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嬌俏可人的黛玉,賈母不由得悠悠長歎一聲,思緒也隨之飄遠。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香菱,那個身世坎坷的女孩。


    “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


    賈母輕聲呢喃著這句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憐憫與惋惜之情。


    甄士隱他們家的女兒眉間就有一粒?胭脂痣,隻是可惜如今還不知道人在哪兒,找了這麽久也沒動靜。


    賈母派遣人手著重在金陵和揚州兩地展開搜尋。這段時間裏,確實有不少眉間帶有胭脂痣且年齡相仿的姑娘被送了過來,隻是可惜都不是香菱。


    每一次聽到消息時,甄士隱也是滿懷希望地急匆匆趕去辨認,可每次最終都是帶著滿心的失落黯然離,整個人都快瘋魔了。


    與此同時,賈母為了尋找這個孩子所支出的銀錢也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斷地花費出去,可盡管投入巨大,但結果卻依舊不盡人意。


    早知如此,當初真應該讓甄士隱和他的妻子幹脆放下一切,直接踏上全國尋女之旅算了。


    黛玉對於甄士隱和他女兒甄英蓮的遭遇自是了然於心。此刻見到賈母為此事憂心忡忡也安靜了下來,乖巧地坐在一旁歪頭細思著法子:


    “那姐姐既然被人拐走,那麽那人定然是想要將她賣了換些銀子了,然而當時拐走她的時候,英蓮姐姐年紀尚小,恐怕鮮有人願意購買。


    如此一來,現今或許英蓮姐姐仍被那些可惡的人販子藏匿並養育著。


    倘若真是這樣,那她極有可能被遠遠帶走了,亦或是被隱藏得極為嚴密,所以咱們一時找不到也是正常,祖母莫急。”


    我急啊,我一天找不著就得多花一天的銀子啊!


    賈母看著黛玉苦笑了兩下,依舊是愁眉不展的樣子,黛玉忽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一般和賈母說道:


    “不管怎樣,那個人販子拐賣英蓮姐姐肯定就是衝著錢財去的。


    如今咱家不惜重金懸賞尋找眉間長有胭脂痣的女子,一旦那個拐子聽聞此消息,想必他定會迫不及待地將英蓮姐姐轉手賣出。總之,要找迴姐姐隻不過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這番話賈母倒是讚同,但臉上的憂愁之色卻絲毫未見消減,在這時,黛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連忙再次開口對賈母說道:


    “說到甄夫子,我倒是想起來一人。


    打小起,我的身子骨就不好,從會吃飲食的時候就吃藥,父母也請了很多名醫修方配藥,都不見效。後來有個模樣古怪的癩頭和尚來到我家,直言要度我出家修行。


    我父母愛女心切,哪裏舍得讓我小小年紀就遁入空門?自然是堅決不肯答應。


    然而,那癩頭和尚見狀並未罷休,而是說什麽\"既然舍不得她,那隻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要想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才能平安了此一世。”


    當時的我對這番話並未太過在意,隻當是那和尚胡言亂語罷了。可是沒想到,就在前幾日,偶然間聽聞有人說起甄夫子的遭遇,竟與我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黛玉頓了頓繼續說道:


    “前些日子聽人說甄夫子之前也遇到過一僧一道,其中那僧人也是個癩頭赤腳的怪人,而那道士則是跛足蓬頭,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


    更巧合的是,這二人同樣口出狂言,對著甄夫子大放厥詞,聲稱英蓮乃是“有命無運、累及父母”之人,還讓甄士隱將女兒舍他。


    甄夫子身為父親,又怎會輕易聽從這般荒唐之言?於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那癩頭和尚的無理要求。可結果那癩頭和尚又說什麽:


    “慣養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好防元宵佳節後,便是煙花火滅時。”


    菱花如同蓮花一般,皆生長於水中。而甄夫子膝下僅有一女,其名喚作英蓮。因僅此一女,甄夫子自是對其百般寵愛,將其視若掌上明珠,嬌生慣養自不必言。


    那這段話是不是就是說的英蓮?恰巧又是元宵燈會,英蓮被拐,之後甄夫子家被火災波及······


    若真是這樣的話,這癩頭和尚倒是不一般。”


    黛玉言罷此語,賈母也點了點頭,心中暗歎,到底還是自家的黛玉聰慧過人,悟性極高。隻見黛玉稍稍調整氣息後,接著言道:


    “昔日裏,我原是不大相信那些神鬼之說的。然而經此一事,卻讓我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敬畏之情來。故而祖母倘若有意相助那甄夫子,依我之見,或許可從此處著手——即從那一僧一道身上探尋線索。


    畢竟相較於尋找被藏匿起來、蹤跡難尋的英蓮而言,這兩位成年之人應當更容易找尋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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