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國聞言一頓,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哪能少了他的事兒,咱們村就這麽點事兒,左不過人家家裏的恩怨。安子,你攙和進去,可得多長點心,別落了人家的套。”


    唐安伸手捏了捏下巴,頓時明白父親話裏有話。


    但這老實巴交的人嘴巴緊得很,今晚指望唐建國鬆口,顯然是不太可能。


    “爹,放心,我心裏有數。”


    他說完,站起身來到門口。


    腦子裏早已盤算起明早去縣城的具體對策。


    沈明如此折騰,背地一定有貓膩,而自己必須搶先捏住對方的尾巴。


    至於村裏這股暗流,他暫時不急,等摸透這段時間的情況再動作也不遲。


    第二天天還沒全亮,唐安就挑著一擔山貨上路了。


    濕滑的土路旁,幾隻野鳥撲棱著翅膀。


    他穿著草鞋腳步穩健。


    走到半山腰時,碰上幾個挑柴火的老人。


    筐子裏裝著柴禾,卻都在氣喘籲籲地歇著腳。


    他停下來,笑著打了個招唿:“幾位叔,今兒起得夠早啊!”


    “喲,這不是安子嗎?”


    一老漢擱下筐子,抹了把額頭的汗。


    “怎麽挑這麽多東西去縣裏,也不嫌重?”


    “沒辦法啊。”


    唐安咧嘴笑得憨厚。


    “總得換幾斤米帶迴家,家裏爹娘還盼著白米飯呢。”


    幾位老人笑嗬嗬地點頭,倒也不多問。


    一個較為健談的老者舉手指了指山下,悠悠道。


    “這幾天人多,熱鬧著呢,城裏人都不稀罕柴了,聽說沈明那小子還拖了貨去縣城。嘿,那陣仗,不像我們窮苦人家能湊的出來。”


    “是啊。”


    另一個長者嘖嘖稱奇。


    “他哪像我們這樣背柴上山下坡的,聽說人家用騾車拉的,貨還挺值錢的樣子。”


    “騾車?”


    唐安挑眉裝作漫不經心。


    “他還能倒騰出啥好東西?莫不是瞎折騰吧?”


    老人們也沒多說,反倒相視而笑,也說不清裏頭的貓膩。


    唐安卻已經將這信息牢牢記住,心裏冷冷一笑。


    他告別眾人,再次上路,步子不由得快了幾分。


    到了縣城,天已經放亮。


    唐安選了個早市邊上的角落,將山貨一一擺好。


    這一片他早熟門熟路,顧客裏有不少老熟人。


    他三言兩語,山貨便被圍了不少人搶著挑揀。


    “安子,這蜂蜜還是你家的吧?前幾天我買了一罐,可沒少誇你呢。”


    “香菇給我挑上好的,別總剩碎渣頭給我。”


    “誒,對了,野核桃今天有沒有?替我留點,給娃娃補腦的。”


    唐安忙得不亦樂乎,嘴上客氣著。


    “各位嫂子別急啊,人人都有,保證不虧著您!”


    賣貨的同時,他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沈明那些常混早市的夥計卻一個沒見著。


    反倒有幾張生麵孔在附近晃悠,一瞧就不像尋常買賣人。


    幾個穿得倒體麵,說話言辭含糊的家夥。


    東站站西逛逛,目光在市場裏遊走,倒像是在找人。


    他趁顧客不注意,朝旁邊一個擺野菜的老攤販擠過去。


    “頭迴來啊?這些人是幹啥的,看著不像種地的。”


    老攤販是個健談的漢子,瞟了眼那幾人,壓低了聲音。


    “兄弟,你眼力勁不錯。這些人,估摸著是縣裏混事的。聽說跟哪個大老板有些瓜葛,來踩點的吧。”


    “啥老板?”


    唐安裝出不經意的關心。


    “還能是誰,申國濤唄。”


    老漢咂咂嘴。


    “縣裏誰沒聽過他?”


    唐安點頭道謝,心裏已翻起波瀾。


    這些人跟申國濤攪在一塊兒,偏偏這批市場的人又和沈明最近的動向隱隱有關聯。


    他眯著眼,繼續招唿客人,表麵平靜如常,實則已在腦中謀劃下一步動作。


    天色近正午,唐安收攤起身,瞅準那幾張生麵孔的方向尾隨而去。


    果然,那幾人踏進一家茶館後便再未出來。


    他裝作在茶館門外檢查竹筐的樣子,稍稍貼近了些,用兵王特訓過的聽覺捕捉細微聲響。


    茶館裏傳來幾句隱約的對話。


    “這批資料明天就送到老申手上,你記得收好,路上別摔了。老申說近期對方要在村裏搞動作,他得提前謀劃。”


    “知曉了,不過……那個沈明真能扛住?別他媽的關鍵時掉鏈子。”


    “不像話,他有他的用,我們隻當棋子罷了。”


    唐安心底冷笑,這幫人的意圖已唿之欲出。


    他決定先暫緩行動,摸清全貌再出手。


    隨後,他借口買水果,拐進熟悉的攤子找到了老板王鐵柱。


    “鐵柱哥,聽說最近縣裏有塊新批的商業地皮在爭,你知道點啥?”


    唐安挑了幾個蘋果,隨口一問。


    王鐵柱一邊算賬一邊嘀咕。


    “嗨,哪能不知道,早嚷嚷得風聲鶴唳了。你也看得出來,申國濤和成剛掐得不可開交,這塊地肥得很,誰都不想便宜了對方。“


    “再說,聽人說那沈明最近也在其中攪和,大概是想踩著他們倆撈油水吧。”


    唐安聽得半信半疑,但腦子轉得飛快。


    “這沈明膽子大哈,連這渾水都敢趟?”


    他半開玩笑地笑道。


    “誰這年頭不貪點小便宜,他仗著背後有靠山,唉,這不挺正常的嘛!”


    王鐵柱苦笑。


    唐安一邊把蘋果包好塞進筐子,一邊點頭附和。。


    他隻覺得,螞蟻也敢撼樹,這沈明莫不是活膩了。


    迴村的路上,他盤算著如何將這份消息拋給成剛。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唐安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打開門,就看見李大成和魯子文兩人。


    背著嶄新的背簍,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口。


    “我說你倆,是屬雞的?天還沒亮透就來催,也不怕擾民。”


    唐安揉了揉眼睛,打趣道。


    “安子哥,這都啥時候了,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早呢!”


    魯子文指了指東邊微微泛紅的天空,一臉“你沒見識”的表情。


    唐安被這倆活寶逗樂了,笑著搖搖頭,轉身迴屋拿背簍去了。


    等從屋裏出來,唐安瞥了他們一眼,嗤笑。


    “也不怕鳥兒早起被凍死,這大冷天的,難為你倆了。”


    他嘴裏打趣著,卻迅速套上外套,麻利地背起背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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