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河間府。


    黃立極穿著緋袍官服,站在一處牛圈外。


    在他的身後,有數位身穿蟒袍的宦官,在這些宦官身後,是一些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太醫院的人在他們身後瑟瑟發抖!


    除此之外,在這牛圈的四周,已經站滿了人,一個個手執利刃,眼如鷹隼,警惕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大人,就是這些牛染上了牛痘。”


    一位東廠幡子上前,對著黃立極拱手道。


    黃立極抻出手在鼻子前晃了晃,驅散到達鼻腔的臭味,又往牛圈走了幾步。


    這些牛身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痘點,存在於牛身的每個部位,感覺格外滲人。


    黃立極不覺得滲人,隻覺得驚喜!


    那些一個個痘點,在他的眼裏並不是什麽惡心的東西,而是可以給他帶來無限好處的珍寶!


    “大人……不知草民犯了何事?”


    一位身穿絲綢、拄著楠木拐杖,約摸六十歲的老者,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陣仗,聲音都變得格外的顫抖。


    沒見過這種世麵啊,這眼前這人穿著緋袍,那顯然是天大的官才會有啊!


    他家在河間府還算是不錯,但整個家族也就兩個舉人而已,其中一個是他的兒子,在靜海縣做知縣,已經算是天大的人物了。


    但是他的兒子幹一輩子,也見不到眼前這人!


    黃立極自然不會和一位老者過不去,在這麽多人麵前,讀書人始終要有讀書人的臉麵。


    “老丈不必憂煩,本官來此,是為了這些牛。”


    “你說個合適的價格,本官將這些牛全部拉走。”


    老丈花費了好長的時間,才理解眼前這大官說的話。


    倒不是言語有多複雜,主要是內容,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這大官帶著這麽多人來,是為了他這些牛?


    不過不是衝他來的就好。


    “不知大人,要這些病牛做什麽?”老丈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黃立極眉頭一皺,“不該問的,不要過問。”


    “一頭牛算你五十兩白銀,這一共二十頭牛,算你一千兩白銀。”


    老丈沒法拒絕。


    這個價格,實在是太合適了!


    按照如今的價格,一頭耕牛在三十兩的樣子,而他的是病牛,價格起碼再損一半。


    他原本對此非常憂慮,但是誰知天降橫財?


    原本一頭牛隻值十五兩銀子,二十頭值三百兩,現在直接變成了一千兩!


    “賣賣賣!當然賣!大人若是喜歡,盡管拿去!”


    很快,這些大人物們,牽著這些病牛,離開了此處。


    老丈在原地喃喃道:“這世道越來越怪了,這些達官貴人都瘋了。”


    ……


    黃立極臉上全是笑容,他看著這些全身都是痘的牛,如獲至寶。


    老丈可能會賺,但是他黃立極永遠不會虧!


    “讓人小心些!不要將這些牛痘給破壞了,你們破壞一個痘,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到了驛站之後,東廠和錦衣衛的所有人,全部在周圍護持,以防有別有用心之人暗中使壞,太醫院的太醫,按照葉先生的做法,將這些牛痘給提取出來!”


    很快,一行人就到達了驛站,按照黃立極的吩咐,小心防範著周圍的一切。


    當然,其實他們的防範,並沒有太大的意義,錢謙益、錢龍錫等人,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用強。


    先不說他們不能調集有效的兵力,即便是能,他們也沒理由這麽做,因為一旦露出任何馬腳,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而且,他們都是讀書人,他們有更好的辦法,為什麽要用笨辦法呢?


    取牛痘的過程沒有任何問題,二十頭牛的牛痘汁水全部取出。


    這些牛的牛痘汁水加起來,不過兩斤重而已!


    雖然不過兩斤重,但黃立極如獲至寶!


    甚至將它裝在了一個琉璃瓶裏麵,外麵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生怕受損!


    他知道,這玩意兒影響他的命運!


    除了他自己,還有魏公和葉先生,他誰都不相信!


    隊伍中的東林黨眼線見到這一幕,頓時覺得有些棘手了。


    原本他們打算找個機會,直接將琉璃瓶給打爛!然後說是失手,這雖然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但他們並不害怕。


    但是黃立極防守如此嚴密,怕是找不到的合適的機會了!


    這個消息得告訴大人們,讓他們想其他辦法,他們都是讀書人,非常聰明,肯定有更好的辦法!


    很快,他們就將消息,傳遞到了錢謙益等人的耳中!


    錢謙益離黃立極的隊伍,不過幾裏路而已,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


    “錢先生,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些麻煩了啊,黃立極如此警惕,我們想要動手腳,怕是有些困難。”


    錢謙益旁邊,是錢嘉征。


    錢嘉征自從上次出麵彈劾魏忠賢之後,已經成為了東林黨炙手可熱的人物。


    其人不止一次當眾說過和葉銘不共戴天,而和葉銘不共戴天,就是和閹黨不共戴天,所以他一躍成為東林黨炙手可熱的人物!


    “嘉征啊,其實不必過於慌亂的。”


    錢謙益的聲音充滿了淡定和從容,這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讓錢嘉征緊張的內心都舒緩了不少。


    不愧是東林黨黨魁一般的人物,這份儀態和氣度,實在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


    “還請先生解惑。”錢嘉征態度誠懇。


    錢謙益淡淡說道:“正所謂關心則亂,黃立極太過重視琉璃瓶中的牛痘,反而是我們的機會。”


    “試想一下,黃立極將牛痘藏匿起來,不讓任何人知曉,那他豈不是也要花費更多的精力來照看?”


    “此去京城,最少五日路程,他年老體衰,如何能夠不露出馬腳呢?”


    “如果他真的讓心腹之人照看,再加以重兵把守,咱們反倒是不好下手,畢竟咱們雖然一心為國,但是有些手段,隻能在暗處,明著來,吃虧的隻能是咱們這些一心為國的讀書人啊!”


    “但黃首輔偏要一己之身,讓這牛痘藏於暗處,化明為暗,吃虧的隻會是他。”


    錢謙益的眼中,散發出睿智的光芒,顯然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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