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棟走在大雨磅礴的夜裏,一輛紅色轎車疾馳而來,重重的撞在他身上,鮮血流了一地。


    被撞飛的那一刻,他透過燈光,對上了駕駛座那仇恨的目光。


    是他二十年沒見的女兒。


    他用力伸出手,最終卻無力的垂下,能在臨死前再看一眼女兒,值了。


    張國棟一輩子都活在悔恨和自責之中。


    他妻子是十裏八鄉人人稱讚的好女人,不僅漂亮還能幹,相親的人踏破了門檻,最後選擇嫁給了張國棟。


    本以為是幸福生活的開始,卻沒想到張國棟好吃好賭,一輸錢就酗酒,一喝醉就動手打人。


    她為了女兒,忍受著張國棟的拳腳相加,誰能想到,輸急眼的張國棟,竟然把年僅三歲的女兒賣給了別人。


    絕望的她喝下一瓶敵敵畏自殺。


    張國棟被逼債人打斷腿,為了保命逃到了大城市,又因為偷盜鬥毆,被關了三年。


    出獄後張國棟改過自新,遇到貴人,也賺了一大筆錢。


    二十多年他一直後悔年輕時的所作所為,他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女兒,他發動關係,花盡錢財,想要找到女兒,彌補過錯。


    可人海茫茫,找人如大海撈針。


    今天他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有他女兒的消息,他匆匆趕來,原來是女兒的報複來了。


    當年賣掉女兒,逼死妻子。


    女兒對他的恨意達到了巔峰,能死在女兒手裏,他死不足惜。


    隻是如果有機會,他真的想好好彌補妻子和女兒。


    ……


    “爸爸……能不能不要把我賣掉?”


    耳邊傳來孩子的哭鬧和女人的抽泣聲,把張國棟吵醒。


    周圍的破舊的瓦屋,牆上貼著一張被撕掉一半的求子圖,一張八仙桌和幾張破舊的凳子。


    地上一個穿著花衣裳,綁著麻花辮的女人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臉龐精致的小女孩。


    張國棟頓時渾身一僵,喉嚨發緊,眼眶濕潤起來。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結發妻子蘇輕雪,而懷中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女兒張可可。


    女兒眼神裏還沒有仇恨和殺意,有的隻是害怕和恐懼。


    重生了?


    張國棟激動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劇烈的疼痛襲來。


    讓他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時候妻子還沒自殺,女兒也還沒被他賣掉。


    來得及。


    一切都來得及。


    啪!


    張國棟這一巴掌,嚇的母女兩個渾身一抖,蘇輕雪含著淚,有些恐懼和麻木的站起來,顫抖著的開始解衣扣。


    她聲音早已經哭的嘶啞:“張國棟,我知道你輸了很多錢,你心裏有什麽火,衝著我來,你發泄在我身上,我給你弄……”


    張國棟看著妻子白皙的皮膚上淤青,抬手心疼的想要抱住她。


    可一抬手,蘇輕雪下意識的格擋後退。


    生怕下一刻無情的巴掌就落在她臉上。


    蘇輕雪身子癱軟的跪在地上,抱住張國棟的腿:“你想怎麽樣,我都依你,賣地,賣房子都可以,不要賣我女兒,我求求你。”


    女兒嚇的嚎啕大哭,抱住張國棟的另一條腿:“爸爸,我聽話,不要把我賣掉,不要打媽媽。”


    張國棟看著瑟瑟發抖的母女。


    這才想起來。


    前兩天他和村裏的人打牌,輸光了錢,上頭後還借錢賭,最後足足輸掉了兩萬塊。


    為了還債,喝醉酒的他找了個外鄉人準備賣掉女兒,拿錢翻本。


    禽獸不如!


    虎毒尚不食子。


    張國棟心中忍不住怒罵自己,真不是個人。


    他忍不住跪下將母女倆抱在懷中,愧疚的說道:“老婆,我知道錯了,你放心,我不會賣掉女兒,以後,我會好好對你們母女倆,我會用一生彌補你們。”


    聽到張國棟的話,蘇輕雪心中沒有半點欣慰,反而更加害怕和顫抖。


    她自從嫁給張國棟之後,每一天都過的提心吊膽,一旦賭輸後喝醉,張國棟就會對他拳腳相加。


    隻有每次要錢的時候,張國棟才會裝出一副後悔的樣子。


    這種事情她經曆過太多次了。


    一開始,村裏的那些大媽大姐,總勸她離婚,說賭狗的話不能信,那時她還對張國棟寄予希望。


    現在她早就心如死灰,在張國棟連孩子都想賣掉的時候,她心裏對張國棟隻剩下恨。


    張國棟深吸一口氣,柔聲道:“老婆,地上涼,你們別跪著,先起來。”


    蘇輕雪不敢反抗,躲開張國棟的手,抱著女兒顫抖的站起來。


    看著母女倆害怕的樣子。


    張國棟心中清楚,之前他做的太過分了,蘇輕雪已經對他產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哪怕他真的想改變,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做到的。


    幸好,這輩子他還沒有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他還有機會可以慢慢修複夫妻關係。


    他還可以給母女倆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張國棟看著瘦弱的妻女,歎了一口氣,柔聲問道:“這都中午了,餓了吧?煮飯了嗎?”


    蘇輕雪聞言,臉色大變,驚恐的抱著女兒退後兩步:“家……家裏沒米了,錢……錢也沒了,不過你放心,我去借錢,我給你賣肉下酒,我這就去借。”


    張國棟隻感到喉嚨一陣幹澀。


    老婆女兒都餓的皮包骨了,家裏的錢都被他賭光了,可他卻還要有肉下酒。


    看著蘇輕雪要出門。


    張國棟連忙攔住她,說道:“老婆,你在家裏看好女兒,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說完,張國棟就匆匆跑出了門。


    蘇輕雪看著張國棟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他真的改變了嗎?


    蘇輕雪瘋狂的搖搖頭,心中暗罵自己傻。


    狗改不了吃屎。


    張國棟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改變,肯定又是在謀劃著怎麽才能弄到錢去讀,蘇輕雪,你千萬要保護好女兒,哪怕吃再多苦,也不能讓女兒受委屈。


    女兒張可可依偎在蘇輕雪身邊,聲音像天使一般,問道:“媽媽,爸爸說不會把可可賣掉了,對嗎?”


    蘇輕雪抱著女兒,顫抖著說道:“可可放心,有媽媽在,誰都不能賣掉你。”


    她緊緊的拽著拳頭。


    就算是死。


    也不會讓女兒被張國棟這個人渣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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