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


    時間似乎是停滯的, 感覺不到正確的線狀延伸, 似乎就在一個點上, 往這個方向走一點兒, 往那個方向走一點兒, 無數方向,無數的“一點兒”,原點被擴大了一個邊兒——被擴大的原點依舊是原點,於是哪裏也沒走出去。


    空間, 他沒有動,一直在這裏。


    閉上眼睛, 周圍很安靜, 聽不到那大約三層樓下的草坪上的任何動靜, 聽不到門外走廊裏的任何響動, 蜥蜴臉的到來, 女護士的到來, 都沒有一點兒預警的聲音。


    腳步聲,唿吸聲,或者身上的小飾品碰撞的聲音。


    沒有, 什麽都沒有。


    他似乎就站在那裏, 一步都未曾移動。


    這身體怕不是有病, 這是什麽古怪世界?


    燥意更重, 少年壓下這股煩躁,排空大腦之中的所有想法,準備修煉精神力, 然而,又是空。


    他努力了一會兒,什麽感覺都沒有,近乎本能的修煉精神力的嚐試就這樣成了空。


    不是方法不對,是世界不允許嗎?


    再次睜開眼,還是那個病房之中,他坐在床邊兒,門外,鐵門上的小窗口打開,“王鏞,你的午飯,該吃午飯了。”


    女護士的聲音傳來,另外一個女護士,她的嗓音好聽多了。


    少年迴頭,看到了兔子臉的女護士,她的眉眼很秀氣,注意到少年的視線,一個淺笑帶著安撫的意思,又推了推放在小窗口上的飯盒。


    環保材質的飯盒有著乳白的色澤,上麵一層保鮮膜已經有了水霧,看不到裏麵的飯菜是怎樣的,但那明豔的顏色,似乎還是讓人有了點兒期待。


    王鏞少年站起身,來到鐵門邊兒,伸手就去拿飯盒,撕下飯盒上的保鮮膜,拿起裏麵的勺子吃起來,米飯香軟,青椒微甜,西紅柿的加入多了些開胃的酸,細細品味那些味道,食物?


    一晃眼,捧在手中的飯盒裏就是一塊兒塊兒的色彩,而他在品味每一種色彩的味道,讓色彩在他的胃部堆疊,堆疊的顏色越深,就有越為恐怖的幽魂誕生。


    無法捕捉具體形態,無法知曉具體行動的幽魂… …


    看向等在門外的女護士,兔子臉保持著微笑的模樣,眸中期待而滿意地看著那些食物被他吞咽完畢,收走了遞迴來的空飯盒,快步離開。


    她的速度真的很快,看到那飯盒被拿走,王鏞再抬眼看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從走廊上看到兔子臉的背影了。


    這裏隻有一條路,他這個房間似乎是走廊盡頭的房間,正對著的就是那條走廊,似乎能夠看到遠處泛著白光的轉角,兩側都是同樣的鐵門房間,隻有一條路,直通到這裏的路,那麽長,足有五六個房間的跨度,那個兔子臉怎麽可能走得那麽快?


    小窗口沒有關閉,似乎是兔子臉忘掉了,王鏞從小窗口看出去,走廊不再是冰冷的色調,而是一團暗日般深沉的紅,各種紅色的交疊很容易形成了黑色的夾縫,而幽魂,就在那夾縫之中。


    目光上抬,從豎條的窗口看出去,依舊是冰冷色調的走廊,兩側和上方的白,地麵的青灰,似乎還有些反光的光滑地磚映著周圍的白色。


    鐵門上並不反光,王鏞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他看到老式木門上的玻璃窗,拉著門,調整了一個角度,他從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黑色的如同枯木一樣的樣貌,沒有臉,沒有脖頸身體,藍白條的病號服也完全無法顯示,隻有黑色的跟枯黑利爪一樣的顏色。


    手上鬆力,門的角度變了,那枯黑的樣子瞬間消失,冰冷的色調再次充斥著目力所及的地方。


    我… …是什麽?


    困惑一直都在,王鏞想了想,還是假定自己是人好了,不然,很多事情都不太好理解,那麽,這些幽魂,那些夾縫之中若隱若現的幽魂,又是什麽?


    是對外界恐懼的具現化產物,還是說某種隱含著其他意味的隱喻?


    豬頭臉,蜥蜴臉,兔子臉… …還有草坪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古怪臉龐,是因為這個身體的神經出了問題,才會把正常的景物看成這些古怪畫麵,還是說這個世界的主流就是這樣的“人”?


    畢竟,沒有誰規定,人,一定要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巴的存在,也可以是有著其他形態的“人”的。


    王鏞的接受程度一向良好,暫時放下想不通的問題,重新迴到病床邊兒,挪開枕頭,枕頭後麵沒有床頭隔檔,低矮的圓滑的鐵欄之後便是雪白的牆壁,上麵,靠近枕頭的那一片,能夠看到一些似乎是指甲劃出來的字跡。


    “女”“也”,兩個字分得很開,中間還有一個豎線分隔,這是把“她”分成了兩個,還是說有什麽其他的寓意?


