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蘊銘以掌撫劍身,那長劍便振顫起來,發出輕輕嗡鳴。


    “此劍名紫電,吳六劍之一,乃是先輩祖師偶然自吳中所得。便用此劍與居士交換如何?”


    費景庭看得眼熱,那紫電劍一看就極為不凡。他收迴目光問道:“王道長,不知得了天師印之後,你有何打算?”


    “打算?”


    “可是要物歸原主?”


    王蘊銘瞥了後麵的張天師一眼,沉吟道:“天師印乃正一至寶。”


    費景庭聽了這一句便微笑了起來。


    王蘊銘一句話將天師印定性為正一至寶,而不是天師府至寶,想來是沒打算還給張天師。


    果然,就聽王蘊銘又道:“張天師德不配位,身在天師府中尚且保不住天師印,我看……這天師印還是暫且放在正一觀吧。”他看向一旁的光頭道士:“師叔祖,您看如何?”


    錢漢典理所應當的點點頭:“不錯,就該放在正一觀。”


    形勢比人強,張元朝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道恩心浮氣躁,哪裏還忍得了?當即跳著腳罵道:“你們這些白眼狼,枉我張家養你們這麽些年,不識知恩圖報,合起夥來欺負張家。你,你們給我等著!”


    張天師臉色煞白,掄起巴掌一耳光抽在張道恩臉上:“畜生,快快住口!”


    天師府本就攀附在了正一一脈的傳承上,張元朝生怕張道恩年輕氣盛,再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讓正一徹底與張家割裂開來。


    有些話雖然是事實,卻不能說。隻要不說出來,就有轉圜的餘地。


    一眾所謂幫手的神色盡數入了張元朝眼底,這幫人的打算他哪裏還不知道?


    若費景庭要強行帶走天師印,那沒說的,一準並肩子上。若費景庭想要換東西,那這幫人就沒誰會幫自己了。


    事到如今,張元朝知道自己必須得開口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費景庭,我將樂瑤許配給你,另外再給你一把法劍,你將天師印還給我如何?”


    費景庭笑而不語。


    張元朝又道:“隻要天師印到了我手,當場我就拔除咒術,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老天師好氣魄。”費景庭卻說道:“不過我怕你留後手報複,所以此事就算了吧。”


    “你……你可要考慮清楚!”


    費景庭沉吟著,他自然不可能將天師印還迴去。十萬大洋他也看不上眼,那便隻剩下兩個選擇了,要麽紫電劍,要麽地元丹。


    錢漢典、王蘊銘與對麵的安通海、孫通玄自然明了眼下的局麵,那王蘊銘搶先道:“居士既然不想天師印交還天師府,還是交給貧道吧。居士怕是不知道,那大上清宮本就是天師府籌建的家廟。”


    孫通玄冷笑道:“王蘊銘,我等是得了居士飛劍傳信,你們又是得了誰的信?”


    費景庭若有所思的瞥了雙方一眼,隨即目光鎖定場中的張道源。他兩步行過去,停在驚愕的張道源身前,說道:“十萬現大洋?”


    張道源剛要說話,卻被一旁的方先生猛然扯住袖子。


    開玩笑,這種時候劍拔弩張,就算得了天師印隻怕也沒命做天師。且不說這四名高道,便是天師張元朝刻下看向二人的目光,都恨不得剝皮抽筋。


    張道源倒吸了一口冷氣,剛要開口,費景庭就搖了搖頭:“可惜,錢太少了些。”


    張道源有些恍惚,莫名的,心中既失落又鬆了口氣。


    越過張道源,費景庭停在孫通玄身前:“那就與高功換地元丹吧。”


    安通海當即就笑了:“居士好眼力!這地元丹可助人轉先天道體,可惜隻剩下兩枚,若是九枚俱全,以為居士的修為,隻怕消化之後立時便是陸地神仙。”


    費景庭笑了兩聲:“如此神奇?換了換了!”


    他伸手先行接過兩枚蠟丸,抖手間便丟進了小世界。朝著二人笑著點點頭,緩緩後退。


    “額……居士,天師印呢?”


    “稍等。”費景庭退到二女身旁,分別牽住二人的手,點點頭道:“二位高功接住!”


    話音落下,一枚玉印憑空出現在其胸前,亂轉著朝二人飛去。


    蒼啷啷拔劍之聲不絕於耳,費景庭迴身看了一眼刺向自己的紫電劍,微微笑了下,旋即身形陡然消失。


    與此同時,一直拄著拐杖的方先生陡然出手。從拐杖中抽出一麵幡子,那幡子通體漆黑,迎風招展。那方先生喝了聲‘去’!幡子抖動,從中躍出碩大的鬼頭,朝著那天師印便撲了過去。


    安通海急切的去接天師印,一旁的孫通玄早有防備,眼見方先生的黑幡,當即就腳踏罡步,一張黃符打出,頓時有一尊金甲神將攔在那鬼頭麵前。


    張元朝眼見天師印現出,當即手掐法訣念咒不停,那天師印在半空拐了個彎就朝著張天師而去。


    身後,錢漢典身形一頓便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現在半空,打出拂塵去卷住那天師印。


    張道源眼見形勢突變,知道自己本領低微,摻和不得這等鬥法,當即抱頭鼠竄,不想慌不擇路,轉頭便於張道恩撞在了一起。


    “誒唷!”張道恩一瞧是張道源,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喝道:“好啊,是你這白眼狼,看打!”


