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無人應答,李寒嶠低低說了聲「我進來了」,就壓下門把手推開——


    「我不吃主角和反派的。」


    門剛一開,李寒嶠就聽見這麽句劈頭蓋臉的話,霎時間凝固在原地,手裏的果盤和他的心一樣搖搖欲墜。


    葉暇說:「主角和反派也太恨海情天了,一般都是有過不去的坎兒的,磕不動啊。」


    果盤最上麵的小草莓左右搖晃,終於是掉了下來。


    一道煤球影閃過,貓小孩身姿矯健地出現,張嘴接住,囫圇兩口吞了。


    葉暇又說:「但是這對不一樣。反派他死了啊!」


    「你們懂的吧!就是,他活著是蚊子血,死了就成主角的硃砂痣了誒!」


    李寒嶠唿吸一滯,眸光震動。


    臥室的門顫抖著被無聲合上了,安靜得仿佛無人來過。


    轉了兩圈筆,思索片刻,葉暇落筆在主角那雙失神的眼睛旁添上一道傷口。


    「這個,他倆打架的時候反派給他留下的疤。」


    [嘿嘿嘿這輩子都去不掉的疤]


    [啊啊啊死了也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記!]


    [我吃!我吃還不行嗎!]


    ……


    葉暇勾完最後一筆收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他縮小畫布,長長唿出一口氣,揚起得意的笑容。


    彈幕已經往城市邊緣開了,從畫麵聊到了人鬼情未了,什麽透明人y。一張線稿,拉了一直播間的人入股這對cp。


    [媽的我怎麽不是富婆qaq我也想葉子建設我cp]


    「可以給我賣安利嘛。」觀眾們聽見葉暇帶笑的聲音。


    「我很雜食的……誒?怎麽了。」


    葉暇離麥克忽然遠了,似乎是屋裏進了人。


    緊接著,一個直播間從未聽過的聲音響起,低沉磁性。


    「……補充協議,你看一下。」


    [我靠,好蘇的聲音]


    [模模糊糊的也這麽好聽啊,葉子朋友嗎?快叫來說兩句!]


    「啊?不是都定好了……」葉暇疑惑出聲。


    [對比好強烈啊葉子]


    [主播要被比成小學生了hhhhh]


    [等下,等下,你們看攝像頭???]


    原本對準數位板的小畫麵,此刻被一疊白紙占據,扉頁兩個大字,即使是480p的馬賽克畫質也看得一清二楚。


    葉暇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遺、遺囑???」


    第16章


    白紙黑字,葉暇嚇了一跳。


    「老……」猛地反應過來,葉暇立刻把沒出口的「板」字咽了迴去。


    誰家老闆這個點兒在員工家裏,還往員工手上塞遺囑啊!


    老闆不能喊,老公肯定也不能喊,那……


    葉暇靈光一現:「老……李!」


    他飛快把那疊遺囑從鏡頭下拿出去,以防暴露更多信息。


    「稍等一下。」他小聲跟李寒嶠說了一句,迴頭,就看到彈幕上的滿屏問號。


    「那個,這是老李,我朋友。跟我開玩笑呢。」葉暇笑著,心裏大唿慶幸。


    還好李寒嶠的姓很大眾啊,要是像小說霸總一樣,姓個什麽冷、、夜……嘖。怪不得女主和霸總的隱婚總會暴露。


    葉暇一邊存圖一邊說:「剛好也勾完線鋪過底色啦,那今天就先播到這兒?」


    [葉子要去跟朋友談遺囑嗎hhhh]


    [老李聲音好好聽啊!講兩句!]


    「哈哈哈他?我請不起啊。一分鍾幾千萬上下,多少人排隊花錢求他開一開金口的。」


    [花錢講話?聲優嗎]


    [哈哈哈又一個老實人被主包騙了]


    [葉子這麽誇張的語氣明顯是在扯啊哈哈哈哈]


    「唉,好不容易說真話你們還不信。」鏡頭拍不到的地方,葉暇彎著眼睛,目光裏寫滿三個大字——


    計劃通。


    網絡上的事兒,越遮掩大家越好奇,還不如上來就開門見山,大家反而不信了。


    葉暇遊刃有餘:「好啦,那我就先下……」


    「不要錢。」


    忽然,李寒嶠俯身湊到麥克邊上,冷不丁開口。


    「讓我說多少都行,不要錢。」


    葉暇:???


    人在極度震驚的時候是說不出話的,即使腦袋裏,也一樣隻會冒出標點符號。彈幕也被問號和感嘆號沾滿。


    [沒想到有一天能在葉子的直播間耳朵懷孕]


    [以前隻想過讓葉子懷……]


    [前麵的??網絡不是法外之地]


    [思路打開,咱們隔著網線,葉子和老李可沒有啊/狗頭]


    「不不不是等等——」


    網線這邊,葉暇手忙腳亂地把靠過來的大塊頭推走,手上一用勁,李寒嶠紋絲不動,他自己卻嘩啦一下劃出去老遠。


    可惡的滾輪椅子!


    葉暇拖鞋都沒穿,光著腳在地上點點著把自己和椅子一起挪迴去。


    「下播下播!」他沒給李寒嶠再free一次的機會,簡單粗暴點了關閉直播。


    扭頭一看,好嘛,罪魁禍首還委屈上了。


    雖然說是委屈,但其實從李寒嶠的表情上看不出一點端倪,依舊是那副把情緒收斂到極致的、頗有霸總威壓的冷臉。


    唯一有波瀾的是那雙眼睛。眼皮無精打采地垂著,原以為淩厲的單眼皮變成偷偷藏起來的內雙,從葉暇仰視的角度,睫毛根本遮不住眼底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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