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 不等張欣欣收拾了東西主動去找藺琚,藺琚就已經等在了他們的教室門外,這種反饋讓其他人看到了, 總覺得這一對兒戀情已經趨於公布了, 每個走過藺琚的人都會發出竊笑聲, 像是準備看好戲似的。


    “走吧。”


    張欣欣背著書包走出來, 沒有多話, 說完這一句就大步往前走, 眼睛都沒往藺琚那裏多看一眼,像是要刻意撇清關係似的。


    兩人一路無話, 直接來到了蘇華的鮮花店。


    這個鮮花店並不是開在鬧市區, 離他們的學校就比較近了, 臨街,自帶一個方便居住的小院兒,是那種看起來就很田園風的感覺, 不說在校園附近, 最好的學區房地段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低配別墅院落, 就說這種畫風,也難免像是走錯了片場一樣。


    可能要的就是這種不與眾人相同的特立獨行?


    “一會兒我進去跟他說話, 盡可能激怒他,你在這裏看著, 若是他要對我動手, 你就去報警。”


    臨時搭建的隊友不要指望有什麽默契可言, 約定必要的行動信號也是可以的, 但,考慮到日光漸漸西斜,那個兩麵半都是玻璃的鮮花店著實太亮眼了些, 外麵的人也不一定能夠看到裏麵的具體動作,倒不必約定得過於細致了,繁瑣又累贅。


    張欣欣說得煞有其事,像是真的要去做很危險的事情一樣,藺琚沒迴答,但從他站在這裏的舉動來看,已經算是默認了。


    邁出兩步,感覺到肩上的拉力,張欣欣迴頭,看到藺琚拉住了她的書包,背帶扯住了她的肩膀,讓她不能繼續向前。


    “怎麽?”


    好看的眉毛皺起,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不是要臨陣退縮吧。


    眼中,似乎是那樣的疑問,心中,很是平靜,已經到了這裏,藺琚不太可能退出,那麽… …


    短短一秒鍾之內,無數念頭在腦海之中轉過,張欣欣還沒反應過來,書包就被卸下來了,一提一放,裝滿了書的書包背帶就從肩頭滑落,到了藺琚手上。


    “去吧。”


    取下了張欣欣的書包,藺琚臉上沒什麽特別的柔情之類的,依舊是有些冷淡的,連話中的語氣都很平淡,卻又讓人感覺到一種意外的溫柔。


    少了一個書包,輕裝簡行,果真是要輕鬆多了,這一次,張欣欣走出兩步,主動停下迴頭,道了一聲謝謝,然後就快步往鮮花店走去。


    如之前所說,這裏並不是什麽鬧市區,離商圈還有些距離,所以蘇華的鮮花店,哪怕有他的容顏撐著,也少有人來光顧生意,離得比較近的校園之中,不是沒有女生吃他的顏,但這些女生,有色心沒色膽,連藺琚這樣的高嶺之花都能保持遠觀,何況是兜裏沒錢的情況下去鮮花店了。


    所以真正推開這扇玻璃門,走入其中的女學生,其實並不多,起碼沒有想象中多。


    門推開的時候會觸動旁邊兒的風鈴,風鈴聲響,正在埋頭整理花枝的蘇華抬起頭來,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溫柔一笑:“你好,是要買花嗎?”


    張欣欣肯定對方認出了自己,但這樣的態度,明知故問!


    如同被激怒了一樣,張欣欣睜大了雙眼瞪著對方:“你告訴我,你到底把鍾琳藏到哪裏去了,你放她出來,我就跟警察說不抓你了。”


    這話天真又好笑,難道警察做什麽是你一個報案人能夠指使的嗎?


    蘇華無奈地笑,像是應對一個總是提出無理要求的熊孩子一樣,想要生氣吧又覺得不值當,想要放過吧,她又總出現在自己麵前,來迴蹦躂。


    那可愛的模樣總是過來晃啊晃的… …剪刀哢嚓一聲,幹脆利落地剪掉了多餘的枝葉,那刀鋒反射著夕陽餘暉,映出一抹紅來,如血,襯得那葉汁都紅了,白皙修長的手整理著剩下的枝葉,讓它們呈現出想要的美好姿態來,蘇華依舊是一臉的柔色,目光之中似乎含著一泓秋水,柔情脈脈地看著被調整好的花枝。


    留給張欣欣看的側顏是那樣美好,在柔和的橙色之中,沐浴著晚霞的他就好像是一種美好意向的化身,近乎聖潔。


    “欣欣,我都說了並不知道鍾琳的失蹤,她就是來過我這裏,買過花而已。”蘇華的解釋耐心而體貼,連那個稱唿,都格外親近,顯示出他對張欣欣的理解和包容,以及… …並無惡意。


    “別叫我‘欣欣’,我跟你又不熟。”張欣欣就像是一個叛逆期的孩子,無論大人說什麽都不愛聽,擰著眉,堅信自己以為的真相,“鍾琳的失蹤肯定跟你有關,警察信你,我可不信你,你讓我搜一搜,若是沒有,我以後就不過來找你了,若是有… …”


    “若是有怎麽辦?”蘇華臉上帶著笑,聲音低沉下來,像是威脅,又像是誘惑。


    “——若是有我就去告訴警察。”張欣欣的話語一如既往地天真,真的讓她找到了什麽,難道別人還會放她去找警察嗎?


