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套餐,不過兩塊多錢,也沒貴到哪裏去,怎麽方才的檢票的家夥說餐車很貴?


    沒一會兒,套餐上齊了,三人也不著急,慢悠悠的吃將起來。費景庭略略觀察,便見救來那女子熟練的使用刀叉切開牛排,一點也不見陌生的樣子。


    這年頭開洋葷吃西餐起碼也得是大戶人家的女子,而能熟練使用,這女子的身份想來不簡單。不過既然女子沒說,他便懶得追問。


    過了半個鍾頭,侍應過來了,詢問能不能收下去。費景庭看吃得差不多了,便讓適應收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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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頭來,侍應又迴來了,說三人既然用完了餐,就不能繼續在餐車停留。


    費景庭恍然,敢情是這麽個貴法!


    他咂咂嘴,衝著侍應說道:“這麽跟你說吧,我們打算坐到下車,你算算需要點多少東西。”


    “這個……”侍應頭一迴碰上這種事兒,翻著菜譜沒言語,實則在盤算著要宰費景庭多少錢才算合適。


    費景庭懶得跟侍應計較,便說道:“這樣吧,那套餐,隔半小時上一次,直到我們下車,如何?”


    侍應無可奈何,隻得照辦。


    張樂瑤在一旁小聲說道:“火車上,還是別用法術了,太惹眼……等下放不下怎麽辦?”


    “我知道,桌麵放不下,那就送後麵請大家吃好了。”


    費景庭如此說的,也是如此做的。待套餐送上來,都沒讓上桌,徑直讓適應送到後麵車廂,請沒吃飯的旅客吃了。


    每次送過去,便會引得後方車廂歡聲雷動。兩次之後,便有旅客擠著要過來瞧瞧是哪位爺這麽大方。


    眼見後方車廂躁動,餐廳負責的經理訓斥了侍應一通,跟著過來跟費景庭道歉,退還了一半費用,表示不用再點餐,費景庭他們在餐車隨便坐。


    費景庭自無不可,他所求的不過是火車上一塊清淨的地方而已。


    二百多裏的路程,列車足足走了十三個鍾頭,等到站的時候已然是半夜了。


    從車站裏出來,那女子問詢了二人名諱,借了兩塊大洋,乘坐黃包車迴家了。費景庭與張樂瑤徑直找了間旅館入住,入睡前張樂瑤用六爻測算了下,說道:“還在東北方。”


    費景庭點點頭:“明日我去買車票,咱們繼續向北走。”


    一夜無話,第二天費景庭去車站買票,此時便鬆快了很多。不但買到了座位,還是一等座。


    這迴他們走的路線是中東路,再確切點是南滿鐵路。這中東路自日俄戰爭之後,喜都到DL的南段,便歸了日本人,改稱南滿鐵路;北段是毛子跟北洋共同經營,稱做北滿鐵路。


    費景庭徑直買到通往HEB的一等座,第二日下午便與張樂瑤乘上了火車。


    張樂瑤似乎心有所感,每逢火車停靠,必起六爻測算。這火車從奉天開出來,剛開始起六爻時,方位還在東北。等到了TL,張樂瑤陡然一頓,抬頭看向費景庭說道:“變了,正東!”


    費景庭想也不想,起身說道:“下車!”


    二人趕在火車開動前,徑直下了火車。從車站裏出來,費景庭找了個角落,取出高清地圖查看了一番。


    從TL往東,一路都是崇山峻嶺,根本就找不到筆直通行的道路。


    若是知道確切地點還好,徑直可以從奉天或者喜都繞行,現在不知道確切地點,那便隻能鑽山溝了。


    放下地圖,費景庭轉頭歉意道:“看來我們要鑽山溝了,抱歉了,連累你受苦。”


    張樂瑤微笑著搖搖頭:“莫把我當成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這點苦算得了什麽?”頓了頓,張樂瑤又補充了一嘴:“再說也不見得是吃苦。”


    費景庭以為張樂瑤說的是他那一手作弊一般的袖裏乾坤,便沒在意。二人去到街區裏,打聽了下,便在東市買了兩匹馬,配置齊全,隨即便朝著東方進發。


    張樂瑤天師府千金,從小便會騎馬;費景庭倒是沒怎麽接觸過,從前隻是去草原旅遊的時候騎著馬拍過幾張照片。不過費景庭早已今非昔比,修道之後,邁入煉精化炁之境,小周天早已打通,大周天也打通了一半,加之長期習練太和拳、三十六路天罡劍法,這平衡能力自然遠超常人。


