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京城大門, 順王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因還不能在這樣的道路上策馬狂奔,顯得過於歡樂了, 他就還坐在馬車內, 但表情上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若雄鷹展翅, 雙眸有神。


    “王爺多少收斂些, 沒有真正到地方, 說不好會不會有什麽變故。”


    傅餘樂見不得人那樣高興,非要打擊一句, 卻也不是無的放矢, 順王歸順的這一路, 可真是出了不少波折。


    草原那邊兒,不待見這樣的反骨仔,何況順王帶走的還有一批人馬, 這不是為旁人增添力量嗎?


    朝廷這邊兒, 皇帝高興有這樣一個順王, 光從封號上也能看出意思來,是要讓這個順王做標杆的, 可那些野心家,真的希望這樣一個蠻子崛起成為王爺, 壓他們一頭嗎?


    或者, 增加皇帝的力量, 真的是一些人願意的嗎?


    古來士大夫經常會有一種與皇帝共治天下的夢想, 不能說不是出於好意,但恐怕好好的經也會被念歪了去。


    “還能有什麽變故,這個嗎?”


    順王大約是太高興了, 直接拿出了那平安符來,他應該是把符紙拆開看過了,重新折疊起來的,技術不太好,能夠看出重痕來。


    傅餘樂眯起了眼,果然,凡是大人物,總是要有些控製欲的,不在自己操控下的事物,要不徹底把他們壓服下去,要不,就要承擔這種時不時就要跳起來逆反的麻煩。


    馬車的速度很快,有些顛簸的感覺,嘚嘚的聲音在外麵嘈雜,兵甲的碰撞聲摩擦聲,像是在進行急行軍一樣。


    太過迫不及待了。


    “王爺真是膽子大。”


    傅餘樂中肯地說了一句。


    “這種東西,本來也沒什麽神奇的,你們有符紙,我們也有大巫… …”


    順王說話的語氣之中似乎帶著些炫耀,在京中的時候,他總是被傅餘樂壓製,雖然壓製得有道理,也的確如她所說讓他們平安出來了,但心中不爽總是真的。


    他隨手把平安符丟在一旁:“你也不要真的以為隻有自己厲害了。”


    這話卻有幾分緩和的意思。


    傅餘樂明白了,這不是要翻臉,是要讓自己明白,有個製衡的意思。


    行叭。


    “我自然是不如王爺厲害。”


    不必去問對方怎麽拿到這個在梳妝盒中放置的平安符的,那些丫鬟,從宮中帶出來的,不是跟原主有什麽情誼的,自然也不要怪她們背叛。


    何況,她們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背叛,想要過更好的生活,有錯嗎?


    一個男主人,能夠給她們的妾侍身份,讓她們有一子半女,未來有靠,哪怕這個男主人不符合主流審美,卻也隻是不符合主流的權貴審美罷了,對真正吃過苦的人,能夠當王爺的侍妾,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


    而這些,作為一個女子,傅餘樂顯然不能給與同樣的地位和未來。


    獨立自強,可不是時下女性會追逐的未來。


    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忠心,這時候也談不上有什麽被背叛的憤怒,傅餘樂反而流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來:“還想著同王爺迴去之後幫王爺發展勢力,未來若能一統草原,我這個順王妃也更有價值,說不得還能當個皇後,哪裏想到王爺竟是變得快… …”


    順王聽著這些話,眼神有些閃爍,對一個男人來說,妻子不同他睡,顯然就是十惡不赦,就是現代男人,恐怕也容忍不了,更不要說古代男人了,有更大的利益在前麵牽著,就像吊在驢子前頭的蘿卜,自然還是能夠忍一忍的,但沒有的話,翻臉又算是什麽。


    能夠身居高位的人,若是沒點兒翻臉如翻書的技能,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大人物。


    “王妃說的哪裏話,我們夫妻一心,總是好的,我若是當了皇帝,你當然就是皇後。”


    草原以前可沒有“皇帝”“皇後”的概念,不過是首領和首領夫人的不同稱唿,也是這一次來了之後,才真正見到文明之邦的皇帝該是怎樣的尊崇,心中怎能沒有野望。


    “是嗎?王爺的話,我還能信嗎?”


    傅餘樂這般說著,目光瞥向那丟在一旁的平安符。


    “稍等。”


    順王說著,彎腰而出,直接在行駛的馬車上躍出,躍到了隨車的一匹馬背上,本來奔跑著的馬被稍稍拉停,馬車不停,很快,後麵的馬車就跟上來了,順王又從馬上躍下,跳到那輛坐著丫鬟的馬車上。


    片刻後,重複著跳馬的動作,這一次是策馬加速,來到前麵的車上,順王鑽入車廂中,咧嘴一笑,當著傅餘樂的麵,把沾血的匕首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插入靴中。


    “都解決了,王妃該知道我的誠意。”


    血色還新鮮,傅餘樂瞥了一眼,這樣的小伎倆,以為自己會怕嗎?


