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法希亞離開世界的前一秒, 這個世界有關神血的秘密也沒有向他真正揭開, 那明明是一種在任何科學儀器下都十分普通的血液, 甚至都不是特殊血型, 單獨抽出來養魚都養不活, 怎麽就… …


    蹉跎了幾十年的時光,從帝國將軍到帝國元帥,親眼看著主角,那位金眸青年一步步殺死所有的小國王, 成為名副其實的帝國國王,法希亞的心中有一種見證了曆史的莫名。


    跟“曆史(劇情)”又不一樣, 起碼王太後沒死, 被娘家帶迴去了, 後來還改嫁了, 差點兒成為王太後改嫁備選的法希亞對此記憶尤深, 那個女人, 他後來實在找不到有關神血研究的方向,也跟她談過一次,目的暴露得太快, 大多數時候實力的增長都讓法希亞習慣了直來直去, 然後那個女人就這樣說:


    “要不要娶了我呢?如果是我的丈夫, 我就什麽都會告訴他了呐。”


    風韻猶存的女人用羽毛扇子遮住了半張臉, 露在外麵的眼睛沒有特意拋媚眼,但波光流轉的那一抹亮色卻讓人有一種被深情勾引的錯覺。


    含而不露,卻又讓某些意思更加深刻難忘。


    那一刻, 法希亞突然理解為什麽貴婦們都喜歡用扇子來傳遞扇語了,那些不好說的東西,私密話,都能夠通過這樣優雅的動作表現來轉達,知道的知道,不知道的不知道,就算不是當事人,看明白了,也隻會讚一聲浪漫,而非浪蕩。


    可恥的是,有那麽一瞬,法希亞真的考慮過了這句話的可能性,然後說:“如果你什麽都會說的話,可惜你不會。”


    王太後沒被遮擋的那隻眼中閃過了一縷驚訝,扇子合攏,捏在手中,笑起來:“我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不過,你說得對呐,我更喜歡保持神秘感,讓你這樣的人一直惦記著我,真是想想都會笑出來啊!”


    伴隨著的是那愉快的笑聲,真的是非常愉快。


    白白送上門被消遣了一通的法希亞也不是什麽消息都沒得到,王太後沒有告訴他神血的秘密,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卻跟他說了一件事,“我一定要快點兒嫁出去,不然,恐怕又會被選為王後了呐,國王看我的眼神兒,我可真是永遠都不會忘啊!”


    具體是怎樣的眼神兒呢?愛戀?沒有注意過這方麵的法希亞也沒機會注意了,王太後果然嫁得很快,談話之後的當天,她就出嫁了,跟當年成為王後的偌大婚禮比起來,這一次跟私奔都差不多了,悄無聲息地聚了個餐,晚餐,婚禮就完成了。


    幸福甜蜜的笑容被多事的記者記錄下來,發表成了新聞,匹配在她身邊兒的竟然還是當年那位疑似美男計的主角,讓不少人吃夠了大瓜。


    法希亞看到這條新聞五味雜陳,下意識摸了摸英俊的臉龐,還以為自己多少有點兒魅力,能夠讓王太後思嫁,結果呢?看著當時心動的自己,她一定笑得很開心,腦子裏稍稍迴憶一下,都覺得蠢透了。


    “春天到了,該談一場一定要結婚生子的戀愛了。”


    說是這樣說,其實沒什麽羨慕的,繁衍生息的事情做得多了,男男女女都有過,這一想,又都沒了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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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性之間那種,最單純最原始的吸引力,也被很多對世界的好奇而衝淡了,不會被原始的衝動所支配,今天的自己又更成熟了呐。


    金眸的國王很特殊,可能是當年有些交情,又或者希望把某些不安定因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法希亞陪伴國王的時候不要太多,一同有這樣殊榮的就是奧斯頓,兩個一文一武,像是左右護法一樣,時常都會在禦前相聚。


    法希亞一直想知道奧斯頓的感想,當年的實驗品成為了國王,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些無所適從,哪怕國王並沒有報複的意思,他們也一定惴惴不安吧。


    然而奧斯頓卻比法希亞所想的更為坦然,還悄悄告訴了他一件事:“你一定以為實驗停了吧,那麽我要告訴你,國王大力支持實驗,希望能夠看到更好的結果。”


    “你指什麽?”


    法希亞有些意外,更好的結果,是說讓未來的王後不會為了生繼承人這件事而提心吊膽嗎?擔心一命換一命?有了王太後的成功,研究院那邊兒針對這種事情應該有足夠的經驗了吧,所以,恐婚嗎?


    “人類終極的哲學問題,我是誰,你沒聽過嗎?”


