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勞?”


    沈儀手臂壓在桌上,身體也不由前傾。


    抿了一口酒,臉上露出饒有興趣之色。


    都是混體製的,誰不想立功受獎升職呢?


    往大了說,隻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更何況沈儀這種剛從軍校畢業,正是鉚足了勁想要建功立業的時候。


    就算不為了升職,也想利用功績證明自己!


    聽到有功勞送上門,那還不兩眼放光?


    如果是其他人那麽說,或許還會懷疑是不是故弄玄虛。


    可是陳誌飛已經用事實證明了驚為天人的情報能力,他的話就不得不重視了。


    第一次提供大川早玲子的準確位置,可以說是巧合。


    第二次提找出高課在法租界的一個秘密據點,就是實力的表現了。


    昨晚更是第三次給出了己方據點暴露的消息,讓據點的幾人能及時撤離,並銷毀了所有文件。


    幾人的成功撤離,也避免了給特務處造成損失。


    連續三次的精準情報,誰還敢說是巧合?


    也難怪連戴科長對這三次行動讚賞有加,透露出了招募的意思。


    現在竟然功勞,以多次的接觸判斷,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沈儀眨了眨眼睛,等了半天也沒有下文,臉上不由露出疑惑。


    見到對方隻是笑眯眯的喝酒,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心裏升起了疑惑。


    這顯然是在等什麽啊!


    沈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立刻想起對方死要錢的風格,從長衫裏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桌麵推了過去。


    笑道:“這是提供特高課據點的300元獎金,和昨晚報信的500元情報費,可以點點。”


    說到500元情報費的時候,眼角抽搐了幾下,心裏一陣肉疼。


    科裏經費緊張,隻給報了300元的獎金。


    如果再等一等的話,往上級再打報告也能把全部費用批下來。


    可是層層上報,等的時間就不一定了。


    沈儀正是鉚足勁想要建功立業的時候,哪裏有耐心等層層審批。


    索性自己貼錢,補足了差額部分。


    其實嚴格說起來,補貼的這200元還是沾了陳誌飛的光,是抓捕大川早玲子和臣


    陳誌飛眼睛一直關注著桌上信封,咧嘴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客氣了~客氣了~咱倆的交情還信不過你?”


    嘴裏說著客套話,拿起信封放在眼前打開一條縫。


    見到信封裏麵整整齊齊放著八張大額法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有了這筆錢,就可以租房子搬家了。


    沈儀見對方喜笑顏開,笑眯眯的把信封放進衣兜裏。


    意味深長的開口道:“老弟放心,隻要這次情報有用,立功之後少不了你那份獎金!”


    彼此接觸的這段時間,已經掌握了死要錢的風格。


    對這些混碼頭的混混來說,講千言萬語的大道理,都不如一句‘加錢’來得實在。


    隻要錢到位了,情報也就到手了。


    所以倒不如主動表態,隻要情報保真就絕對不差錢!


    隻是沒想到這次主動提出‘加錢’,對方竟然神色淡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陳誌拍了拍裝著信封的衣兜,豪邁的笑道:“咱倆的關係誰跟誰啊,還搞得這麽見外,這個功勞就當兄弟送你的了!”


    聲音慷慨激昂,把江湖兒女的豪邁展現淋漓盡致。


    隻是沈儀聽到這番慷慨激昂的話,心裏莫名升起了警惕。


    低聲道:“你說說?”


    陳誌飛把手放在報紙上,意味深長道:“這件案子現在由我負責,你知道吧?”


    沈儀點了點頭,一臉不置可否:“嗯,報紙上都刊登了,七天內破案。”


    “那你知不知道死的是什麽人?”


    “看報紙上說,是一個日本僑民,在虹口一家會社的社長。”


    “那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社長身份隻是偽裝,其實他是特高課潛伏的日諜,就和王顯平一樣呢?”


    “這個不好說,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我說這件案子不是搶劫殺人,而是一起諜戰案呢?”


    “你是主辦人,想怎麽說都行,隻要其他人能信。”


    “那我說這就是一起諜戰案,一個日諜利用社長身份掩飾來到法租界交接情報,結果被藍衣社發現後將其擊殺,並偽裝成了搶劫殺人的現場!”


    “額……”


    沈儀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陳誌飛低聲道:“這個故事,其他人能相信吧?”


    “你們藍衣社和特高課的相互暗殺,也不是什麽秘密。”


    “況且你們戴科長前幾天還下達了報複特高課的命令。”


    “現在殺掉一個來法租界的日諜,是不是算完成上峰的指示?”


    “就算最後沒有找到情報,殺了一個日諜也算迎合了上峰不是?”


    “你說這算不算大功一件?”


    沈儀抿著唇,腦子裏快速權衡。


    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也不無道理。


    前幾天特高課利用大川早玲子誘惑,並刺殺了一名財政官員。


    上邊是大為震怒,嚴厲要求打擊特高課的囂張行徑。


    戴科長親自下令,務必要以牙還牙。


    所以才有了搗毀利亞洋行,抓捕王顯平的行動。


    反正戴科長的命令裏沒有說報複幾次,再殺一個來接頭的日諜也是在完成指令。


    也算是立功了!


    沈儀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身體前傾,意味深長道:“結果弄了半天是你小子找不到兇手,要我們來替你背這口黑鍋啊!”


    到底是搞情報的,立刻就明白了所謂‘功勞’是怎麽迴事了。


    按照巡捕房的行事風格,遇到案件通常都是直接找人頂罪。


    既破了案,也完成了考核指標。


    可是這次的死的是一個日本僑民,還是一個株式會社的社長。


    連日本憲兵司令部都被驚動,大早上的就跑過來抓人。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想用一個小混混頂罪蒙混過關,顯然是不可能了。


    眼下的形勢,還有比一直與特高課為敵的藍衣社更好的背鍋俠嗎?


    不管是不是當成日諜,就算隻是為了前幾天特高課策劃的刺殺進行報複,也完全說得通。


    如果扛下這口黑鍋,迴去向上峰複命,還真算是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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