    “那麽,繼續合作?”


    “好。”


    順王應得幹脆,俯首貼耳的樣子宛若忠犬,然而,又怎會有真正的忠犬,不過是狼裝成狗,想要騙取信任罷了。


    傅餘樂心中清楚這些,卻不在意,她就是個過客,又不準備付出真心談愛,那麽,何必讓別人付出真心呢?


    後麵的計劃,傅餘樂還跟之前一樣,需要順王做什麽就說什麽,不需要他做的,一點兒都不說,隻安排自己的那些人手去做。


    出京的時候,跟著她的人其實被整合了一遍,名義上說是王妃慈悲,不忍下人與家人分離,便讓那些在本地有家有業的自願離開的都走了,連贖身的銀子都沒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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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慈悲是真的,另一方麵,也是篩選,現在跟著她的人,若不是真心跟她,就是必有所圖,而後者,出了什麽意外,都不會令她增加心理負擔。


    若有別人的耳目探子,還要多謝一聲,到底比其他好用。


    傅餘樂一路上,若是停留在某處,聽說某處有寺廟且不遠,就會專程過去祭拜,像是個還在守孝的孝順女兒樣子。


    而每一次祭拜,都要留下一些東西。


    就這麽著,一路平安到了邊城,隨順王而來的這些人,說是歸攏為朝廷的軍隊,卻因規矩不佳,並沒有都跟著入城,而是在邊城之外定居下來,背靠朝廷大軍,是靠山,也是監視。


    大有把他們當做看家犬,守衛門戶的意思。


    作為草原攻過來的第一道屏障,若是順王真的有能耐反攻,他就不會過來投誠當什麽順王了。


    顯然,因為皇帝這點兒一戳就明的意思,順王是有些不滿的。


    “一路被追殺,能夠來到這裏已經不易,本來是想要安穩的… …”


    人總是被環境逼的,野心也需要合適的土壤,順王可能本來就有反骨,但外界環境的刺激,也是客觀存在的。


    知道了這些,似乎就不好怪對方的出爾反爾?好像那些帥氣迷人的反派,有了個可悲的身世,就能讓人遺忘他們所做的可恨之事,轉而同情原諒了一樣。


    嗬嗬,傅餘樂就不管這毛病。


    她沒有絲毫動容地聽著,聽完之後也沒什麽意見,被順王說是“鐵石心腸”的時候,方才一笑:“若是真的要讓王爺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閑人,王爺就真的願意嗎?若是願意,咱們的計劃也可以改一改,一個順王妃,於我已經足夠用了。”


    “呃… …已經都開始了,不好… …”


    順王對上傅餘樂那雙冷靜的眼,說不下去了,隻追問她下一步要做什麽,是不是要把那有問題的平安符送到草原上去,同時還嘟囔道:“那玩意兒,就你們信,我們都不信的。”


    草原上,一個部族是一個部族的風俗,很少有同樣的,而風俗的不同,意味著他們信仰的哪怕是同一個神明,所用的寄托物,以及神明的形象,也是不同的,所以,平安符這種東西,真的不會有人去叩拜的。


    順王不知道具體,他所知道的就是這平安符必要叩拜才有用,如他這樣的人,自然能夠管得住自己不去叩拜,所以… …


    “誰告訴你那陣法隻能畫在紙上了?”


    傅餘樂點了一句,並不多說,隻留下了一張符紙,上麵是作為樣子的獻祭陣法9.0版本,她這一路上可沒少拜佛燒香,自然不是真的為了拜佛燒香,獻祭陣法已經被不斷完善更改,如今不需要她的血作為媒介,隻要附著微量的精神力就能夠通過信仰線腐蝕迴去。


    所需獻祭的分量,也更易於掌控了,不會一下子抽掉人半身血肉,可以做到不直接致死,而是讓人昏迷沒有力量之類的。


    從有形的血肉概念,上升到了力量敏捷等非量化概念上,傅餘樂還在改進中,希望下一步能夠上升到抽掉情緒上。


    獻祭某種感情,換取某種利益,這一想,倒像是有些熟悉,似乎迴到了某種見過的套路上,又或者是某種機製。


    若是能夠弄明白這個,對自己,也是大有好處的。


    傅餘樂知道這點兒,卻不好直接開啟這項實驗,她看見順王拿走了那張畫著陣法的符紙,獻祭陣法,並不需要太過強大的開啟力量,所以… …實驗還是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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