    奧斯頓悠閑品茶,新國王並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大多數時候兩人在禦前的工作就是這樣坐著閑聊,又或者各自忙著各自的瑣事,而國王,在宮殿之中,誰也不知道他在思考著什麽,能夠維持一個坐姿一整天不變的國王,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個強大的人了。


    有了這個提醒,很多話都不必再說,法希亞恍然。跟普通人不一樣,普通人產生這個疑問,最多是看看出生證明,父母結婚證,照片等,最多再從曆史書中找一找人類進化史之類的東西,但在國王這裏,擁有一個帝國作為支持的國王看來,他當然可以找一個答案。


    尤其他本身就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其他人也同樣知道,這種特殊甚至可以把他區別於人類這個種族,如同夜族那樣單獨算作一個族群,一個人即一個族,這種情況下,他也完全不必顧忌其他人的想法,為了自己的一個答案,犧牲更多又有什麽呢?他也許並不把人類當做同族同類,自然也無所謂對實驗品的憐憫。


    這可真是不讓人喜歡的冷情,卻又是法希亞十分理解的選擇,如果換做是他——


    不敢說自己不會做同樣的選擇,看不見的人命就看不見好了,法希亞本來也沒什麽為了實驗品出頭的心思,帝國研究院能夠保證一點,就是實驗品都是自願的,任何的利益交換都能讓他們走上這條路,就像很多明知道試藥有風險,卻還是會為了錢去試藥的人一樣。


    也許,他們還有些崇高的理想,希望通過犧牲自己來完成對帝國某項研究的貢獻,這種洗腦一般的自我犧牲的效果,法希亞相信研究院他們能夠做得很漂亮。


    同樣的洗腦包,他也收到過幾個,那個一度銷聲匿跡的教授,時不時就會有信仰之線飄過來,像是扔下的魚鉤,晃啊晃的,若是想要真的接住,對方可能又會突然撤走,以為不會再來了,結果又出現了,反反複複,讓法希亞有時候都會生出一種解氣的想法,直接拽著這根線,就是不讓他脫鉤了,看看誰才是釣者。


    當然,他忍住了這種衝動,為了這麽一個又不喜愛又不怎樣的人留在這裏當神,任務太艱巨,犧牲太巨大,還是算了吧。


    與這種科研怪人的教授相比,夜族們就著實可愛了,一年年過去,他們的信仰從無削減,一直都保持著一定的厚度,隨著新生兒的降生,這種信仰還會跟著增長一波。


    他們並沒有堅持族內通婚,而是跟外人結合,到法希亞走的時候,最新的那一代已經看不到明顯的夜族特征了,那淺色的瞳仁兒也漸漸加深了色彩,讓一切都不再突兀。


    是徹底的融入。


    “感謝您挽救了我們的命運,感謝您的出現… …”


    法希亞要死去的時候,厄爾還很健康,他虔誠地跪在法希亞的床邊兒,不像是在辭別老上司,而是在叩拜自己的神明。


    雙手捧著那已經因為信仰之力而轉變了材質,呈現出一種石頭般灰白色的木雕,額心緊貼著木雕的頭顱,厄爾閉著眼,嘴唇喃喃,念經一樣說著感謝的話。


    凱斯在一旁看得眼酸,他以前一直都當厄爾這樣誇張是為了博得更多的信任從而方便上位,但到了今天,也許他還是同樣的想法,他卻已經不能那樣看待了。


    已經躺在床上起不來的老帥哥法希亞,看著厄爾如此,哪怕知道他的虔誠,還是覺得有幾分好笑,可是下一刻,他眸中的輕鬆笑意就凝固了,通過木雕中轉過來的種種畫麵讓人忍不住爆粗口,燈下黑啊這是!


    他一直以為這個世界最大的疑問就是神子,及其具備的神血,以及那個立國之初的神聖誓約,坑了多少人四千多年都不能知道具體,每每想到四千多年那個數字,他就覺得自己幾十年沒有查出什麽根底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不看擁有主角光環的金眸國王都一籌莫展還要等待研究院的研究結果嗎?


    他即便擁有一些特殊能力,總也不至於是天命之子,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吧,不知道答案,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但,連厄爾這種送上門來的“神秘”都被隱藏了,他到底是有多瞎啊!


    被傳遞過來的畫麵可以算作原來劇情的補充,以夜族視角的補充,發現者換成了主角之後,對方直接就把夜族都拉去當實驗品了,不是帝國人,連帝國的自願原則都不需要遵守了,結果麽,自然不可能好。


    這份預知的未來困擾著夜族,但他們又是一種太懶的種族了,哪怕知道可能有問題,還是會把這種問題當做天命準備逆來順受,厄爾的反抗也不過是想要尋找改變命運的契機,然後遇到了正巧穿越過來的法希亞,一眼認出了“神明”,引著他收編了夜族。


    ——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工具人。


    “是你自己的努力,才讓一切有了改變。”


    法希亞淡笑著跟厄爾說,維持心平氣和就是他最大的努力了,一定要把這句話說完,也顯示顯示自己的神秘莫測。


    厄爾愣住了,不再念叨,睜開眼,看著法希亞,而法希亞,已經捏住那最後的一秒,轉換了視角。


    逆推,畫麵崩潰。


    【果然… …不行。】


    妄圖用一個不曾親曆四千年前事情的原主的時間線去撬動固有的“過去”,還是太一廂情願了,也許,是自己還不夠強大,需要繼續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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