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是怎樣誕生的呢?


    這個問題詢問現在的聖子, 他能迴答出來的大概就是兩種方式, 一種是天然神, 天生是某種規則的代表, 或者說某種規則人格化而形成的個體神明, 本身存在就代表規則,也隻會在規則的範圍之內騰挪輾轉,不會超出這個範疇,無視任何人的意願而存在, 不依賴信仰。


    另一種就是現任生命之神這樣的,依靠信仰之力凝聚神力, 從而點燃神火而成神。


    這條路是一條對很多人來說都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路, 但在有生之年成功可不太容易, 還要有一定的外因。


    同時也需要具備一些內因。


    外因不必說, 這個世界的種種規則容納並許可了這條道路的存在, 讓那些通過修煉或者怎樣擁有些許超凡之力的人能夠通過把世俗權力轉變為信仰, 再把信仰轉變為神力的方式來點燃神火,成為神明。


    內因,可能就是要有一顆極端傾向於某種存在的內心了。


    這裏的“內心”指的不僅僅是心中所想, 還有精神意誌包括某種玄學意義上的執念的統一, 這對一般的凡人來說可不太容易, 哪怕知道是怎樣做的, 卻不意味著他一定能夠做到,自己騙自己總是最難的。


    而某些事情,當知道的那一刻, 就不再純粹,無法做到重複前人的路徑。


    現在的這位生命之神,在沒有成神之前就是國王,在成為國王之前則是國王幾個兒子之中最不可能獲得繼承權的一個。


    無他,太羸弱了。


    天生就伴隨著的腿疾,可能是胎裏帶出來的,或者是出生後遭到了某種暗算或者疏忽,作為王後唯一的親生子的二王子,天生就有腿疾,此外還有出生之後就被感染的某種肺部病症,伴隨著動輒發燒咳嗽感冒之類的小病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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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人,幾乎要成年累月跟寒風或者花粉,或者什麽微小的對別人來說毫無影響的灰塵做鬥爭的人,不把自己躺在床上癱成廢人就算是很好的了,再要學習什麽,或者在哪些方麵足夠優秀,優秀到匹配繼承人這個位置的程度,實在是強人所難。


    因為這種羸弱的身體,國王甚至不願意多看他一眼,隻怕哪天他的逝去會讓國王跟著悲傷,連同王後,在短暫地為了第一個孩子的命運悲戚之後,很快投入到了新的備孕活動之中,她需要一個真正能夠鞏固自己地位,並繼承這個國家的兒子。


    兩人的刻意忽略導致了這位二王子生活得有些艱難,那些艱難的過往沒有人會複述,真正見識過這段的人幾乎都已經不在了,當然不是二王子的手段狠毒,鏟除那些見過自己狼狽時期的人,而是那些人或者因背叛死去,或者在追隨之中擋災,就好像所有擁有主角光環的人一樣,當不能排解的危難發生,總有身邊人挺身而出,替他一死。


    等到二王子真正當上國王的時候,曾經在他落魄且弱小時候還追隨他,保護他,為他出力的人,都已經換過兩輪了。


    明明是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之中長大的,二王子卻沒有怨天尤人的陰鬱,也沒有憤世嫉俗的仇恨,他就像是角落裏開出的向陽花,永遠麵朝太陽,一臉陽光。


    多少人為了那樣的陽光追隨他,如同追逐著太陽,最終焚燒了自己。


    那一段成長史,除了他本人偶爾的隻言片語能夠感受一二,卻也因為他輕佻的態度而顯得虛浮而偽飾,其他人,再也不能分享什麽。


    原主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他們結識得比較早,二王子成為繼承人之前,也被兄弟們為難過,派遣他去做一些明顯不應該會被他勝任的任務,環境惡劣到讓他隨時能夠送命,死於自然的疾病。


    那個時候,在忠心和不忠心的侍衛保護之下,行俠仗義的二王子救下了原主,那種明亮到刺目的光,讓原主明白,這是一個有著成神之姿的人,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了。


    所以,哪怕對方的態度語言都讓人不喜歡,他卻都忍了下來,頂著不知道多少人以為的男寵身份留在了對方的身邊兒,一步步見證著對方的成長。


    那些拖累他的疾病沒有牽絆他的腳步,哪怕被嘲笑為“瘸腿國王”,他卻還是堅持獨立走完了那一段會令人嘲笑他的紅毯,榮光之後的譏嘲一度是令人捧腹的下飯菜,意外因此極為接地氣的瘸腿國王獲得了廣泛的信仰之力。


    之後,就是一係列對國民都好的事情,不去貿然動那些貴族的蛋糕,卻在一些方麵分而化之,又在另一方麵提升國民的待遇,通過小恩小惠來收買民心,達到擴大信仰的目的。


    向著天空盛放的向陽花,終於在最後收獲了屬於他的成功,生命之神的神位,就這樣到手了。


    這一段過程,約有百餘年,在點燃神火的那刻,這位生命之神有充足的力量來重塑身軀,生命之力的滋養之中,他不再是那個體弱多病,吹一陣風都可能要與死神搏鬥的瘸腿國王,而是真正的、神力浩瀚如海、擁有著不可思議威能的神明。