    張道源深知不能讓張道恩打出黃符來,當即一個箭步衝上去,掐住張道恩的脖子二人便扭打了起來。


    拂塵絲線纏裹住天師印,安通海的手也抓住了天師印,兩方爭奪,目光交錯,順順便對了一掌。


    安通海略略吃了些虧,可好歹將天師印拿在了手中。王蘊銘劍勢一改,攻向安通海,卻被孫通玄攔住。


    鎮口碼頭前,幾方人等亂戰起來。你打我,我打他,他不知道下一刻會打誰。


    不過頃刻間,王蘊銘一劍斬了鬼頭,方先生見勢不妙,收了黑幡扭頭就跑;


    安通海對上了張元朝,眼見把持不住天師印,徑直將其丟了出去,卻被光頭錢漢典抓住。


    孫通玄上來搶奪,王蘊銘唿喊道:“師叔祖,將天師印丟過來!”


    那錢漢典卻理都不理,說道:“你背後出手偷襲,說不得與天師府有勾連,我可信不過你!”


    這一番亂戰徑直打了一炷香的光景,正一觀與大上清觀的四名高道好歹還留著手,那張元朝卻愈發的無所顧忌。便在此時,突然一道人影破水而出,徑直搶了天師印。


    麵對四麵八方的襲擊,展開八卦傘盡數抵擋,隨即將天師印丟給孫通玄喊了一聲:“快走!”


    孫通玄得了天師印,哪裏還敢停留,真氣流轉,轉頭邁開大步就跑。


    張元朝氣急敗壞道:“張元奇,你也要造反?”


    張元奇收了八卦傘笑著說:“兄長,你德不配位,這天師印還是暫時交給旁人看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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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孽障,我當初就該殺了你!”


    張元奇也不搭理,展開八卦傘攔住想要追擊的眾人道:“諸位,同是正一一脈,孫高功德行深厚,有他保管天師印,諸位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錢漢典道:“你沒跟孫通玄串通?”


    張元奇道:“我不日就迴返西山萬壽宮,此生不迴天師府。如此,老高功可放心了?”


    錢漢典思量一番,點點頭:“也好,就算落在你手中,也好過繼續讓張元朝把持。”


    話音落下,錢漢典飛身而去。


    安通海衝著張元奇稽首,隨即去追孫通玄。


    那王蘊銘收了長劍,略略歎息,說道:“也罷,孫高功德行沒話說,此事便如此吧。”深深的看了一眼張元朝,王蘊銘也走了。


    張元朝咬牙瞪著張元奇道:“你可想過,死後見了列祖列宗如何說?”


    張元奇咂咂嘴:“兄長,你我都是修行者,人死如燈滅,哪裏見得了列祖列宗?”搖頭笑笑,張元奇背負好八卦傘,頭也不迴的走了。


    場中隻餘下張元朝,以及依舊扭打成一團的張道恩與張道源。


    悲從心來,張元朝悲唿道:“張家……天師府……完了啊,完了!”


    ………………………………


    崇山峻嶺,鳥獸皆默,似察覺到了某種異常。


    空地裏氣機流轉,而後陡然炸開,三個人影憑空出現,驚得林子裏鳥獸奔走。


    費景庭鬆開牽著二女的手,身形略略晃了晃,饒是破境之後真氣雄厚了不少,可此番逃遁法帶著兩人依舊很是吃力。


    “你怎麽了?”張樂瑤關切道。


    符芸昭徑直抱住費景庭的胳膊:“景庭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費景庭吐納一番,說道:“就是真氣靡費過甚,嗯……”


    眼見小白蛇從褡褳裏探出頭,費景庭咂咂嘴,心道原來如此。帶了倆人外加一條蛇妖,難怪耗費了大半的真氣。


    符芸昭此時抱怨道:“那正一觀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交了天師印還要偷襲,真是不要臉。”


    張樂瑤沉聲說道:“王蘊銘乃是我爹許下的正一觀下一任監院。”


    果然這倆人有勾連。不過若是王蘊銘得了天師印,隻怕也未必會交還給張元朝。


    “算了,理會他們作甚?還是探查一番,咱們到了哪裏了吧。”


    符芸昭四下瞧瞧,疑惑的蹙眉道:“咦?這地方我好像來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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