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猞猁倒是個人才,俄語、朝鮮話、東北話乃至鄂溫克土語都能來上幾句。


    費景庭眼見天色已晚,此處正好被風,幹脆也不急著走了。徑直從空間裏取出帳篷,安置好之後又拿出了一盒自發熱米飯。


    這頭熱著飯,費景庭大模大樣坐在帳篷口,瞧著眼前的猞猁精說道:“說說你吧,這些年都幹了什麽缺德事?”


    猞猁很冤枉:“壓根兒就沒幹過啊?我就嚇唬嚇唬人,人家有難處求我,我還幫忙呢。”


    費景庭奇了:“你倒是好心。可你連化形都不會,又是怎麽化去口中橫骨的?”


    猞猁說道:“迴仙人的話,那化形的法門掌握在五大仙家手裏,小獸孤零零一個,受不得他們欺負,就沒討要。可巧,當初小獸所在的麻達山,有一人參精,也不知從哪裏得了法門,小獸就偷學了幾手,胡亂練了練就化去了橫骨。”


    人參精?若是有機會倒是得去瞧瞧,這可是難得的寶貝。


    “那你修煉多少年了?”


    猞猁說道:“我也不好計算啊,懵懵懂懂,從有神智開始,算起來得有個七、八十年了吧?”


    “七、八十年?那也不算短了。你既化去了橫骨,還會懵人的障眼法,怎麽不從五大仙家那裏討要化形法門?”


    猞猁不屑道:“那五大仙家仗勢欺人,小獸若是依附過去,鞍前馬後,隨找隨到且不說,每年三節五壽還得給那些老家夥送禮。憑啥啊?好東西我自己都沒撈著呢,憑啥給他們?”


    猞猁精絮絮叨叨,數落了五大仙家好些個不是。費景庭卻從埋怨中聽出了幾個有意思的事兒。


    頭一個,關外野仙不隻是五大仙家,什麽狼、熊、虎、雕,隻要成了精,就算是野仙。


    第二個,野仙被五大仙家收編了,就成了各式各樣的保家仙,道行深的徑直能跟五大仙家的人一般,開設香堂,尋找出馬弟子。而後行善積德,修煉功德心法。


    第三個,總有些野仙不願意投效,五大仙家便聯手排擠,不傳化形之術,更不會將功德心法傳授給那野仙。


    絮絮叨叨說了半晌,猞猁吐了口吐沫道:“呸,什麽狗屁功德心法,都是踏馬騙人的。當老子不知道嗎?狐狸精一家子修的根本就是道門的陰陽法。”


    “嗯?你怎麽知道?”費景庭問道。


    猞猁咧嘴道:“這不是明擺著嗎?小神仙你且看這五大家的家主,哪一個是形單影隻?全都踏馬成雙成對,而且修為都極其貼近。若不是道門的陰陽雙修法,這兩口子怎麽可能一起修到這份兒上?”


    “嗯?”


    這猞猁不說費景庭還沒反應過來,貌似關外的仙家還真就是成雙成對的。胡家有胡三太爺、胡三太奶,常家是常太爺、常太奶,就連老黃皮子都有個老伴,莫非真如猞猁說的那般,關外野仙掌握的是道門裏不是主流的陰陽雙修之法?


    那猞猁還在氣哼哼的說著:“他們這些五大仙家,族裔眾多,想要找雙修伴侶自然容易。如我等小妖形單影隻,哪裏去找個同類道侶?小獸前思後想,給五大家當牛做馬不但沒好處,反倒失了自在,莫不如自己在深山老林裏修行。反正這輩子也不指望得道飛升。”


    咦?這猞猁倒是想得通透。


    費景庭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目光灼灼盯著那猞猁,直把猞猁看得一陣發毛。


    懷中小白蛇似乎感知到了費景庭所思所想,頓時不老實地亂拱起來。


    費景庭老早就羨慕符芸昭有個小白蛇,平時能幫著修行,打架是個幫手,後來學會了化形之術,徑直變作符芸昭的模樣,跑出去買一桌酒席什麽的,實在方便的很。


    最妙的是這猞猁已然化去了橫骨,能說會道,這可比小白蛇強多了。


    猞猁炸毛了,短短的尾巴變得老粗,哀求道:“小神仙繞了我吧,我真沒害過人啊!”


    “可是你嚇唬我了。”


    “我錯了,認打認罰,求小神仙繞小獸一條性命。”


    “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那猞猁聞言頓時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隻要不死怎麽都好說。


    費景庭沉吟道:“你可熟悉這一片的山林?”


    猞猁來精神了:“不是小獸吹噓,莫說是這十九道溝,就是整個長白山,就沒有我不熟的山林。”


    “那你可知一月之前,有山頭冒出寶光?”


    “寶光?”猞猁琢磨了下,當即道:“小的知道啊,就是麻達山嘛,人參精就躲在那地方。”


    “那就好辦了,你給我帶路,就去那個什麽麻達山。”穀


    猞猁鬆了口氣:“帶了路小神仙就放了小獸?”