    如同兒童筆跡的字體甚至無法判斷是否是原主所留,完全沒有原主的記憶,也沒有後麵的劇情,一時間,還真是讓人有點兒無所適從。


    “好歹也要給個參考啊!”


    看了一會兒,不得要領,正要重新把枕頭放過去,王鏞看到了自己的指甲,圓弧形的白白粉粉的指甲,這不是能夠在牆壁上留下這樣尖細劃痕的指甲,倒是… …


    手虛虛朝向上方,閉上眼,在黑暗的包圍之中,他向前伸手,沒有觸碰到牆壁,但在他覺得可能會觸碰到牆壁的地方停了下來,原模原樣刻畫了一個“她”字。


    完整寫完一個“她”字,然後再在中間劃下一條豎線,重複完這個步驟之後,他睜開眼,大約是沒把握好距離,牆壁上出現了更為深刻的劃痕,入木三分,不似指甲刻畫的尖細,倒像是指頭拉出來的寬度。


    一個“她”字分得不是太開,而那個豎線劃過的深刻痕跡則讓人有了些聯想,莫名的殺機蘊藏。


    古代如果要把一個人處決的時候,判官會在記錄那個人名字的上麵劃上一道線,因為是豎著寫字記錄名字的,所以那道線是豎線,而不是橫線。


    那麽,這個“她”是誰?


    要殺了“誰”?


    有什麽似乎已經露出一角端倪,但更多的還在海麵之下,看不清楚,王鏞把枕頭放迴原位,可惜剛才在上麵書寫的那個“她”高了些,完全無法被遮擋住。


    周圍連個趁手的工具都沒有,想要抹掉那個字也不容易,看了看圓潤的指甲,想到剛才是怎麽寫下這個字的,王鏞拿開枕頭,閉上眼嚐試著憑空抹除這個字。


    這一次,他對距離的把控更好,字跡清除抹除了,連同下麵的那個,影響就是讓雪白的牆皮紛紛脫落,露出底層那醜陋難看的水泥牆麵來。


    如果黑暗間幕之中做的事情能夠影響到現實,那麽,是不是在那裏他嚐試挖牆,睜開眼就直接可以從掘出的洞中“越獄”了?


    是個好方法,然而,誰知道隔壁是什麽?


    王鏞又來到門邊兒,看著鐵門,還有鐵門外空無一物的走廊,他忽略小窗口之中的暗紅色,還有那其中可能隱藏著某物的危險想法,閉上眼,下一刻,往前邁出兩步。


    保險點兒,又多走了一步。


    睜開眼,他已經在走廊上了,迴頭,正是那盡頭的鐵門,那個房間,裏麵牆壁上暴露出來的鐵灰色非常清晰,如同一個記號。


    果然,這樣就能出來了。


    心中難以遏製地有絲喜悅隨之而出,與鐵門之內那道木門的距離剛好形成一個夾角,側目,能夠看到木門上玻璃窗那裏,一個枯黑的可以稱之為臉的存在陰影彌漫。


    看這樣子,又是個反派的感覺啊!


    之後的劇情,應該是“越獄”之後大殺四方,最後被道士或者什麽的再捕捉迴來或者幹脆處決嗎?


    即便是那樣,該走的時候也是要走啊,王鏞可不覺得坐以待斃是什麽好習慣,最關鍵的是房間裏什麽都沒有,又不能修煉,宅也宅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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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他看了一下上方角落處,確定沒有任何監控存在,就大步往前走,經過隔壁門的時候,往裏麵多看了一眼,可惜的是裏麵的木門是關著的,玻璃窗內那塊兒白布簾子也拉著,完全看不到裏麵是怎樣的情境。


    側對麵的門裏則有點兒東西,一塊兒暗紅色的痕跡在床上遺留著,白布之上,那痕跡非常明顯,似乎活著一樣,與白布接壤的地方,似乎也能看到裂痕般的痕跡正在向外彌漫。


    “總有種不詳的感覺,這裏真的是精神病院嗎?”


    閉上眼之後的黑色間幕完全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一片黑暗之中,前進還是後退,似乎都是在原地靜止不動,而外麵的這片空間,即便充滿著各種無法理解的無序存在,但總還算是有個參考。


    沒有貿然進入其他的病房之中一探究竟,即便看到了那可能是幽魂利爪撕裂留下的痕跡,王鏞依舊大步往前走,走過這一段在拐角處看到了樓梯,上下都有,猶豫了一下,他選擇了向上。


    從窗戶看向外麵的時候能夠發現這是一個兩麵夾角的建築,側麵的部分有四層樓高,這裏應該是三層,那麽,再上麵一層就是頂層了,一般來說,院長室之類的應該都在頂層。


    作者有話要說:  沒看過,搜了搜,大概可能——不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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