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代婭的語氣輕飄飄,仿佛隻是答應了給她端來一杯水解渴。


    “啊?”


    丁寧忸怩的臉上突然歸於平和,緊接著無神的雙眼重新聚焦起了希望。


    “那你拿什麽跟我換?”


    “我和他爹都可以替代他成為你們新的供品。”


    “喲,知道的還不少。”


    代婭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我和方郝,我們兩個都是在藝術行業深耕了一輩子,我們的大腦能提供更為豐富具體可行的方案。”


    “可是,兩個老年人的大腦,能有什麽想象力?”


    說到這裏,代婭輕笑一聲,她從躺椅上起身,慢悠悠繞到丁寧的後背,俯下身,像一條蛇一樣哈著冷氣,用足以讓人發瘋的語調開口道:“況且,你兒子方一寧完美繼承了你倆的基因,他也是搞藝術的。”


    丁寧的臉色在代婭氣若遊絲的語調中逐漸變得不受她的控製,幾近癲狂的邊緣又不得不屈服於對方的掌控,她的四肢被四個金屬環牢牢的扣在地上,她唯一能活動的隻有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不得不說,丁寧長得是真的好看,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消瘦清晰的下頜線,線條流暢但同時飽滿的蘋果肌,讓她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憐愛,即使此刻四肢被禁錮,但依舊纖細挺翹的身材和臉蛋,風韻猶存中甚至仍帶著明顯的少女特有的颯爽。


    “他不但年輕,腦細胞活躍,而且他不會亂跑,更不會危害我的朋友,那我為什麽要放著現成的好東西不用,替換成兩個剩餘壽命幾近歸零的老人呢?”


    兩位女人提到的方一寧,此時正躺在代婭實驗室其中的一間房間內,但她並沒有囚禁他,他確實如代婭和丁寧所說的那樣,方一寧特別聽話,不但不會危害她的朋友,更加不會亂跑。


    因為,方一寧早就死了,而代婭所做的事情,隻不過是在他大腦的胼胝體中植入了她給初代林夢柔植入的那款芯片進行重新激活,然後接上各種儀器,不斷的用他腦中活躍的人體細胞,供養著b世界的正常運行。


    而支撐b世界這個虛幻遊戲所謂的係統,就是方一寧和數以萬億個年輕的因為意外死亡的大腦,或者說是,非自然死亡的年輕人。


    如果有牽掛著他們的家人或者朋友,都可以通過這個遊戲見到他們日思夜想的真人,隻不過代價是,這些被選作被攜帶者的人,需要被用作虛幻想象下構建出的全新世界的供體。


    但高天揚和時星不一樣,兩人的存在像一條扭曲纏繞的狗鏈,他們是拉起三個世界緊密連接的關鍵節點,同時也是引誘、牽製住吳棣這位在人腦編程上極具天賦的程序員的主要人物,永遠忠誠於代婭和b世界。


    “那如果我說,我的目的不隻是帶兒子迴家,你會有興趣用他的全屍來交換一個重要的秘密嗎?”


    “你能接受他的死亡了?”


    “與其這樣讓他飽受折磨,不如求個全屍。”


    “行,那你說吧。”


    “吳棣正在籌劃用b世界覆蓋掉現實世界。”


    丁寧言簡意賅,臉上終於恢複了少許理智。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代婭對這件事並不是全然不知情,她在發現吳棣違規入侵簡臣大腦後就有了一定的感知,但她始終不能完全確認,因此也隻是派不同的人輪流在暗中觀察吳棣。


    “我進入b世界的前一天。”


    那就是說,吳棣最初的目的就是想用創造出來的b世界覆蓋掉原本的現實物理世界,即a世界。


    他願意留在c世界,作為第一個留下來為代婭工作的人類,也許真的是為了他自己的夢想,但絕不是好好為代婭工作,至於他的夢想,也不單單是用他出色的編程技術創造一個完美的程序。


    “他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目前是在培養高天揚成為第二個時星,培養燈燈成為第二個安夏。”


    “我記得,你們四個是大學同學吧?”


    “誰?”


    丁寧不是明知故問,而是如果要追究起來,不止四個同學。


    “你,吳棣,時星,安夏。”代婭遲疑著目光一滯,如果隻是這四位,丁寧不應該問她是誰,那就說明還有其他人,而這個其他人的數量,絕不止一個人。


    一個有些依據但依舊十分荒謬的念頭湧入代婭的大腦,難道,吳棣是在b世界中複刻他的整個大學生活?


    那吳遠又是怎麽迴事?


    “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你知道的,你的時間本就不多了。”代婭感到自己的耐心徹底耗盡,接踵而來的還有四麵八方奔湧而來的被人愚弄的憤怒:“還有誰?”


    這一聲情緒急轉下突然暴戾的怒喝,嚇得丁寧猛地抬起頭,她的眼裏是一半驚恐和一半遲疑。


    “吳棣的大學同學有很多,我確實不知道哪些人和他走得近。”


    “那誰知道?”


    “他還有一位室友,還有他室友的女朋友,我那會兒經常看到他們走在一起。”


    “名字?”


    “湯遲,林夢夢。”


    湯遲、湯延?


    林夢夢、林夢柔?


    這絕非巧合。


    根據丁寧透露的消息,加上時間線推斷,自己的類腦機器人林夢柔和實驗失敗的特殊生命體湯延均在吳棣進入c世界後誕生。


    一股被人提著線操控的莫名羞辱感瞬間裹挾著代婭,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如果她沒有在吳棣的計劃收尾前阻止並徹底中斷他的念頭,那她將不僅僅是損失一個自己投資巨大的遊戲,這件實驗室外麵還有一大群排隊等著進入b世界的原住民,如果消息走漏,這就好比將一鍋即將撒鹽的幹炒牛河,拱手讓給她的對手司光。


    “根據遊戲規則,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迴到b世界等死,或者即刻迴到你原本的世界中。”


    “如果你能幫我將方一寧葬在丁家的祖墳裏,我可以留在b世界等死的時候為你工作。”


    丁寧的語氣中是比視死如歸更堅定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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