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健康課並沒有什麽用, 再次換座位的時候,申寐發現空出來了一張桌子,這意味著除了許崢之外,又走了一個人。


    他沒有問, 卻也聽到一些人在猜測, 說離開的那個是轉學走了。


    高三轉學…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不過很多學生的確會迴到學籍所在地考試, 畢竟還有借讀的說法,似乎也不是說不通。


    申寐沒有特別關注,他並不覺得這件事跟他有關, 他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莫桑桑消失了。


    這是第三個。


    “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就不見了, 我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她就跟… …”齊格沒有說下去, 他的脾氣的確暴躁, 但,作為出現比較早的次人格, 跟後來的那些,都能夠算作兄弟姐妹的關係吧,他們一直都相處得不錯, 哪怕昨天莫桑桑還在汙蔑他, 但… …


    龍老頭誰都不相信, 確定了這個事實之後, 說:“我覺得情況很不好, 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是應該相信莫桑桑昨天說的,這些都是齊格做的,還是應該懷疑一下本來就是外來者的趙滄頡?


    在此之前,他覺得趙滄頡很好相處,跟他還是比較說得來的。


    但齊格,他似乎完全不必要這樣做,而且… …他要是做早就做了,怎麽偏偏要等這麽久,是現在才有力量嗎?


    這種猜測有些不好說,龍老頭什麽都沒說,老好人一樣跟著申寐著急。


    趙滄頡再次搶過了身體,問:“還有誰不在,謝淵在嗎?”


    “謝淵?”齊格有些納悶趙滄頡的話,疑問了一聲。


    龍老頭細細感受了一下,說:“他一向都不愛吭聲的,肯定還… …不,不在,他不在了!”


    “什麽?!怎麽可能!”齊格大叫,他也靜下來感受了一下,然後跟申寐一起對趙滄頡確定了龍老頭的感覺,的確感覺不到謝淵的存在了。


    閉了閉眼,趙滄頡用了精神力去搜尋,但這並沒有效果,人格分裂不等於靈魂分裂,也不是簡單的精神力分裂,他根本無從區分那一股到底是誰。


    再次獲得身體的控製權之後,申寐的情緒也不高,下樓的時候碰到了人,跌跌撞撞的竟然是程穎,她好像很慌張,見到申寐,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一下,就飛快地放開,說了一聲“對不起”就匆匆往樓上跑。


    “教室已經鎖門了。”申寐提醒了一聲。


    並沒有迴應,人已經不見了。


    申寐在台階上站了一會兒,想要往上邁步的腳一轉,又落在了下一級台階上,他不準備管那麽多的事情。


    一天後,龍老頭也沒有了聲音,齊格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這是第四個。


    不算趙滄頡這個外來戶,排除申寐這個主人格,還有齊格和… …謝淵。


    “謝淵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不在了,真是的,嚇死我了。”齊格平日裏是很討厭謝淵的,但是這次聽到謝淵應聲,他的心裏卻多了些高興。


    不想要再失去了,這些人,多的時候覺得個個都煩,白寶寶隻會問為什麽,煩人,秋長風隻會練武,煩人,莫桑桑隻會嚶嚶嚶,煩人,龍老頭隻會說教,煩人——很多時候,齊格都會想,哪一天他就跟那言情小說中的霸道總裁一樣來個“天涼王破”,讓那些人格都消失了才清淨,但… …


    他們的消失並沒有讓他覺得清淨,反而更加煩躁了。


    “嗯。”謝淵的迴答很冷淡,剛才他就是在申寐說話的時候報個到而已,這也是申寐察覺到了一些異樣,這才發現了謝淵其實還在。


    “昨天你怎麽不吭聲,我們都以為你不在了,感受不到你的存在。”齊格這樣說了一句,還是心有餘悸。


    謝淵淡淡說:“沒聽到。”


    這般不客氣的表現本來是不討人喜歡的,但齊格卻沒有介意,謝淵就跟天生的啞巴一樣,從來不跟他們交流,偶爾能夠說一句話都是極為難得的了。


    今天能夠說兩句,他已經有了些受寵若驚。


    申寐今天有些沒心思學習,跟齊格又說了幾句話,便快速收拾東西離開,走的時候又碰到了程穎,申寐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麽那樣不安,神色間的惶惶好像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迴到家中,他還在想,迴過神來,發現已經浪費了十五分鍾的時間,忙收斂了心思,如同平常一樣做起了卷子,一張卷子做完,心情也平複了很多。


    趙滄頡卻不準備維持這樣的安靜,他開啟了一個話題,是關於程穎的。


    “學校裏又走了兩個,都是程穎的愛慕者。”