    “到時候再說……”費景庭說道:“看在你修煉不易,若是一路表現乖巧,說不得我可憐你,傳了你化形之法。”


    “誒唷,小獸一定謹守本分,求小神仙可憐。”


    費景庭劍指一招,頓時解了鎮妖術。那猞猁但覺身上、神魂壓力驟然一輕,搖了搖腦袋,徑直從地上爬了起來。咧著嘴極其人性化地露出一抹諂媚的笑:“小神仙,那咱們明日一早再上路?”


    “嗯。”


    “得嘞,那小的先去吃晚飯。”


    得了費景庭準許,猞猁迴轉身子,將那半條大魚抱起,捧在雙爪裏一頓啃食。


    一邊兒吃一邊兒還吐槽道:“呸,時間長了,都踏馬凍了!一嘴冰碴子,不好吃。”


    說罷了,鼻子嗅了嗅,目光偷偷摸摸朝著費景庭那份魚香肉絲飯瞥去。


    嘖,這猞猁怎麽看著奸懶饞滑每樣都占了?


    費景庭一揮手,便將酒精爐從空間裏取了出來,點著火也不說話。那猞猁探頭探腦一番,悄咪咪湊過來,將那半截大魚放在酒精爐上烤炙。沒一會兒魚香味就出來了,饞得猞猁直流哈喇子。


    “誒呀,還是托了小神仙的福,不然我這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頓熱乎的。你說那些供奉的人也是的,就不知道做熟了再給我嗎?那生的我自己不會抓嗎?就這片林子,除了那頭拎不清的大狗熊,老子一個眼神瞪過去,哪個不給我臉麵?”


    “嗯?這片林子裏還有成了精的野獸?”


    猞猁道:“沒啊,就我一個。”


    費景庭納悶了:“那它們怎麽給你麵子?”


    猞猁理所應當道:“等它們捕獵,抓到獵物我就去嚇唬,嚇唬跑了東西就是我的,那不就等於給了我麵子嗎?”


    這貨純粹是個混不吝。


    懶得搭理這猞猁,草草吃了口飯,費景庭徑直鑽進帳篷裏休息去了。


    那猞猁沒了束縛,心裏天人交戰,幾次三番跑到林子邊緣試探,卻始終不見費景庭出麵製止。想到費景庭一手道術鎮得它動彈不得,猞猁暗自琢磨,這定然是小神仙在考驗它,隻要此時逃走了,定然會被捉拿迴去抽筋扒皮。


    猞猁給自己加了不少內心戲,實在不敢跑,索性便窩在帳篷旁,哆哆嗦嗦凍了一晚上。


    一夜無話。


    清早起來,費景庭用酒精爐熱了一罐八寶粥。瞅著空間裏還存著一些肉幹,便丟出來投喂了猞猁。


    要說這成了精的野獸就是不一樣,這麻辣口的牛肉幹,通常給貓,貓都不吃。猞猁精不一樣,吭哧吭哧徑直將一斤多牛肉幹吃光,臨了還喊了聲好。


    吃飽喝足,費景庭一揮手便將東西收進了空間裏,讓猞猁帶路,朝著東北方向奔行而去。


    那猞猁起初隻是在雪地裏疾走,耐不住費景庭催促連連,後來徑直飛奔起來。原以為四個爪的肯定比兩條腿的跑得快,哪想到奔行了一上午,也沒甩開費景庭。


    每次迴頭,準能瞧見費景庭就在自己身後三尺之內。


    猞猁迴想到鎮妖術、袖裏乾坤,頓時覺得費景庭深不可測。轉頭便起了心思……那五大仙家霸道慣了,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當牛做馬也不見得有什麽好處。這小神仙卻是不同,孤身一人,道法高強,自己若是投效過去,說不得能得些好處。


    若是小神仙日後修道有成,自己修不成神仙,說不定也能得了敕封,從此成神,享世間香火。


    胡思亂想一陣,猞猁愈發賣力。奈何它不過是一個成精七、八十年的小妖,身形比尋常猞猁大了兩圈,有些妖力,還會一些天賦的幻術,除此之外正麵都打不過成年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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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這體力自然也是有限的,不過到中午,猞猁就支持不住了。趴在雪地裏耷拉著舌頭,喘著粗氣道:“小神仙……不……不行了,實在跑不動了。”


    跑不動?這哪兒行啊?


    費景庭摸著下巴想了想,上前兩步,在猞猁驚悚的目光中一把揪住猞猁的脖頸,用力一拎,還真讓他給拎起來了。


    費景庭晃了晃,估量了下,還成,這貨也就六十斤左右。當即拔腳便走,幾個縱躍便翻上了山頭。


    猞猁嚇得全程不敢放聲,後腿縮縮著,短小的尾巴卷起來,待到了山頂費景庭隨手一丟,這貨便如同滾地葫蘆一般滾了下去。


    “誒誒?誒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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