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世界發展到一定階段, 所麵臨的必然是終結嗎?


    好像那些不能修煉特殊能力的凡人,隻能在規則的作用之下,在時間的無情流逝之中一步步變老, 再麵臨最後的死局。


    必死嗎?


    不, 或許, 也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


    人類選擇了修煉, 無論是魔法還是修仙, 鬥氣還是靈能, 當這條路走通之後,世界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哦, 對了, 以上問題假設的前提是人類是這個世界的主體智慧生物。


    陳一航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這並不妨礙他探尋曆史之中的某些答案,追溯傳說,並在此時此刻, 身體力行地做一場聲勢浩大的實驗。


    這個世界上的貧富差距很大, 就是一個國家, 乃至一個城市之內,也總有富裕和貧窮的區別。


    在國外, 某個環境髒亂的地方,一個個膚色殊異的凡人好像背景板上的顏色, 唯有很多連在一起, 才能夠渲染出某種色彩來。


    他們跪在地上, 用一種五體投地的姿勢俯身, 額頭挨著地麵,很像是某種並不規範的舒展身體的動作,掌心向上放在頭側, 無論年齡大小,高矮胖瘦,都在用自己的全力盡可能地讓頭緊貼地麵,認真而虔誠。


    在他們身後,低矮的房屋,胡亂牽出的線架在電線杆上,那電線杆就好像是被纏繞在亂麻之中的針,有的還歪歪斜斜的,似乎隨時都會傾倒一樣。


    水泥路麵還算平整,可也就是這一條路而已,在路兩旁那些跪著的人身後,胡亂堆砌的地磚,隨意抹平的土路,還有那宛若水泥板子搭建的房屋,更有些招展的衣物盡可能地懸掛在房屋外的杆子上晾曬,有些,甚至曬到了電線上,一片淩亂。


    前天才下了雨,水泥路麵上還好,早就幹了,可後麵的那些路,太過不平,總有些坑窪積存了些水分,在這樣晴朗的天氣裏,如鏡麵一樣映著那晴空萬裏的寧靜。


    沒有人說話,唿吸聲卻並不能夠聽聞,一種宗教音樂,深沉而充斥著異域的色彩,迴蕩在整條街上,那種環繞立體聲的感覺,莫名增添了一些詭秘氣氛。


    “不愧是‘宗教國’啊,這又是什麽教?”


    外地來旅遊的客人被樂聲所吸引,走得近了些,才發現這條長街上竟然這麽誇張,他們這些站著的人都不敢走近了,隻怕近了也要跟著跪拜才能夠不冒犯這不知名的教派儀式(?)。


    “這是在做什麽?”身邊兒的客人在問導遊。


    宗教國的特色就是全世界的教派都從這裏發源的,而這個國家的所有人,無論信什麽教,都是信教的,他們的信仰自由,就是不同教派的信徒之間不會互相攻訐,而是保持一定的尊重,好像很多不信佛的人,路過佛寺也會拜一拜,或者敬而遠之,不去故意貶損一樣。


    奇異地,在外麵,某些教派之間若有生死大仇,打生打死,恨不得把所有異教徒通通燒死,在這個國家之中,知道身邊的朋友是異教徒,卻會尊重對方的信仰,並不因此敵視對方。


    教派和教派之間,在這裏,火氣似乎都消失了一樣,達到一種詭異的平衡。


    他們自詡為天人合一,受到上天的啟示,方才能夠如此和平。


    事實也的確有些稀罕,不管是怎樣的原因,多達上百種的教派,恐怕在這個國家之中成長的本國人,也未必完全清楚所有教派的習俗與禁忌。


    “噓,是歸一教在淨化世人。”


    導遊卻不同了,這位本地導遊,吃的就是介紹本國風俗的這碗飯,作為舉世聞名的“宗教國”,本國的宗教自然是不能不提的。


    “歸一教?”一個客人聽得好奇,走近前來,問,“是佛教的分支嗎?”


    “不是那個皈依。”導遊搖搖頭,似怕那些跪著的人聽到一樣,小聲解釋說,“歸來的‘歸’,一二三的‘一’,歸一教是信奉大黑神的。”


    “大黑神不就是大日如來?”


    有一個身上帶著佛牌的旅客這樣說著,手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帶著的金燦燦的佛牌,對前麵那還沒到來的主角已經有了些推而廣之的敬意。


    “不是的,是大黑神,不一樣的。”導遊很怕大家誤解,聲音略高了些,自己覺得不妥,後麵就壓低了聲音,手還擋在嘴前,像是怕人看到是他在小聲說話一樣,“是莫訶勒。”


    陌生的詞匯天然充斥著某種不可言說的神秘感,而導遊神神秘秘的樣子,又激起了幾個遊客的好奇心,他們來到這裏之前,就知道這裏是怎樣的國家,自然也知道一些宗教的禁忌最好不要冒犯,入鄉隨俗,哪怕不能隨俗,也不要公然批駁,或者做些褻瀆的事情,免得最後不好收場。


    人離鄉賤,哪怕他們簽的是正規的旅行合同,可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遭罪,要知道,這個國家,可是有著肉刑的。


    “莫訶勒是… …”“什麽”一詞還沒說完,前麵長街上的音樂就似漸消了,本來就是唿吸聲都不聞的樣子,突然一下連樂聲也沒了,旅客的“是”音都跟著中途而止,實在是… …有些嚇人。


    “跪下,跪下!”


