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門派, 莫不是守著自家的山頭吃飯, 不是真的有座山有片地, 有些良田鋪子, 就是自家開了武館, 掛上招牌,也是廣贏八方客的買賣。


    五合門是個小門派,因為之前那便宜師兄當門主,跟著別人暗戳戳搞事情, 連門派的名字都沒打響,充其量是有這麽個存在, 老輩兒的都知道的範疇, 不是那種橫空出世, 欺世盜名的, 這讓李遠航多少在江湖上有了些話語權, 對上大門派不夠, 但對外八門這樣的,已經足夠平等對話了。


    “這是個什麽意思,難道要讓我們現身說法, 當靶子不成?”


    同意是都同意了, 但這個訴苦大會怎麽開, 第一期誰上台, 還是要扯皮的。


    李遠航給外八門的說法既不是訴苦大會,也不是百家講壇,而是論根源講道理, 先在學生們這裏存下一個情麵,算是古時候資助窮秀才那樣的香火情,等到對方發達了,不說怎樣迴報,有這麽個善緣就不錯。


    這一條,足夠讓他們心動。


    小人物是不得不成為小人物,若有人脈關係能夠往上走,狗腿子當官也不是沒有過,誰嫌棄那馬屁不香啊?有的拍就不錯。


    而從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們這等能耐,也著實夠不到錦上添花的邊兒,便是雪中送炭,這些學生大概也不太用得著,所以,真的是藝能大會,歌舞不重要,賣慘出人設啊!


    彩鳳門是最好虛名的,交際花的名頭如今也是好聽的了,笑貧不笑娼,總不過都是如此。


    這些窮過的女人,以前破衣爛衫穿得,富貴了之後,似怕人看出那骨子裏的窮酸氣上不得台麵一樣,非要把自己包裹成人間富貴花,便是說起舊日往事,也要加些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人設模糊了窮苦的重點。


    這樣的人,讓她們上台去自曝其短,說一些窮苦時候的細節,不是簡單的吃不上飯之類的話,而是可能被什麽樣的人欺壓,又被什麽樣的人怎樣欺壓,簡直是揭麵子。


    彩鳳門如今的門主叫做楚三娘,風韻猶存的模樣能夠讓人忽視她眼角的皺紋,而比起其他那些年輕門徒來說,她當年也是不少大佬的枕邊人,那耳旁風吹得,就是在最差的時候都沒讓徒子徒孫挨餓。


    卻也僅止於此了。


    “三娘是女子,當知女子之苦,以前三娘也說過,男人總是最憐惜柔弱女子,但柔弱是怎樣個柔弱法,真的弱質纖纖就行了嗎?女子也是有脊梁的,難道就沒有屬於女子的願望嗎?


    如果是世界是男人們的,那麽,女人們希望在這個世界找到怎樣的位置,難道不該告訴他們嗎?這些學生,未來從政從軍,說不得就有那麽一兩個出人頭地的,便是三娘擔心丫頭們上去說不好,找那等受過歲月磋磨的老人兒來說就是了。


    這一生受過的苦,以前諸多,未知以後還有多少… …便是如此,也能讓人心生憐惜了,非欲而能成事,又有何不好?”


    若不是實在沒什麽能利用的,又怎麽會利用身體當唯一的資本,希望翻盤呢?


    從這個角度來講,女人也是賭徒,她們還更謹慎一些,並不拿命去賭,輕易就沒了下迴,一次次投入資本做賭注,贏了輸了,不過次數,若是真的有一朝成功,那些過往,也不過是受歡迎的佐證,不至於太過受人排斥。


    這年頭,說保守是真保守,不少女人還被關在宅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說開放,又是真的開放,當姨太太絕不需要太多的道德標準,長得漂亮,或者哪方麵有一技之長,討人喜歡就行了,便是不能長久,一時的喜歡,進了宅子,也是一輩子終身有靠了。


    沒人會斥罵小三道德低下,也沒人會嘲笑小四諸多糾纏,更加不會有人對小五小六大肆指責,男權社會對女性的寬容,似就在於此了。


    千百年都是這樣的規矩,現在,又憑什麽批評她們的三觀不正?


    這可不是大家來找茬的大會,所以,“首場若是能由女子開啟,將來未嚐不是一種曆史,而女子所說,錯了是見識短淺,對了會贏得更多褒獎,於三娘而言,其實無害。”


    三娘反複猶豫,又有幾門也在勸,這也是個機會,若能活成台麵上的人物,誰又願意當陰溝之中的老鼠?