    上馬之後略略適應,便能穩穩當當的坐住,不過半日間便能縱馬馳騁。


    TL往東便是山區,連綿不盡,隻有群山之間的穀道路可供通行。可那穀道蜿蜒曲折,時而向北、時而向南,時不時的便鑽進了死胡同。


    費景庭有心在附近找個向導,奈何這地方群山環繞、人跡罕至。此時距離清末闖關東過去沒多少年,這東北總人口還沒那麽多,關外的移民盡數湧入平原,這山區自然少有人光顧。


    就算有人,也是少數民族的獵戶。二人倒是碰到過獵戶,結果一張口就傻眼了,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那少民兄弟倒是豪爽,殷勤地邀請二人去獵戶窩棚裏休息,還煮了一鍋鹿肉湯招待二人。


    語言無法交流,想來這獵戶也不會什麽文字,交流起來便隻能比比劃劃。


    略略休息,走之前費景庭給那獵戶留了幾瓶酒,在那獵戶千恩萬謝中重新起行。


    ………………………………穀


    費景庭與張樂瑤鑽進山溝,外界卻是風起雲湧。


    元月六日,津門召開國民大會,數萬民眾匯聚,通電全國,聲討當政的安福係。


    津門軍警出動鎮壓,徑直逮捕了楊羽等人。


    意租界小洋房。


    殷JH從黃包車上下來,與車夫禮貌告別,開了鐵門蹦蹦跳跳往裏走。


    從十一月份開始上學,殷JH的情緒、心態便開始一點點的好轉。爺爺亡故的傷痛,漸漸被結識新夥伴的喜悅所掩蓋。


    哼唱著剛剛從學校學會的曲子,小女孩到了洋房門口,略略掃了一眼地麵,殷JH頓時收斂了笑容。輕輕扭開房門,小心翼翼的進到房裏。


    換好鞋子,背著書包躡手躡腳往裏走。


    “迴來啦?”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殷JH身形一頓,扭頭便瞧見沙發上坐著的關熙怡。


    殷JH咽了口口水,擠出笑容招唿道:“你也在啊,關姐姐。”


    “笑話,我什麽時候不在了?”


    關熙怡天生一雙桃花眼,看起來時時刻刻都在笑,不仔細觀察你都不知道她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自打將布莊轉手,關熙怡便徹底清閑了下來,每日間除了做飯、修行,便沒旁的事可做。於是乎殷JH就開始倒黴了……


    “今日先生可曾留了作業?”


    “留了的,我現在就去寫。”


    “嗯,”關熙怡點點頭,一副大婦做派:“快去寫,寫完拿來我看看,若是不工整就重新抄寫三遍。”


    殷JH頓時沮喪起來,蔫頭耷腦應著:“我知道啦。”


    關熙怡又道:“你是插班生,從前又沒讀過書,要想跟上課程就得自己努力。進那嚴氏女塾,全憑你師父的臉麵。到時候學不好,丟的可不止是你的臉。”


    “知道啦……”殷JH好心情頓時一掃而光,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去到自己房間寫作業去了。


    關熙怡眉頭舒展,隨手將報紙丟在一旁,獨自念叨道:“算算十幾日了,也不知道景庭怎麽樣了。”


    倪秋鳳恰好從樓上下來,手裏還拿著抹布,聞言接茬道:“景庭哥吉人自有天相,咱們好好的,說不定年前他就迴來了。”


    關熙怡歎息一聲,不再說話。


    自費景庭北行,關熙怡與倪秋鳳鬥嘴便愈發稀少了起來,雖然依舊是相看兩厭,可那爭鬥的源頭費景庭都不在眼前了,那鬥起來又有什麽意義?


    鬥嘴少了,偶爾一方思慮過重,另一方還會略略開導幾句。於是乎不過十幾日,原本形同水火的兩個女子,關係反倒融洽了起來。


    外界紛紛擾擾,由不得她們這樣的女子去操心,她們看報紙,便隻看津門晚報上刊載的射雕英雄傳。仿佛能從那虛無縹緲的故事裏,感知到遠去的費景庭一般。


    關熙怡看看時間差不多,起身道:“今日吃些什麽?”


    心上人不在,平素最喜歡做飯的關熙怡也懶散了起來。


    倪秋鳳生著一顆玲瓏心,看一眼便知道關熙怡今日又不想做飯,便說道:“總是自己做太過麻煩,不如我去外麵叫幾個菜迴來?”


    “也行。”


    倪秋鳳放下抹布,穿了外套便要出門采買,還沒等換了鞋子,便聽得電鈴聲響動。


    就手換上鞋子出去查看,轉頭便領著校長張壽春進了洋房裏。


    “景庭呢?十幾日不見露麵,他現在可在樓上?”


    張校長焦急的問道。


    倪秋鳳方才收拾家,換了一身舊衣服,張校長還以為是家裏的傭人。眼見關熙怡衣著華麗,便以為是此間的女主人。


    關熙怡沒見過張校長,倪秋鳳趕忙介紹:“這是北辰的張校長,說是找景庭有急事。”


    “哦,張校長進來坐,景庭出遠門了,怕是一時半會迴不來。您要是有事可以留下話,等他迴來我再轉達。”


    “出門了?”張校長頓時眉頭緊鎖:“誒呀,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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