不信,如果紀父紀母真是什麽有頭有臉的人物,互聯網上多半消息遍地了,用得著他這麽費盡心思的套話?難道是什麽隱藏的大佬?


    他的語氣充滿質疑:“你父母哪位?”


    紀喬真目光閃爍:“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走了。”


    “……”喻紓完全沒料到這麽個結果,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原來紀喬真是得了一大筆遺產?上世紀的事情,互聯網上搜不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剛剛是誰送你來的?”


    紀喬真:“我請的司機。昨晚喝醉酒了,擔心酒駕。”


    “……”喻紓徹底僵在了原地。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認定了自己臆想的事實而進行喋喋不休地逼問,不是戳人傷疤是什麽?


    哪怕紀喬真一句怪罪的話都沒有講,喻紓也感到了深深的負罪感。


    再仔細想起來,紀喬真剛剛對他說律師函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好像不是譴責,而是擔憂?目光也……足夠真誠?


    這小傻子,不會真情實感地擔心他散布謠言被告吧?自己怎麽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喻紓忽然有些垮,看向紀喬真的神色格外複雜,總覺得自己應該彌補他些什麽。


    就這樣,許景銘成了紀喬真的司機,豪車也被紀喬真一句話占為己有。


    1551捂臉,扯淡不打稿,想用尺子測一下宿主臉皮的厚度。


    導演董誠過來喊他們的時候,正好聽到紀喬真關於演技和豪車這兩句,同樣用袖子擦了擦汗。


    在許景銘讓他給紀喬真這個內部名額前,紀喬真是來試鏡過的,但第一輪就被刷了。科班出身,卻沒有科班的水準。演技這玩意兒,這位小同誌好像還真沒有。


    不過許景銘肯為了紀喬真砸錢,砸的還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心裏有微詞也不能說出口,職業道德得有。他不是什麽理想主義者,可以為了拍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視金錢如糞土。


    古話總是說得在理,有錢能使鬼推磨,資金充足,是拍出一部好劇的重要前提。他計劃靠拍攝手法、配音、bgm、特效後期來給紀喬真的表演增色,爭取把視覺效果拉到平均水平往上。


    如果有可能的話,再挖掘一下紀喬真的演戲天賦。


    比如剛剛,紀喬真就說得有模有樣。


    等等……


    董誠忽然意識到,紀喬真剛才都差點兒把他唬過去了,可見演技還不錯?!或者說,是可塑的?


    董誠覺得自己是名伯樂,發現了匹好馬,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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