    “不說旁的,隻說這件前所未有之事,難道不也應了如今這前所未有之變革嗎?我等出一份力,也是大家眼中的進步分子了,來日,也不會有人舉著砍伐舊時代的斧子對我等打殺… …”


    曾跟李遠航商談過開頭的先生對這件事頗為讚同,外八門的路子本來就窄,若是他們再守舊不變,怕是要越來越窄。


    分久必合的國家是必然的趨勢,那些思潮之中的大部分,可沒有哪個容得下偷盜搶之類的事情,連他們自己都知道,這門手藝是好,但健全的法製之下,總少了混飯吃的餘地。


    破除迷信就要斷了巫門的路子,世界和平就要斷了殺門的財路,千門盜門,哪個不是違法犯忌的事情,便是現在,被警察局捉進去關一關,也都是師父煉徒弟的必經之路。


    隻要有遠見的,都能看出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當然,這些人性之惡也不可能真的斷絕,但他們這等都當了門主,門徒少說也有百來人的,真讓他們去龜縮起來,靠著小偷小摸過日子,心理都要憋死了。


    舊的時代是應該被拋在過去的,但他們這幫老骨頭真的也要扔在過去嗎?連著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真的就該成為糟粕丟掉嗎?


    也許它的用處不是那麽好,但… …


    手上轉著倆核桃,核桃的品相極好,包漿色澤棕紅,看起來就有不短的年頭了,那清晰深刻的紋理,像是歲月流經的路徑,揉轉之間,便有無數滄桑掠過。


    也許,再掙紮一下呢?


    若是真的能夠有好主意呢?


    楚三娘久久不語,她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而此刻,見得廳中一片默然,便知道該做決斷了。三請四催是禮,之後就該上轎了。


    “好,我派人去,你還有什麽要求,一並與我說了,莫要我挑出人來,你再說不妥當。”


    “三娘挑的人,定然是極好的。”


    李遠航目的達到,沒浪費口水,也就不計較對方話中的刺了,玫瑰好看,帶刺不就應該嗎?


    “哼,真是說得好聽。”楚三娘一語放過,不再說此事。


    其他人也不再多說,說得再好聽都沒用,還要看看第一堂課能不能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這可真是立起來當靶子了。


    若是那些文人下筆攻訐,他們日後的日子… …呃,好像也沒啥區別,說得像是現在就不被罵似的,流氓癟三下九流,那些文人可從沒少罵他們一句,再多幾句,也沒啥了。


    投資小,收入也可能有,不賺嘛,也不算虧,成了,就這樣吧。


    調好了這眾口,李遠航主持的百家會第一堂課就在南大召開了。


    對外的宣傳是百家講壇的那一套,堂而皇之,說到哪裏都不虧,卻是帶副標題的,這第一講,專講的就是彩鳳門。


    這種江湖小門派,對很多人來說,還真是半生不熟的,好多學生都覺得新鮮,這是要開武課了?


    “這到底是講什麽啊?”溫雅跟李規和打聽。


    李規和養好傷迴了學校,兩個也不是第一迴見,卻沒特意說話,見對方碰見了問這個,絕口不提自己“病假”的事情,李規和一時又有些失望,暗罵自己到底在瞎期待什麽。


    口氣不覺就有些敷衍:“若是感興趣,到時候聽聽不就知道了。”


    溫雅擰眉,看著他,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再要細問,李規和風一樣跑開了,倒像是避著她一樣,似厭煩了她?


    少見別人甩臉子的溫雅莫名委屈,跺了跺腳,走了。


    開講前的這一段小插曲並沒有被太多人注意到,校園裏頭的新鮮事兒,總是惹人圍觀的,露天講堂才一擺開陣勢,便是三三兩兩地入座,自帶凳子什麽的,也算是開了先河了。


    看著三兩結伴,抱著教室裏的凳子就去操場上的學生們陸續就位,李遠航麵上也泛起了笑,似看到了那舊時的記憶,搬著小板凳去開運動會什麽的,真是有些年頭的記憶了。


    說到運動會,以後還真的可以辦起來,這個年齡的學生,若是沒個什麽發泄精力,還真的不好說會不會閑得搞事情。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最容易煽動起來的,一個是一無所有的流民,一個是滿腹詩書的學生。前者誘以物質,後者誘以思想,本質上都是用前景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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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師這可是開了個先河啊!”同辦公室的老師也自帶凳子,高級一點兒,是個折疊的,方便來迴搬運。


    “不過是個大點兒的演講,不過換個人來講,說到底,咱們國家的普通人還是占了大多數,不能因為對方沒文化,就不聽他們講話,忽略對方的訴求。”


    高大上的話一忽悠,博得對方點頭稱是,這年代的教育工作者們,也許有濫竽充數的,但更多的還是願意把一腔心血都教出來的,前浪推後浪,也想看到後浪力爭上遊。


    看人差不多了,李遠航走上了講台,這搭起來的講台三米見方,站在上麵,下方所有盡在眼底,專門立起來的話筒連了線,保證聲音能夠被外圍也聽到,這種配置,算是個高級演講的排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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