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匆匆,迴返倒是不用著急了。


    費景庭想著張懷英三年未曾見過父母,便想著讓其多陪一陪家裏人。於是往迴走的時候一路遊山玩水,看見哪裏精致不錯,時不時便停下來暢玩一番。


    關外苦寒,滿清就不準漢人遷移,直到清朝末年才被迫開關。所以這關外基本沒什麽人文景觀,全都是自然景觀。


    符芸昭玩兒心大起,領著兩個小的鑽進林子裏,有時獵一頭野豬,有時采一些蘑菇。有猞猁這貨在,倒是不用擔心迷路。


    這一日清早剛剛出發,便聽聞山間傳來虎嘯之聲。猞猁人立而起四下嗅了嗅,當即尾巴就粗了。


    “公的!”


    這貨道行淺,野性難除,經常性的用下半身來思考問題。話語脫口而出,猞猁雙手化作爪子就要給那公老虎一點顏色瞧瞧,感覺身後神色不善,轉頭看見費景庭,當即訕訕道:“老爺,要不要小的將那老虎驅走?”


    符芸昭高興了:“老虎?我去看看好不好玩!”


    話音落下,符芸昭好似一道魅影,轉瞬沒了蹤跡。費景庭便停下車來等候,不過一炷香的光景,山間傳來老虎不敢的咆哮聲。又過了一會兒,隨著符芸昭的笑聲,一頭一丈來長的老虎心不甘情不願的馱著歡快的符芸昭從山林裏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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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庭哥哥,這老虎可好玩啦!”


    這老虎隻是尋常老虎,費景庭卻分明從老虎的眼神裏看到了委屈。倆小的膽子愈發的大,衝將過去這個摸虎頭,那個抓虎尾巴,七嘴八舌稱讚師娘符芸昭法力滔天。


    符芸昭座下的老虎怒火滔天,偏偏被符芸昭的蠱蟲所製,根本就反抗不得,隻能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任憑一幫孩子、女人來迴擼著。


    好好的林中霸王成了大貓。


    倪秋鳳大著肚子出來放風,生怕驚擾到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敢上前,隻在後麵觀望。


    關熙怡原本心中怯怯,眼見倆孩子擼得高興,想著自己也有修為,不用怕那老虎,便也上去湊熱鬧。


    玩弄了半天,一眾人等心滿意足,符芸昭這才收了蠱蟲,放了那可憐的老虎。


    哎,也不知那可憐的老虎會不會生出心理陰影。


    短短的路程,費景庭等人足足花費了半個月光景,這才走到奉天。


    比照三年前,奉天照舊是破破爛爛的模樣。主幹道上倒是立起了電線杆子,城中也多了幾座歐式建築,可破敗的城牆之下照舊是低矮的平房。


    比之津門,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大街之上大多是馬車與黃包車,偶爾會開過去一輛福特車,那一準是哪個大員的專座。街麵上也看不見老毛子,這會兒的老毛子大多縮在濱江。奉天城裏除了華夏百姓,最多的便是日本人。


    費景庭朝著大帥府行去,這一路最少看到了四家日本人的店鋪,遇到了十幾個穿著軍裝的日本人。


    張大帥是靠著日俄戰爭起家的,虎踞關外也是靠著日本人幫忙,跟日本人的關係很複雜。既相互利用,又相互提防。


    刻下蘇俄內戰業已結束,隻有海參崴那裏的日本人還賴著不走。不過蘇俄連幹涉軍都打跑了,哪裏會怕海參崴賴著不走的日本人?


    看報紙上講,兩國連翻交涉,日本已經有了退兵的意圖。


    費景庭等人到了大帥府門前,迎麵就瞧見從裏麵走出個日本人。穿著一身佐官軍服,神態桀驁。甫一出來,門口的衛兵便持槍敬禮,想來這人應該是張大帥的日本顧問。


    費景庭心中歎息,不說奉天,就是整個奉軍都被日本人滲透成了篩子。這種情形之下,張大帥還能跟日本人周旋這麽久,也是不容易了。


    轉而想到,當日允諾救張大帥一次,可費景庭又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著張大帥。他能破壞一次日本人的刺殺,總不能一直保著張大帥吧?


    看奉軍被滲透的樣子,就算沒了皇姑屯,也得鬧出別的屯來。


    搖搖頭歎了口氣,費景庭徑直上前叫門。


    “幹什麽的?”


    “去通知……張懷英,就說費景庭造訪。”


    衛兵不敢怠慢,緊忙在門口打電話通知。


    不一會兒,張懷英沒來,倒是張大帥大笑著迎了出來:“媽了個巴子的,我說咋大清早就被喜鵲給吵醒了呢,原來是費先生來了啊。”


    老張一如既往的熱情,上前拉住費景庭的胳膊往裏就走:“我說費先生你這就不對了,送懷英迴來咋能不到家裏來瞧瞧呢?我這著急忙慌的讓小六子去追,追出去好幾十裏也沒見你人影。誒?費先生看看,我這宅子咋樣?照著王府修的,媽了個巴子的,老特麽費錢了!”