    “走”這個意思大家都能理解,可能是“自殺”,可能是“轉學”,可能是… …


    “她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些。”


    這個分析並不是沒有道理,畢竟程穎的愛慕者太多,而那些愛慕者之間,總有些如同那個短發青年一樣,樂意當程穎的耳目,讓女生陷入危難,然後跳出來充當英雄,大約是所有男生理想中接近一個女生的狀態,他們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那個女生的依靠。


    “她的不安是對的,因為繼續下去,應該就是她了。”


    劇情是圍繞著申寐這個男主的,並沒有提到程穎最後怎樣,但以趙滄頡的分析,申寐這樣的人,不可能因為失戀自殺,那麽,按照現在的情況,從劇情中自殺的結果來反推,他大概可以得到一種不太科學的原因——負疚。


    “你說什麽?”申寐的筆重重地按在卷子上,穿透了紙背的筆尖戳在桌子上,頂端的小圓珠崩了出來。


    有些事情不用太多試探,申寐果然是有些在意程穎的,所以… …


    趙滄頡知道的所有細節仿佛都連成了一條線,本來模糊的線再次清晰起來,他喊了一句“謝淵”,沒有人應,他又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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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格確認了這一點,語氣十分不好,“所以,這些都是他幹的,他是怎麽做到的?怎麽讓那些人自殺?怎麽殺死了莫桑桑他們?”


    趙滄頡歎息一聲,他沒有證據,人格分裂這種狀況太棘手了,這並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事情,而到了這一步,恐怕申寐這個主人格也隻是名義上的主人格,不,可能還是有些用處的。


    “我沒有辦法幫你,如同我的來到一樣,我沒有辦法控製,也沒有辦法給你更好的建議,但,這是你的身體,你既然能夠堅定自己主人格的地位,那麽,你應該也能想出方法約束那個本應該屬於你的一部分… …”


    趙滄頡說著這樣的話,有些不負責任,也有些敷衍,但… …比起對申寐的好奇,他其實更好奇謝淵是怎麽做到這些的,之前他一直覺得莫桑桑的出現十分不合理,但莫桑桑代表的可能是申寐軟弱的一麵,那麽,謝淵呢?


    是申寐中二期的妄想,動不動就會毀滅世界的那種中二,還是說… …他如同自己一樣,都是外來的呢?


    趙滄頡想要探究的就是這個,奈何,精神力並不能察覺這方麵的問題,他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果然,人格分裂就是世界性疑難雜症嘛!他完全可以把它提一個檔次,當做宇宙難題。


    不,真的放到宇宙之中,或者有其他的方法,畢竟有些天賦種族針對這種問題有些天生的能力,就好像是那完全不科學的詛咒之眼,但,在現在的情況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趙滄頡卻是無能為力。


    這一刻,他突然又有了一個想法,能夠從另外一個角度理解申寐的自殺,他,或者是用自身鎖住謝淵,帶著他同歸於盡。


    這大概就是一個正常平凡的高三生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用舍己為人的大無畏精神來救助那些並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們。


    還真是孩子的想法。


    光芒持續而恆定,並沒有多麽溫暖,但卻讓齊格感受到了一些安心,他睜開了眼,看著那個推開門走入的身影,後麵的光讓他的臉處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麵容。


    “謝淵,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來人沒有迴話,安靜地一步步走入,齊格在那身影伸出手卡住他脖子的時候瞪了一下,他抓著謝淵的手腕,問:“你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有迴答,還是安靜。


    “哈,你沒有理由,你就是想死,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死。”齊格的聲音很大,傳到了申寐的腦子裏,好像炸雷一樣,“你早就想死了… …哈哈哈哈… …你隻是想死… …”


    趙滄頡聽明白了,謝淵一開始就是想要自殺的人格,不管因為什麽,但他的初衷顯然並沒有改過,所以,他哪怕能夠離開申寐這裏,但到了“別的地方”,他還是要自殺,那些被連累的人,恐怕也隻能說自己運氣不好了。


    不管謝淵是怎麽選擇受害者的,但申寐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也是一個受害者,他是一個三觀正常的人,把次人格都當做自己的責任認真對待,是責任,也是朋友,這種情況下,那些債都成了申寐的,隻要他知道,猜到,想到,哪怕是一絲可能,這罪他就逃不掉。


    齊格沒有了聲音,剩下的就是兩個人格的抗爭,而這個結局,一個最大願望就是殺死自己的人,怎樣都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在最後的那一刻,趙滄頡看到了那個房間,看到了那溢出房間的血,還有那個陌生的臉,看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說了一聲“謝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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