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錚就是在這個時候掀開簾子進來的,他後麵跟著草堂的那幾位少年,一時間,包間內擁擠了許多。


    他帶著那幾個少年對林依冥翼行了同窗禮,白赴搖著他的象牙扇姍姍來遲,站在衛錚旁邊,對林依說:“我們知曉冥翼設下這個包廂是什麽意思,公主那名頭,當著也怪別扭的,我們也不習慣,還是當同窗好啊。”


    那麽多年,冥翼能和他們成為朋友也是有原因的,他們不因任何身份權貴而改變,好像和你結交,隻是因為,那個人是你罷了。


    冥翼敲了一下他的頭,道:“就你會說,站著幹嘛,不吃飯了?”


    眾人紛紛就坐,蘇曉英挨著林依,坐下來的時候,悄聲在林依耳邊說:“嫂嫂,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喜歡。”


    那時候林依正拿了茶水正入口,聽見這句話,被嗆著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泛了紅。


    蘇曉英這短短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槽點。


    旁邊的鎮昀瞪了她一下,對林依拱手做揖,說:“我這小妹快人快語,殿下不要怪罪。”


    林依還禮,淡聲說:“將軍不必拘謹,方才已經說過了,在包廂裏,我是他們的同窗,大人把我當做同輩來看便是了。”


    鎮昀說:“我幼年時就跟著霍將軍打仗了,在軍隊裏,她就是我們的主心骨,我還真想不到,她會有你這樣一個女兒。”


    其實鎮昀和他們同輩,現在也不過三十一二的年紀,甚至還沒有肖騰大,可他多年在邊塞曆練,看著比實際年齡更老一些。


    林依垂下目光,沒有接他的這句話。


    畢竟這位母親隻是在口口相傳中聽過,她不曾見過,亦不知曉她是怎樣一個人。


    鎮昀自知失言,便自罰了一杯酒。


    他常年呆在軍中,又是一軍之首,受人待見,說話自然沒有那麽多的顧慮,在人情世故這一塊上,可真的是遲鈍極了。


    林依卻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她岔開話題,轉而問楊時和曾樸兩位:“課業如何?”


    楊時行了禮,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的答:“師父寄來的兵書正在看,現下還有些不解之處,事後會向師父討教。”


    這話若是換做其他人來說,那就是敷衍了,可是說話的人是楊時,他沒有在飯桌上把問題拋出來,那麽證明他其實是認真對待了,想詢問林依的不是一星半點,在這裏不好說。


    林依點了點頭,看向曾樸。


    曾樸說:“後麵你給我那個東西我做出來了,漫天煙花就是證明。”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除了煙花之外的東西,所以我會小心,不讓有心之人學了去。”


    “倒是還在草堂時,你給我那個圖紙......”


    林依垂著目光,以曾樸的能力,她不信那圖紙他會看不懂。


    果然,隻聽見他說道:“我看懂了。”


    “隻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他目光掃過包廂裏人,很快就發現是自己多慮了,畢竟冥翼能請這些人來,想必都是信得過的,而且他們一起上陣殺敵,那種情義和默契是常人不可比的,疑心誰都疑心他們。


    “那是枕星閣的建造圖紙。”


    “你給我,難不成還想讓我去主持修建枕星閣不成?”


    林依很坦蕩,說:“正是此意。”


    曾樸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嘴巴比張張合合,似乎不敢置信,可是他知道,這個人言出必踐。


    他忽然起身對林依行了大禮,說:“幸不辱命。”


    林依自然知道他不會讓人失望,他是個可造之才,在工匠一塊上,比他父親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差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


    她說:“先前給你的圖紙隻是參考,最終還是要按照你的想法和決定來。”


    白赴給冥翼添了酒,說:“行啦行啦,這等大喜事自然是要慶祝一番的,來人,上菜!”


    有白赴和李朦在,這頓飯吃得熱熱鬧鬧,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幾位大將不可離開在軍營太久,蘇曉英又醉的厲害,楊時沒有辦法,和眾人道了別,和鎮昀一道送她迴去了。


    李朦和白赴也行了禮,說:“現在戰事已了,古夫子傳了信來,叫我們帶著那些學子早日返迴草堂,準備再次擢試的事情。”


    李朦說:“這一路來,見識倒是長了不少,可惜沒有幫上多大的忙,實在是愧疚。”


    冥翼拍了拍他的肩,說:“你們能來,我和林依都很高興,不論怎麽說,這場戰不都打贏了麽?”


    曾樸也在一旁行禮,對林依說:“枕星閣修建圖紙,還是要依據地勢而來繪,明日我便要和他們一道返迴長安,準備此事了。”


    林依背著手,說:“路上小心。”


    最終留下的隻有衛錚和吳質了。


    吳質道:“那日你說,‘等戰爭結束,秋天收獲第一批糧食的時候。’擢試就開始,現在想來,此言果然不虛。”


    林依說:“你初露頭角,就被陛下封為巡察使,此次勸說有功,也沒有讓人失望。”


    吳質說:“方才在席間,我見你欲言又止,是有什麽事情麽?”


    身後的冥翼又倒了一杯酒,問:“你可知枕星閣為何而塌?”


    吳質笑了笑,也不拐彎抹角,坐在冥翼的前麵,說:“這還有什麽懸念?”


    人都是他叫人去接的,怎麽會想不到這事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聯。


    冥翼說:“是我們劈的。”


    他看了一眼林依,見那人點了點頭,說:“我們這次去了一趟南疆。”


    吳質很淡定:“我知道。”


    冥翼笑著搖了搖頭,覺得在拿捏分寸上,可真沒有這個人厲害了。


    他知道所有,還能根據所知推測出很多事情來,可是他從不多想,不多問,不多問。


    該是他做的事情,他會辦的漂漂亮亮,不該他管的事情,他就算心有疑問,也不多做好奇。


    冥翼歎了一口氣,同他仔細說來:“你猜的不錯,枕星閣坍塌和我們去往南疆其中關聯莫大。”


    “你又可知元一大師以什麽聞名?”


    這個吳質也知道,自然是妖靈一道。


    但是這個消息,作為平頭百姓的他自然是不知曉的,在察覺他的疑惑後,是衛錚把一些皇室秘幸,包括公主被送往枕星閣修行的事情,都同他說了。


    那時候他就猜測,那位公主,就是林依。


    現在看冥翼攤開了說,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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