    老張的大帥府的確照著王府修的,正中是三進的四合院,兩側是東西兩院。


    眼下風格還算統一,再過幾年就不好說了。不說別的,東院假山園林裏,既有純中式的小青樓,也有仿歐式的大青樓。後來日本人還跑到東院裏修了七層的紅樓,整個就是大雜燴。


    也不知是不是當初被費景庭給嚇唬住了,老張極其熱情的將費景庭請到了二進院子裏。


    此處正房七間,東西各有廂房五間。進到西廂的會客室裏,邀著費景庭落座,老張一邊招唿人上茶,一邊問道:“費先生,我聽懷英那丫頭說,你這次是全家一起來的關外?咋沒見別人呢?”


    費景庭笑了下,揮手間便放出了張樂瑤與符芸昭。如此大變活人,嚇得上茶的下人一哆嗦,茶水灑了滿桌。


    老張眨眨眼,訓斥道:“大驚小怪的,成什麽樣子?趕緊擦幹淨了!”


    轉頭就對費景庭笑著道:“哎呀,費先生真是當世活神仙啊。”


    符芸昭胡亂打了個招唿,看見茶點樣式好看,當即就抄起一塊吃了起來。張樂瑤一派大家閨秀做派,微微一禮,便坐在費景庭身旁不言語了。


    老張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招唿人道:“這麽著,去把家裏人都叫出來,好好讓費先生瞧瞧。”


    一聲令下,三進院子裏好一番雞飛狗跳,沒一會兒一大幫女子帶著孩子便進到了會客室裏。


    老張逐個介紹,妻妾五人,分別是盧夫人、戴夫人、許夫人、壽夫人、馬夫人。


    兒子五個,張少帥不在;女兒四個,算上張懷英了,大女兒張首芳早已出嫁。


    費景庭一眼掃過去,數了數,便笑了起來。


    老張便問道:“費先生笑啥啊?可是有好事?”


    費景庭便說道:“恭喜張大帥子孫綿延,您起碼得再填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哦?哈哈哈!”


    老張大笑不已。


    老張摸了摸腦袋,他的兩個妻妾正好大著肚子,如此說來起碼今年最起碼要添一個兒子了。


    老張很滿意,讓妻妾等人退下,獨留下盧夫人與張懷英。


    老張撓頭道:“這個……費先生,這懷英跟著你夫人修道,到底修了個啥啊?我迴來問她,她說的聽玄乎,結果啥玩意也不會啊。”


    盧夫人也道:“懷英也十六了,要是修不了道,我看還是給她找一戶好人家吧。”


    張懷英急了:“母親,我還不想嫁人呢。”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怎麽能不嫁人呢?”


    眼見張懷英求助似的看向自己,費景庭扭頭衝著張樂瑤點了點頭。


    張懷英根骨上佳,偏偏心性不行,可好歹也入了道。


    張樂瑤一直在磨礪張懷英的性子,三年下來張懷英倒是略略改觀。她衝著張懷英招手道:“懷英,你過來。”


    “師父。”


    張樂瑤道:“之前不傳你術法,是磨礪你的性子。你啊,天生性子弱,長此以往可不行。我現在就傳你一手術法,你附耳過來。”


    張樂瑤三言兩語說清楚,又以自身真氣在張懷英身上點出術法所行的脈絡。張懷英天性聰慧,略略嚐試,手中法訣連連變換,衝著會客室裏的電話機劍指一點:“敕!”


    那電話便搖搖晃晃飄蕩了起來。


    張懷英頓時高興起來:“呀,真飛起來了!”


    略一分神,那電話便‘嘭’的一聲重新落迴桌麵,直把老張跟盧夫人驚得瞠目結舌。


    二人瞧的分明,二女兒做了幾個手勢,一指頭點出那電話就飛了起來,旁人可是什麽動作都沒有。


    而且這是老張自己的居所,根本就容不得外人布置絲線。這是真真正正的術法,不是糊弄人的戲法。


    老張頓時高興起來:“哎呀,媽了個巴子的,懷英入道了?”


    老張原配夫人早逝,知書達理的盧夫人是繼室,眼見女兒神乎其神,當即喜不自勝。


    當下老張跟盧夫人再也不提張懷英的婚事……開玩笑,二女兒既然入了道,保不齊就能修成神仙。什麽聯姻能比得過神仙?


    盧夫人千恩萬謝的帶著張懷英退下,費景庭這才問道:“大帥,可是有人又來打懷英的主意?”


    老張略顯尷尬,說道:“費先生料事如神啊……還是那個巴布,前陣子聽說懷英迴來了,騎著馬跑進大帥府裏,又鬧了一場。結果被小六子給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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