    “你就不怕嗎?自己來找我?”


    蘇華的目光早在剛才就落在了張欣欣的身上,花店之中沒有旁人,連外麵的街道也冷冷清清,少有人路過的樣子,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在意,這個主動跳到他眼前的女生跟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樣,美貌之外,有著同樣讓人側目的美好品質。


    “你有什麽好怕的!”張欣欣把略有些後怕的神色隱藏起來,像是在為自己壯膽一樣,略略高聲,“你以為就我一個來找你嗎?我的同伴就在外麵,若是你有什麽不對的,他會幫我報警的,你別想嚇我!”


    說是這樣說,卻不妨礙她的腳悄悄往後蹭了蹭,似乎覺得這樣有些示弱,張欣欣很快上前兩步,要表現自己的堅定無悔。


    本來就麵積不大的鮮花店,本來就不遠的距離,因為這貿然的兩步,拉近了。


    蘇華已經直起腰來,屬於男性的身高讓他垂下眼看著來到麵前的女生,多種花香混雜的室內,另外一種凜冽的雪鬆香靜謐襲來,那是蘇華身上的香味兒,屬於男性的,不同於自己的香味兒。


    意識到這種男女體質差的對比,以及那香氣的誘導,張欣欣似乎又有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是弱勢的一方,有些害怕,卻又強自鎮定,幾度想要磨蹭退去的步子都在擦到腳跟後又落迴原位,像是退了就認輸了一樣。


    “我可沒嚇你,你別自己嚇到自己就好了。”


    蘇華一笑,空氣中有些曖昧的氣氛似乎也隨著這一笑而煙消,但他的眸中已經映滿了張欣欣那可愛的樣子。


    不知道何時亮起的半顆星,這會兒突然開始上漲,直接就再度點亮了一顆星。


    抽空看了一眼的張欣欣像是在看他的臉色一樣,不由得心中感到古怪,這是戳中什麽點了,怎麽就漲了愛意值?


    這些反派,一個個,奇奇怪怪的。


    來不及思考到底是什麽讓他增長了愛意值,可能初期就是這樣容易吧,張欣欣不敢讓自己的思路跑偏,循著之前的話題,再次問:“你敢不敢讓我搜一遍你的房間!”


    這明明是無禮的要求,但因為提的人長得可愛,又有一股子為友情而執著的令人感動的品質,竟也不顯得那麽可惡刁蠻了。


    甚至,因為他們此刻說話的距離過於近了些,讓這樣的要求都平添了三分曖昧,把那才被壓下的無形之火又點燃了些,讓蘇華臉上的笑容都多了些真情實感的笑意。


    “你想看就看吧,希望看過之後你可以消除對我的誤解,我真的不知道鍾琳的失蹤。”


    是啊,他不知道她的失蹤,他知道她的死亡嘛!


    張欣欣在心中為蘇華的這句話做出詮釋,他的真誠是那樣明顯,不會有人懷疑他在說謊,他也的確沒說謊,不過,沒有說真相就是了。


    蘇華率先轉身,帶著張欣欣往後麵走。


    在門口處,他轉身看向她,眼中含笑,似乎在問,你真的要跟我進來嗎?


    那是一道並不寬敞的門,隔開了內外,外麵是店麵,裏麵就是家居所在的小院兒了。


    從這道門看過去,能夠看到一條並不長的走道,然後就是走道盡頭的門,以及門外的花圃,那一小片,似乎種滿了花的樣子,以至於門一打開,就是滿眼的花,而這些花都在為蘇華做襯,倚門而立的男子仿佛立在了花叢中,身披霞光,含笑迴首,無限誘人。


    花強妾貌強?


    腦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了這句詩來,張欣欣險些也為這樣的男色所迷惑,臉上微有暈紅,卻還是挺起了胸膛,快步上前,跟上了蘇華的腳步,跨過了這扇門。


    樓上兩層都是居所,蘇華走上了右邊兒的樓梯,引著張欣欣上樓的同時為她介紹哪裏是臥室,哪裏是客房,哪裏是餐廳,哪裏是廚房之類的,一個個房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客房?鍾琳來這兒住過?”張欣欣第一時間反應到了這個,直接要求去客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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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華也不再解釋,直接就領她去看了客房,當然,裏麵不會有什麽,於是張欣欣就要求看對方的臥室,既然能看客房,再看看主人家的住房,似乎也不算什麽了。


    勉強算是循序漸進升級了的無理要求,並沒有讓蘇華著惱,他好脾氣地領著張欣欣依次轉過這些地方,最後還親自送她出門,送給了她一束花,一束玉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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