    麵容還是那個麵容,並沒有被徹底改變,其他的,無論是疾病還是瘸腿,都沒有了,這個一度被那些羸弱符號化的人,終於展現出了自己的魅力來,難改的輕佻態度也成了理所當然的風流瀟灑,為世人所傳頌。


    那些美好的詩篇都在為這位傳奇的國王增加注腳,而真正有資格,也是當世唯一有資格做解釋的人——聖子,對此並沒有更多的言語。他覺得,生命之神,並不應該是那種輕佻的樣子,所以,換一個吧。


    現在這個時間段,原主所做的事情,就是讓下麵的人去印發了一些東西,生命之神的成神事跡,看似是為了讓人傳揚神明的威能,其實不過是讓那一條路,通向生命之神神位的路更為清晰,讓後來者知道如何複製。


    當然,正如之前說過的那樣,有些東西,一旦知道了,就永遠也不可能成功。


    複製不可能取代本體,這也可以算作一條定律了。


    但,讓凡人的思想鬆動,起碼有這樣的一個念頭“原來神明也沒那麽神秘”“原來他也曾如此普通”,那麽,後麵的第二步就可以進行了。


    挑選合適的,也許是能夠照搬現任生命之神成功模板的存在進行複製,或者挑選不同的,對生命這件事有某種執念的人進行培養,足夠高的地位,足夠廣泛的信仰,當外因足夠,促成的內因也具備的時候,是否能夠從批量之中找出一個特例,真的成為新的生命之神呢?


    看看下方的俗世,凡人隻有那麽多,你爭我奪,一方的成功必然是另一方的失敗,已經準備好第三步就提供明麵上幫助的原主心中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那些重點培養的人選,也在暗暗籌備之中… …


    這麽看,自己到來的時間,真的是剛剛好呐,正好在事態完全不能控製之前,此刻,端倪未顯,還存在洗白的可能。


    不,其實也不用洗,放出那樣的宣傳,本來也是在宣傳神的威能嘛。


    這樣想著,心裏又輕鬆下來一層,終於感覺到些許高處不勝寒的冷意來,準備離開露台,從身後披上的鬥篷帶來一陣驟然的暖意,輕柔而溫暖,聖子迴眸,看到的就是現任生命之神塔古斯。


    “我的菲斯,在看什麽,這麽專心,那些凡人,有這麽值得你在意的嗎?”


    生命之神有著一副好相貌,更多地像那位南方國度嫁過來的王後,眉宇間有些秀氣,然而那長長的眉梢挑起的時候,便自有一種風流的態度,正經的話語便是此刻說來也多了些曖昧,何況他更進一步地表示,“連我的出現都沒發現,你對我的愛已經衰減了嗎?”


    他像是一個人唱戲一樣,說著還給了一個幽怨的表情,恨不得來一個咬手帕來表示自己的空虛寂寞,顧影自憐。


    哪怕從原主記憶中已經知道這位神明無論是成神前還是成神後,性子都是這般沒有改變,但真的親身經曆,隻能說要多辣眼就有多辣眼。


    那是一張即便秀氣也不會缺少英氣的臉,更不要說他成神時候重塑的身體數據,各方麵都是朝著肌肉男的壯實走的,金剛芭比什麽的,不能說沒有欣賞那一掛的人,然而對原主以及現在的聖子來說,都是不協調的。


    作為天生完美,並追求完美的聖子,這種存在簡直是… …下意識皺起的眉頭完全沒有刻意模仿原主的做法,這種如出一轍的表情,能夠表明聖子現在是多麽讚同原主換人的做法,與其陪伴這樣的神明晉升,好像自己是個逗逼沙雕,不如趁早換一個主子投靠,當人手下也不意味著要扭曲審美啊!


    “菲斯,你在想什麽,難道還有哪裏不如你的意嗎?”


    “再說一遍,我是聖子,隻是聖子。”


    也許聖子內部有自己的一套區分人員的個性化的名字,但,絕對不會是什麽菲斯,也不會是這位神明固執賦予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聖子,但,這跟你是菲斯又有什麽關係呢?我的菲斯,我至今還記得你當初柔弱地依靠在我懷裏的情景,我差點兒被砸得吐血,那可真那是沉重而甜蜜的負擔啊!”


    神明說著笑起來,秀氣的眉眼在笑容綻放的時候愈發顯得美麗,然而那膨脹的身形,不由虛了眼神的聖子很快從原主的記憶中看到那一幕是怎樣的,那是他們被追殺時候的情景,兩個不得不倚靠在一起躲藏的弱雞,過程之中毫無曖昧浪漫的成分,卻成了這人嘴中輕佻而意味深長的過往,論自說自話的程度,真的可見一斑。


    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種人,果然是很不喜歡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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