    導遊有些慌,不知不覺,他們站得太近了些,隨著他伸手拉扒,有人跟著跪了下來,接著,如同從眾心理一樣,哪怕是不信的那些,也跟著跪了,膝蓋挨著地麵才感覺到後悔,有那不幸正好跪在水窪裏的,趕緊平移了個地方,看著眾人都跪下來,也不好再站起來,就這麽跟著跪了。


    “低頭,低頭!”


    導遊又是一陣小聲提醒。


    恐怕這其中有什麽不得了的禁忌,知道信徒某些時候是全不講理的,既然已經跪了,低頭也沒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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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紛紛低頭的眾人到底還是有兩個不那麽老實的,悄悄抬眼去看,就見一輛金燦燦的車子從長街的一端出現,車上的人看不分明,太閃了,陽光照在金車上,被白色的羊(?)拉著的車子仿佛從異域而來,無論是車子的造型還是那領頭的疑似羊的長角生物,怎麽會有那麽大的羊,都像是一頭犛牛了。


    嗜好旅遊的旅客震驚得要掉了下巴,這種生物,真的是羊嗎?


    羊,姑且稱之為羊的兩角有著卷曲,最末端的弧度掛了兩串金色的鈴鐺,一路走來,那鈴鐺叮叮當當,隨著羊沉穩的步伐,響出的節奏也有一種讓世人難以理解的安寧感。


    似又迴到了那雪域高原之上,在那吟唱的梵音之中,旅客下意識捏著自己的佛牌,似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某些在保佑他,心態平穩了,隨之一拜,這一次,沒有導遊提醒,他就好像前麵那些已經跪拜到額頭觸地的人一樣,顧不得地麵的髒汙和塵埃,深深地、深深地叩拜下去,再沒有之前的好奇,也不再去想那金車之上的人是誰,就那樣叩拜下去,額頭緊貼著地麵,雙掌掌心自然向上,手背貼著地麵,像是在對某位看不見的神明頂禮膜拜。


    大黑神,是黑,是一,是源,是歸。


    車上,那雙毫無一物的眼睛“看”過周圍,目之所及,所有都在跪拜,連那一眾旅客,包括那個導遊都不例外。


    一開始還不標準的動作,在鈴聲之中不覺標準起來,千人如一,萬人如一,不是同時叩拜,也堅持了不同的時間,可,所有人的姿勢都是一樣的,無分男女老幼,也無分高矮胖瘦,這個很像是瑜伽的姿勢對一些大肚腩來說是有難度的,可,他們都做到了。


    身體在那一刻,就好像是可以隨意揉捏的麵團,不需要怎樣用力,就能夠讓它呈現出想要的樣子來。


    “莫訶勒——”


    心音之中傳遞的聲音,若共振的頻率一樣不斷散發著一致的波長,讓所有接觸到此的人都跟著產生共鳴,一而二,二而三,三而萬… …所有在此的人,所有聽到鈴聲並對大黑神有所知,哪怕隻是名字的人,都會感受到那種“波”,然後隨之投入了集體意識世界的海洋之中。


    那一刻,他可以不是他,他可以是她,可以感知清晨早起做飯的辛勞與快樂;他可以是他,可以感知忙碌在大街小巷之間來迴穿梭求生的艱辛與愉悅;他還可以是他,可以感知無情歲月在漸漸剝奪生命力的安然與欣喜… …快樂、愉悅、欣喜… …世間種種都能匯聚成這唯一的喜悅,因為大黑神,因為——莫訶勒。


    “我當為見此世而喜,我當為此世人而喜… …世間所有變化,始於一而終於一,世間所有喜樂,始於黑而終於黑… …我們終將歸於一處,我們終將歸於黑暗… …”


    似有什麽在詠唱,一聲做萬聲,萬聲如一聲,所有的所有在這一刻,像是被施加了共振器一樣,從自身固有的頻率之中脫離出來,到了一種玄妙的不可思議的“眾頻率”之中,發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心音。


    那種喜悅——


    當金車行過長街,背影漸遠,所有在那重新響起的異域宗教音樂之中抬起頭來的人們,唇角都帶著自然的笑弧,再看周圍人,似都多了些莫名的熟悉,不是兄弟姐妹,也如親人一般,似都曾在彼此的意識海中翱翔潛遊,多了些不可言說的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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